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为师带你去数星星。” 还没等余岁反应过来,江巽雪便带他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原野上。 星垂平野阔,卓拉有漫天的星星,这里还有一闪一闪地萤火虫。 余岁看看天上的星星,在看看尊主的眼睛,它不仅有仙痴迷,因为尊主的眼睛中仿佛有星子一般。 两人就静静地看了一晚上的星星。 江巽雪他没有喝醉,此时的他无比的清醒,他静静地看着自己做着这些出格的事情。 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劝阻着他,江巽雪却是丝毫不想理会,他想没事儿的就让他沉溺一晚吧,只是一晚而已。 而且沉溺一晚又如何呢?清醒的他是不可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的。 只是一个夜晚的时间太过短暂,月亮悄然落下,太阳缓缓地从江边升起,宣告着这一夜的结束。 这就是他们留在益阳魔域的最后一晚。 第二日,他们便启程回到了青冥魔域。 搁置了半年,无数魔修翘首以盼的升云宴又再次开启了。 众人纷纷以为,在升云宴第一日和正魔之战中大放异彩的余岁,也就是尊主的小弟子,定会参加这生与宴,并在元婴期这一档中拔得头筹。 能在升云宴中,拔得头筹的无一不是天才中的天才,也是在修真界之中扬名的好机会。 却是没有料到,这再次开启的升云宴,从头到尾,余岁也没有参加一星半点,只是偶尔会在尊主身边出现。 升云宴,最关键的便是这一个宴字,所有有名次之人都可以参加最后的宴席,而这场宴席结束,便意味着升云宴结束了。 持续了一年之久的升云宴,这一在魔域之中无比重要的盛宴,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终于落下了帷幕。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一晃便过去了二十年。 二十年对于婴儿来说足够让他长成一个青年,也足够让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迈入棺木之中,长久的睡去。 但对于修真界的修士来说,这二十年间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有时候甚至连突破一个瓶颈都不够。 当然这对江巽雪和余岁师徒两人并不成立。 一个是已经达到了这世间几乎所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一个是天资异禀,几乎从未遇到过瓶颈,二十年过后,他早已度过了需要巩固修为的原因期,晋升到了分神期,在数不清的修士之中,也能称一句高手。 江巽雪淡淡地笑了笑,不知觉间,他已经成为魔尊二十四个年头了,如今在魔域之中呆着,有时恍惚间他都会忘了自己曾经的仙尊,曾经的仙盟盟主的身份。 “师尊?” “在——” 余岁看见尊主在这里,眼中闪过惊喜,轻笑了笑,缓缓道:“师尊在这里,可是让徒儿好找啊。” “哈哈,我记得有一次你在这花丛之中,睡着了,若不是我看见你,你还要继续睡下去。” 余岁微微一愣,想起了那一日的情景,屏住了呼吸。 看向尊主身旁冲空一半的酒壶,便知道尊主是又喝酒了。 尊主似乎喜欢上了喝酒,但是尊主从不多喝,所以他几乎从未喝醉过。 尊主哪怕是刚刚喝过酒,但也几乎闻不到任何的酒气,只能闻到淡淡的梅花香,这梅林中的梅花,似乎和尊主融为了一体。 他想这个世上再没有比梅花更衬尊主的花了。 余岁笑了笑道:“尊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呢?” 江巽雪笑了笑:“梅花正好,配上这梅花酿出来的酒自然是更好的。” 余岁微微点头。 “怎么,阿岁找为师有什么事情吗?” 余岁笑了笑道:“尊主想听我弹琴吗?” 江巽雪眼睛一亮,想了想:“好啊,还是去琴房,还是就在这里?” “阿岁听师尊的。” 江巽雪看了看四周,想了想道:“那就在此处,如何?” “好。” 梅花孤芳自赏,傲然屹立于寒冬,尊主半倚在梅花林中,看着有些懒散,但仔细看去身姿却是挺着的,宛如那梅花一般。 余岁看着尊主,一时间心绪有些繁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一年来,尊主似乎是在刻意躲着他一般,倒是尊主厌恶他这个弟子了? 但这又好像是错觉。 他依旧是青冥魔尊最喜欢的小弟子,是青冥魔域的右使,青冥宫中没有一个人不尊敬他。 尊主待他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也像以前那般关心他的修炼,不管他想要什么都会满足。 但是他总觉得尊主在刻意的疏远着他一般。 尊主已经好几日没有去琴房听他弹过琴了,所以今日他才会出来,他是抱着找一找尊主的心思,却是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尊主。 “尊主想要听什么?” “你不必在意我想听什么,凡是你弹的我都喜欢听。” 余岁轻笑了笑,眼中带上了笑意,缓缓抚上了伏羲琴。 这里很近,除了风声江巽雪只能听见余岁的琴声,这里的梅花很美,但是江巽雪的眼中却只有余岁。 他不舍得把目光从阿岁身上移开片刻。 二十四时间过去了,阿岁也已经不是他出现的那个少年了。 他容貌绝丽,一双桃花眼浓丽无比,肌肤胜雪,乌发披肩,身形修长,举止优雅,自信却不外露,气质更是沉稳了些许。 余岁如今的修为已经是分神期,他已经从曾经的那块璞玉,变成了如今光芒四射的美玉—— 尽管他从未见过栖梧魔君是什么样子,但只看着如今的余岁,便已经能够想象已经成为魔君的余岁会是怎样的惊艳,怎样的令人倾倒了。 现在的余岁可能还无法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但是江巽雪相信余岁的命运一定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有他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按照话本中的内容发生。 只不过他手中的话本只有上卷,下卷却是迟迟找不到下落,读上卷虽然能够有所猜测,但话本中的余岁究竟是如何走向灭亡的,只有看下卷才能真真切切的清楚。 只是这件事情查起来却是艰难无比,这二十四来他几乎没有任何线索。 江巽雪不允许自己对自己的徒弟产生那样不应该产生的想法,他的良知,他所经受的教育,礼法更是如此。 他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只能够尽可能的离阿岁远一些。 可当阿岁主动找到他的时候,他便有了完美的借口。 他想要紧紧地盯着阿岁,一眼也不要挪开。 但是江巽雪却是知道他不能再那样看着阿岁。 此时的阿岁可能还不懂情爱,也不知道他的眼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如果他就是这样下去,总会有一日,阿岁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阿岁,为师喝些酒,便先饮为敬了,一会儿等你弹琴罢了,再来与为师共饮。” 余岁闻言,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指尖琴声一如流水,不见半分凝滞干涩,笑道:“师尊先饮,徒儿一会儿就来。” 江巽雪轻笑了笑,自斟自酌着梅花酒。 这梅花酒不会醉人,但是喝起来仍旧别有一番风味,似醉非醉。 江巽雪和着余岁的琴声,缓缓敲击着酒盅和酒壶,两者的声音竟是完美地和余岁的曲子融为了一体。 山间无岁月,修士对时间的流逝更加没有感觉。 不知觉间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江巽雪曾经以为自己虽然精通音律,却是无法融进去情感,但和着余岁的琴声,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乐声中,也多了几分情感。 但他身在这情感之中却是无法说出这琴声传达出的这份情感究竟是喜多还是悲多,又或是夹杂了其他什么。 江巽雪忽然想起一句诗句——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余岁,玉碎。 江巽雪默念着这两个字,他的心中生出了不安来,尽管他从前从来不会在意这些。 这份不安,究竟如何解释? 余岁这两个字,是给余岁起的名字?他心中的不安仍旧无法减轻。 “师尊,我弹的可还好?” 江巽雪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如今的阿岁没有记忆,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这个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轻笑了笑,缓缓把自己心中的不安压了下去,答道:“自然是极好的。” 余岁的唇角勾起了淡淡的微笑。 江巽雪的目光落在了余岁身上,笑道:“阿岁你已经弹了很久了,稍微歇息些吧。” 余岁微微颔首听话的坐在了尊主身旁,眼中带上了笑意。 “要喝酒吗?” 余岁微微有些犹豫。 “今日你弹得琴够多了,为师知道你刻苦,但刻苦也不能让自己太累。” “你一会儿打算做什么?” 江巽雪无奈的问道,余岁太过努力,这也不全是件好事。 在江巽雪的记忆中,他虽从未偷懒,但对修炼大抵是称不上喜欢的,这只是他一件应该做,并且能够做好的事情而已。 尽管这件事他已经做到了最好,也不会有人因此而不对他多一份关注。 但是偷懒这件这件事情,不论是他的师弟,还是他的妹妹都没有少做。不知道为何,在阿岁的字典中,似乎从来没有偷懒两个字。 就连正常且适当的休息都是少有的——江巽雪忽然意识到了这点。 “弟子一般会在睡前打坐。” 江巽雪微微颔首,弟子太乖巧太努力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他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余岁却是峰回路转,又笑道:“但若是师尊想要阿岁陪着饮酒赏月,阿岁自然也想和尊主饮酒赏月的。” 江巽雪有些心动。 但余岁都这么说了,显然余岁也是有些期待的,江巽雪的心中略作犹豫,但若是要问想不想和阿岁饮酒赏月——那自然是想得。 江巽雪在心中道,他不仅仅是想和阿岁喝酒,他是想要阿岁有适当的休息。 江巽雪淡淡地笑了笑,便给余岁斟上了一盅酒。 “如此良辰美景,当浮一大白。” 余岁笑了笑道:“那弟子便却之不恭了。” 江巽雪看着余岁的眼中带笑,宛如桃花盛开,不自觉地心中欢喜,也缓缓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 青冥山上寒冷孤寂,但若是有人相伴,便也不那么孤单了。 “师尊,在我来之前青冥山上只住着你一人,可会孤单?” 江巽雪缓缓喝下这杯酒,他笑了笑,他虽不是真的魔尊,但与魔尊究竟孤不孤单,他大体是知道的。 “孤单啊,怎么可能不孤单呢?” 江巽雪笑了笑,无论是青冥山还是源青山,都好高啊,这么高的山,怎么可能不冷,怎么可能不孤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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