按照余岁之前一直让步的做法来看,皇帝这次让他交出兵权,余岁很有可能真的会交出来,届时余岁更不会安全了。 江巽雪轻叹了口气,不知师尊弄出来这样一个幻境做什么——这样一个幻境,他又应该怎样破局? 想不清楚究竟应该怎样破局,但是眼前却是有一事是迫在眉睫的,那便是阻止岁岁交出兵权。 就在江巽雪想好如何给余岁进言,准备去求见大将军的时候,便得知了余岁在今晨已经交上去兵符的消息。 此时,又得到了余岁让他去前厅一道领旨的消息。 江巽雪想要阻挠余岁接旨,但余岁却是暗中阻止了江巽雪。 前几日江巽雪还是大将军府的姑爷,如今余岁被封为王爷,他摇身一变,也成了王君了。 他不相信,余岁会看不出来这么浅显的道理,哪怕是失忆了的余岁也一定能够看出来。 前来传旨的内监在时,余岁是笑着的,前来传旨的内监走了,余岁竟然还是笑着的。 余岁笑起来清冷高贵,自然是很美,但江巽雪……就是很气。 余岁和他成亲那日还冷的和冰一样,今日领了这要命的圣旨竟然笑了。 似乎是看到了江巽雪的表情,余岁的目光落在了江巽雪的身上,温声道:“放心,哪怕你是我的王君,我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的,你想要做什么都能够做。” “若是你想要做什么需要我帮你的,便和我说。” 江巽雪的目光落在了余岁的身上,注视许久,他似乎明白余岁为什么会交出兵符,接下圣旨了。 余岁并不是不明白这样做的结果,正是因为他明白,他才会如此做。 他走向了一条注定是绝路的道路。 江巽雪眉头微蹙,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有着淡淡的伤感,那伤感之下,似乎是化不开的关心,他温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余岁微微一愣,看着叹气的江巽雪,他心中一颤,不知为何,这一句话,这一个眼神,他似乎觉得江巽雪是懂他的。 自天下安定,他决定回到京城之中后,他的故旧亲朋,因为他做得决定很多渐渐疏远了他。 余岁明白那些旧部的意思,他们知道皇帝容不下他,事实证明,皇帝也确实容不下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旧部希望他反,但是他……却是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再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下,再次陷入动乱之中。 皇帝这一连串的举动下来,他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随时都有可能被皇帝赶尽杀绝。 旧部离开了他也好,若是真有那一日,他们至少不会受到他的牵连了。 他的身边除了誓死效忠他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而府上的这些人,除了皇帝安插进来的人外,大多也不明白,此时封下来的这个王,对这个府邸意味着什么,只为着自己拿了赏钱而高兴。 只有……江巽雪一人闷闷不乐的。 可江巽雪,一个与他虽然有着名义上,最亲近的关系,但实际上只见了两面的人,真的能够读懂他吗? 余岁忽然有些想不通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巽雪的身上,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江巽雪忽然道:“想要喝酒吗?” 余岁微微一愣,他是不会喝酒的,军中禁酒的命令还是他下的,他自然不会犯,宴席上的酒,哪怕是婚宴,他不愿意喝,也不会有人敢逼着他喝。 ——为将多年,余岁似乎真的没有喝过酒。 看着江巽雪,余岁觉得,若是能够与他喝酒,那定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一件事情。 两人在花亭之中,摆上了酒,这酒是买了的青梅酒,两人喝了许久都没有喝醉,两个人对着盛开的花儿,从正午的太阳喝到了太阳下山,又喝到了夜晚月亮升起。 余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喝了多少的酒,但是他知道,他最终还是喝醉了,就醉在花亭之中,醒来的时候,他躺在江巽雪的怀中。 宿醉的滋味并不太好受,他醉了,但江巽雪却是并没有喝醉,他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醒酒汤,还为他轻轻揉着太阳穴。 余岁抬眼,目光落在了江巽雪的脸上,他忽然发现,他的这位被他射中,强拉来的夫君长得还真挺好看的。 江巽雪的骨像很好,金形玉质,龙章凤姿,俊美仿佛不是这世俗之中的人一般。 他能够看到江巽雪在极为认真地给他揉着穴道,来缓解他的头痛,一双眼中满满的都是专注,余岁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江巽雪见他的醒来,端来醒酒汤,一勺送到他的嘴边,温声道:“喝些醒酒汤吧。” 余岁鬼使神差地就让江巽雪喂着,等到喂了一半,余岁才猛然惊醒——他本来是打算拿着喜好男子,作为降低皇帝戒心的法子,但似乎……似乎,他真的对男子动了心? 难不成他真的有龙阳之癖? 他虽然不愿再掀战火,但是自然也不愿意死的,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招,但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喜欢男子。 余岁微微一愣,有些被自己吓到,连忙接过醒酒汤,打算离江巽雪远一些,他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江巽雪眉梢微挑,在余岁的耳边,温声道:“将军,自污也是一个自保的好办法。” 余岁有些迟疑,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只是若是自污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自污? 但江巽雪似乎也是愿意和他的,所以这样自污似乎也不是不行?余岁如是想到。 但是看着江巽雪的神情,余岁还是把醒酒汤还到了江巽雪的手中。 江巽雪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中有一丝淡淡的得意。 花亭并不是什么私密的地方,这宅子之中被安插得如筛子一样,自然而然地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岁王与岁王君,两人相谈与花亭之中,自午后至夜半,天明时仍在。 今日晨起,岁王君服侍岁王饮用醒酒汤,两人举止亲昵,感情浓厚。 皇帝看着传来的消息,微微一愣,难道这余岁真的喜欢这江巽雪不成? 但他听闻这江巽雪是个儒生,长得也并不是一般喜好龙阳之人,喜欢的样子,怎么就入了余岁的眼中。 皇帝思量片刻,还是不能相信。 余岁经过深思熟虑后,当真决定和江巽雪整天整夜地呆在一起来的方式来自污了——这样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反正他本意也是打算毁掉自己的名声的。 他在军中、朝野和民间的声望都不低,他还当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在不影响别人的情况下,来毁掉自己的名声了。 这样只会影响江巽雪和自己。 余岁的目光有些愧疚,他有些犹豫,正想着说怎样补偿江巽雪。 江巽雪却是眉头一蹙,淡淡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乐在其中。”
第66章 神仙眷侣 余岁听着江巽雪堂而皇之地说着着乐在其中四个字, 有些怔然。 他这一辈子最荒唐的一件事情,便是整了一出射箭招亲,与一个男子成亲。 这些日子的相处, 余岁和江巽雪整日地呆在一起, 他似乎也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了, 但却是用着要也自污以求自保的幌子来欺骗着自己。 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这位初见只觉得酸腐的儒生,竟然是这般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乐在其中吗?只是江巽雪既然能够说出自污一法,便一定能够看清如今朝中的形式。 他如今虽然是最大的异姓王,看似鲜花着锦, 实则烈火烹油。 不知哪一日便会身首异处,见罪于皇上——那时候,又从哪里来得乐之一字呢? “此话……当真吗?”余岁犹豫片刻, 缓缓问出。 江巽雪笑了笑道:“千真万确。” 余岁缓缓点了点头。 两人整日呆在一起,余岁甚至有时候会称病不去上朝, 只在家中陪着江巽雪。 “岁岁,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啊?”余岁刚开始一愣,后来反应过来这个岁岁真的是叫自己的,不过他倒是没有生出反感来,便默许了这个称呼。 “这早朝我本就不乐意去,天下苦战事已久,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也不会有我什么事情, 起个大早像站桩一样。” 江巽雪听见余岁这个比喻, 不自禁笑了笑。 不过两个人虽然几乎是一直呆在一起, 但是江巽雪有时候会搞一些余岁看不太懂的东西。 江巽雪一个儒生, 不去做官便罢了, 竟然着手经商了—— 无论做什么生意,都是要有本金的,余岁以为这本金江巽雪定是会找他要的,他暗自窃喜,自己终于派上了用处。 没想到他等了数日,江巽雪的生意都做起来了,也没见他来找他要本金。 余岁终于忍不住去问了:“你这本金是从哪里来的,我也没见你从账房中要过钱啊?” 他射中江巽雪的时候,他身无分文,怎么可能突然会有钱呢? 江巽雪微微一愣,笑道:“我又怎能向你要钱呢我,自有我的办法。” 余岁眉心皱了起来,问道:“为什么不能要我的钱,难不成你还嫌弃我的钱有股铜臭味不成?” “怎么会?”江巽雪知道岁岁误会了,他不用岁岁的钱一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作祟,二是防止被皇上查出异样来。 “我用你的钱,若是被皇帝发现了骂,怕是戒心会比之前更甚。” 余岁闻言,微微一愣,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江巽雪,良久默然道:“终究是我连累了你——你不入朝廷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余岁也知道,自己虽然许诺江巽雪可保他仕途通畅,但他和自己成亲一事,是江巽雪抹不掉的黑点,哪怕入了朝堂为官,他人很难看得起他。 江巽雪笑了笑:“此言差矣。” 轻轻敲了敲余岁的脑袋,他笑道:“又想什么呢?说来听听。” 余岁犹豫片刻,还是把他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江巽雪一时间有些无奈,还好他询问了出来。 他笑了笑道:“我虽不自诩狂士,但是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我入来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在家中,和你一处,尝试些之前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他生在修真界,哪怕接触过世俗之中的皇权,但是皇帝又如何敢在他的面前拿乔作势?所以他对皇权自然生不出来半分畏惧。 但失去记忆的岁岁做出的决定,江巽雪却是全然支持的,他虽藐视皇权,但黎民百姓对他来说,却是重如泰山。 家这个字,余岁许久没有听见过了,但听江巽雪说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余岁心中想到。 江巽雪眉眼中带着笑意:“岁岁,既然你闲着,不如来帮我看看账簿?” 余岁听着这岁岁两个字,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称呼有些亲切,似乎也有人这么叫过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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