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君泽看见房间里坐姿端正昂首挺胸的岁岁,满脑子里都是之前自己偷偷去看望岁岁时他趁着夫子转身,偷偷在书上画小乌龟的模样。 唇角无声上扬,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赫连君泽最近的表现,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陛下派谁去管理朝堂,一连好多天都未曾踏出安王府半步。 难得一次出门,还是为了给他儿子买烧鹅! 陛下已经意识到如今已经变成是自己离不开赫连君泽,而赫连君泽在府上无所事事的日常传入陛下耳中时,他莫名觉得这像是赫连君泽仗着现在自己离不开他故意挑衅。 莫非他当真以为是自己这个当父皇的要求着他么?! 比起恨不得一天处理八九个时辰的奏折,赫连君泽当然还是更满意现在陪儿子的生活。 最近两位夫子在私底下跟赫连君泽谈心时,都说岁岁的进步简直不是一般的大,甚至还主动提出可以带着岁岁一起出门放松放松,赫连君泽也正有此意。 赫连君泽原本打算将赫连承也带着一起去的,但是架不住赫连承生了一张跟先太子实在是太过于相似的脸,戴上面具又太过于引人瞩目。 好在赫连承不是那样任性的性格,对于吃喝玩乐等事情也并不热衷。 在察觉到了皇叔的为难后,赫连承主动提出想留在家里陪小花。 到街上后,赫连君泽看见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直接就把岁岁给抱了起来。 一整条街道上都挂着十分漂亮的灯笼,还有不少身着异国服饰的人在街上行走,岁岁惊讶到嘴巴根本就合不拢。 “哇,好多银的哇。” 七日后就是万寿节,几个附属藩国都派遣了使臣带着礼物入京,再加上正好碰上了灯会,的确要比平常热闹不少。 在亲眼看见之前,岁岁一直觉得灯笼就只有那么几样。 不就是灯笼么?这有什么特别好玩的? 可等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些摊主为了将灯笼卖出去直接就当街开始表演了起来。 最初岁岁看上了街边挂着的一盏兔子灯,一看就知道做这个兔子灯的师傅手艺不错,画工了得。 没等他开口让爹爹给自己买,就又看中了旁边的一盏鸭子灯。 摊主们将卖的灯笼一一点亮,孔雀开屏灯笼精致到仿佛每一根尾羽都在发光,螃蟹灯甚至每一个蟹脚都活灵活现还可以动。 这个想要,这个也想要! 赫连君泽看岁岁这副贪心的小模样,朝着同行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就将这几个灵动的灯全都买了下来。 灯会上的人多,这么精致的灯笼岁岁担心会挤坏,满脸纠结的盯着灯笼看。 赫连君泽猜出了岁岁内心所想,吩咐侍从先将几个灯笼送回王府,只留了一个最精致的螃蟹灯下来。 岁岁手上提着灯,随着走路的动作,螃蟹爪子和钳子也在那里一动一动。 从街头逛到街尾,还碰巧遇上了有人在那里放孔明灯。 按照他们京城中的习俗,在孔明灯上写下心愿,定会心想事成。 竹倾买了两盏灯,店家在一边桌子上备好了笔墨。 岁岁实在是太小了,甚至连桌子都够不着,店家热心肠搬了个凳子过来给他垫着脚,才勉强能趴在桌子上写字。 赫连君泽原本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可看岁岁这么期待的样子,也拿起了笔,在灯笼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岁岁平安健康长大】 赫连君泽曾经想过,倘若他要有孩子的话,他一定要将自己的孩子培养成最优秀的人才,文学又或者是武功都无人能及的那种。 可如今他真的有了,那些对未来的期盼一样都想不起来,唯一的心愿就是岁岁能平安健康就好。 趴在桌子上的岁岁握住毛笔,非常艰难的在灯笼上面写字。 虽然已经跟在周夫子身边学了这么长时间,但是架不住岁岁最擅长的就是偷懒,又最会心疼自己。 每次练字练到手腕酸软的时候,就会自己卸掉大半的力气。 一同学习的赫连承如今写出来的字已经能看出几分风骨,岁岁却依旧歪歪扭扭像是一只毛毛虫。 赫连君泽站在岁岁的身后,很有耐心的等着他将最后一笔画好,勉强能辨认出来他到底写了些什么。 【爹爹永远不死】 字丑归丑,但好歹能认来,岁岁满意点了点脑袋,催着爹爹快点帮他把灯笼给放飞。 孔明灯点燃后飞得很高很高,岁岁仰起头盯着写上了自己愿望的灯笼,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收回视线,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爹爹,肘,回家呀。” 玩了这么长时间后岁岁差不多也玩累了,开始惦记起了还在家里的弟弟。 虽然弟弟不能跟着他们一同出门,那纯粹就是因为弟弟的身份不允许,但是一点也不影响岁岁因为把弟弟一个人丢在家里这件事愧疚。 “好,回家。” 被爹爹抱了一路的岁岁,在听见爹爹这么说后几乎想也不想就往人群里跑。 还没走两步,就感觉到有人扯住了自己的衣服,扭头看见熟悉的脸,岁岁自觉朝着他伸出了手。 “爹爹,抱睡睡。” “嗯。” 灯会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鱼龙混杂,赫连君泽的确不放心让岁岁自己走。 一直等到回到王府内,关上了王府的大门,岁岁这才轻轻蹦跶了两下,活动活动自己的双腿。 提着螃蟹灯,在长廊上开心的蹦蹦跳跳。 其他几个灯笼已经按照岁岁的要求,全都送到了赫连承那边。 不管平日里赫连承的性子看起来有多稳重,归根究底也就是个小孩子,看见这么漂亮的灯就没有不喜欢的。 兄弟俩凑在一起玩到很晚,岁岁甚至还赖在赫连承的院子里不走,洗漱之后直接往弟弟被窝里一钻。 轮到赫连承睡觉的时候,就看见哥哥占据了一整张床最中央的位置,只能委委屈屈缩在床的边缘。 呈‘大’字状睡觉的岁岁看起来倒是十分自在,简直嚣张到极致。 …… 万寿节上要准备的东西太多,陛下完全无心过问,再加上他因为朝政之事饱受折磨,不得不宣赫连君泽入宫,将所有事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件事赫连君泽早有预料,甚至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在陛下寿辰当日,赫连君泽带着岁岁一起上了入宫的马车。 到皇宫里后,岁岁依旧不管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红砖绿瓦,在岁岁眼里简直漂亮奢华到了极致。 如今宴会尚未开始,赫连君泽带着岁岁在御花园里面转转,结果正好撞上了一个附属藩国的使臣。 赫连君泽今日身上穿着王爷的朝服,基本上不可能存在错认他身份的情况。 使臣就这样直接站在路中央的位置,丝毫没有要退避的意思。 隔着几步的距离,使臣朝着赫连君泽行了一个他们那个小国的礼,压低声音说道: “见过安王殿下。” 使臣同样生了一双辨识度极高的蓝色眼睛,一看就知道他跟赫连君泽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但赫连君泽似乎并没有任何要跟他叙旧的意思。 “不必多礼。” 态度冷淡的说完这句话后,牵着岁岁就打算去往别处。 这个地方十分僻静,就连伺候的宫人都站在距离他们很远的位置,借着花园里的紫竹作为掩饰,的确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交谈场所。 赫连君泽刚刚抬起脚步,使臣就又拦在了他的面前,用怀念的眼神盯着他的脸看,半晌后才缓缓出声道: “安王殿下,若是按照辈分的话,您应当唤我一声舅父。” 听到这里,赫连君泽才勉强用正眼盯着他看,的确能从长相上察觉到几分相似之处。 在很早之前,赫连君泽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很清楚自己的亲生母亲就是被当做礼物献上来的胡姬而已。 父皇年年都要过寿,这么多年他们从未主动联系过自己一次。 今年他刚好将朝政之事掌握在手上,舅父对他的态度就如此热络,赫连君泽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使臣察觉到了赫连君泽对自己的态度并不热络,想到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有过什么交集,对此倒也不觉得失望。 生怕安王殿下没有停长篇大论的耐心,索性就一口气说道: “安王殿下,此次入京,除了为陛下贺寿外,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听说殿下不被陛下看重,已至弱冠之年却依旧未曾定下婚约,恰好我与你舅母膝下有一女,刚好明年及笄……” 使臣的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赫连君泽就开口打断道: “你们入京只为贺寿。” 说完后带着岁岁去往另外一边,使臣还想追上来,却被侍卫给拦在了那里。 走在鹅卵石小路上,岁岁没看清楚路差点直接摔在地上,幸好赫连君泽及时发现伸手扶住了他。 “小心些,仔细看路,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岁岁仰起头对上爹爹的眼神,犹豫着压低声音回答道: “不想爹爹娶妻。” 除了最初见面,剩余时间里赫连君泽都对岁岁很好,这也就导致岁岁在爹爹面前基本上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嗯?为何?” 赫连君泽的确从未考虑过娶妻一事,但他很好奇为什么岁岁平白无故会冒出这个念头来。 “爹爹娶妻,再生弟弟,还会爱睡睡吗?” “窝只想要一个弟弟,多了,养不起……” 赫连君泽蹲下来跟岁岁平视,帮他把乱了的头发整理好,很认同的点了点头附和道: “不会娶妻,会爱你。” 幼年被宫女嬷嬷太监欺辱给赫连君泽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有一段时间里不管是谁跟他的接触,都会让他产生一种恨不得将接触到的那块肉生生剜去的冲动。 如今情况确实好转了不少,但依旧没能让赫连君泽接受跟除了岁岁以外的人太亲近。 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赫连君泽哪怕只是想想就觉得恶心。 确定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跟岁岁承诺时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犹豫。 岁岁跟在爹爹身边,看见那些甚至还不如他爹爹人都妻妾成群,生怕爹爹也会跟他们一样。 就算如今爹爹跟自己保证了不会,岁岁心里面依旧有些不太敢相信。 “真的嘛?爹爹不骗银?” “嗯,不会骗你,不是你自己说的么?王府哪里养得起那么多孩子。” “对对对,睡睡,可能花钱啦!” 岁岁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就连自己的败家行为还能这样用! 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挪开,岁岁牵着爹爹的手开心蹦蹦跳跳往前走,一直玩到宴会开席,有人过来寻他们,这才朝着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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