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到了掺在柑橘味道里的柚子气,又想起包裹住瓶口的两瓣唇。 关应钧抿唇,仰头等了半晌,酒精彻底发挥作用后才觉得好受些。 他想开车,刚拉动手刹,简若沉幽幽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关sir,喝酒不开车。 他只好把车停在山顶别墅门口,走回去。 好在山顶别墅是1别,他家在2别。 也不是很远。 次日。 简若沉睡了个好觉,早早来到警局,还没进问询室,就被关应钧拎进了办公室。 他看着对方手里的一瓶红花油,蹬蹬后退两步,左手捂住右手,浑身写满了抗拒,“不抹这个!” 关应钧道:“不抹好得慢。” 陈近才站在门口,敲门的手举起又放下,最终侧耳,趴在了门上。 先满足一下好奇心再说。 他和关应钧这么多年的兄弟了,稍微听一听墙角应该没什么吧? 办公室里,关应钧道:“过来,坐着。” 他说完惊觉语气生硬,随即放轻语调,“弄完我带你去比对饭盒。” 来请简若沉去录口供的陈近才心说:嚯~ 为了绑住小财神,关应钧这是准备无所不用其极了? 他们别的组虽然……确实很想要抢人,但关应钧也不用急成这样吧? 还是说昨天CIB在酒吧的大动静和这两个去酒吧探查的人有关? 计白楼是不是也见到简若沉了,眼馋,所以关应钧急了? 有一说一计白楼长得确实帅。 但急也不能这样。 他们是警察,不是变态! 陈近才仔细想了想那幅场景,还没想明白,A组外面就冲进来一个巡警,他一眼看到陈进才,立刻大喊:“陈sir,你快下去看看吧,外面聚了一堆记者,说要采访新招的顾问,说他……” 陈近才神色微凛,“说什么?” 巡警咽了咽口水,“说他身为香江公民却从不献血,自……自私自利。” “……哈啊?”陈近觉得这个闹事理由简直匪夷所思,一听就知道是故意闹事。 他手指用力想要开门。 与此同时,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里却传来一声痛哼。 简若沉一只手被关应钧抓着,另一只手紧抓桌角,别过头,尽量不去看在伤患处打圈的手。 痛,太痛了。 要泪眼婆娑了。 他小声道,“关应钧,你不会轻点吗?”
第32章 关应钧,你难道是想当daddy? 办公室内。 “你力气太大了, 我不弄了。”简若沉抽了抽手腕。 没抽动。 关应钧紧紧扼住掌心的腕子,免得人逃走,“昨晚不是说不疼?” 简若沉眼角湿润, 但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憋着一口气, 忍痛咬牙道:“这种都是第二天痛。” 门外,陈近才缩回了想直接开门的手。 巡警有点尴尬,两人面面相觑。 在警局,办公室恋情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隔壁ICAC(廉政公署)抓贪官很厉害的高级督察, 还跟他们林雅芝警司求过婚呢。 但是男的和男的这样搞,还是有点…… 这怎么搞? 巡警凑到陈近才耳边, 用气音问:“怎么办啊陈sir?要不你去处理记者?” 陈近才悄声:“你觉得我有这个资格?” 那些记者显然是冲着简若沉来的。 如果简若沉不在, 那处理记者的人也该是关应钧。 陈近才重重响咳一声, 提醒:“关sir,在不在?”他笃笃敲门, “有急事。” 关应钧道:“进来。” 陈近才:? 这么快就完事了? 他按下门把手,推开门,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油味, 冲得人往后仰倒。 陈近才脑子都停转了。 他扫了一眼胳膊上青紫一片的简若沉,恍然:“在抹红花油?” 简若沉闷闷“嗯”了一声。 陈近才:…… 哎, 都是他思想污秽。 关应钧就差和案子结婚了,怎么可能拍拖? 陈近才脊背骤然放松, 笑道:“楼下来了堆记者。” 巡警进来, 把刚才对陈近才说的话又说一遍。 关应钧的办公室一片沉寂。 这个闹事的理由极其愚蠢、透露着精明的小家子气。 简若沉默半晌,轻轻笑了声, “道德绑架?” 关应钧一怔。 这个词倒是很贴切。 他蹙眉用手帕擦干净沾满红花油的手指,对巡警道:“用聚众闹事的名头赶走。” 巡警讷讷, “可这样……他们可能会乱写。” 最近警署的公信力刚刚上升了点,署内很想维护好这点公信力,遇事不想闹大。 那些记者嚷嚷得这么卖力,一看就是收了钱,说不定就等着被赶走,然后乱写一通。 闹大之后,上面必定会向简若沉施压,让他意思着献一点血,息事宁人。 警局没有蠢人,大家对此心知肚明。 现在就看简若沉怎么处理了。 关应钧呼出一口气。 这种恶毒的戏码,蒙昧却有效。 简若沉身体弱,根本达不到献血标准。 怎么办? 简若沉走到百叶窗前,拨开窗叶往下看。 西九龙警署门口的人正越聚越多。 献血,这个词的指向性太明显。 一看就知道是江含煜干的。 假弟弟这是装不下去,准备跟他撕破脸对着干了? “我下去会一会。”简若沉放下因为抹药油而折起的衣袖,“昨天的事能说吗?” 关应钧垂眸思索一瞬,“不把饭盒说出去就行。” “我有数。”简若沉披上崭新的羽绒服,走到陈近才身边,斜着身子与他擦肩而过。 手指顺着陈sir敞开的兜溜进去,摸到了里面的录音笔。 他拿出来晃了晃,“这里面的东西你拷走了吧?我要用。” 陈近才恍然摸了摸兜,“哦?哦。” 真牛啊,A组顾问身上还有这一手呢? 反正这录音笔也是要还的,拿走就拿走吧。 关应钧有些不放心,拉着脸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往楼下看。 · 警署楼下的玻璃门被推开,简若沉不紧不慢走出来。 记者们霎时安静一瞬。 简若沉竟然在警署? 江含煜给钱的时候言辞凿凿,说简若沉不敢露面,只要闹到警署的人赶他们走就好了,不用开机采访任何人。 现在警局的人没来赶人,反倒是简若沉亲自来了。 怎么办? 一个记者凑到摄像身边,“哥,我们开机采访吗?” 摄像:“你找死?江鸣山还在看守所里等判决,轮渡大劫案是谁出的力你忘了?” 如今舆论倒在警局这边。 黑港商倒了一个,民众们正在最信任最喜欢西九龙警署的时候。 大家都在对江家口诛笔伐,这时候谁来写警局的不是,谁就是社会的罪人,资本的走狗。 这几年时局敏感,弄得不好电视台和报社都得倒。 简若沉站到十几位记者面前,笑了笑,“我来了,你们反倒安静了?” 他伸手扶了扶面前摄像师举歪的大头摄像机,莞尔,“没开机啊?光打雷不下雨?” 摄像师讪讪笑了声。 雇他们的人也没付下雨的钱啊…… “江含煜给你们钱让你们来闹事?才入行几年,就忘记做新闻最重要的是什么了?”简若沉侧头,对着记者们抿唇一笑。 这抹笑容明艳极了,眼神却带着清澈的冷意,给这张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带上了几分危险的艳色。 简若沉语调轻柔:“知不知道收钱在警局门口闹事是什么罪名啊?”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击打在所有人心里。 一个年轻的记者颤巍巍地问:“什么罪名?” “聚众闹事,破坏社会秩序,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简若沉说完,示意摄像大哥,“来啊,开机。” 摄像哪里敢开。 他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坐牢的。 他现在就想立刻跪下道歉,然后回去把收到的钞票甩在江含煜脸上。 一众人战战兢兢,拿捏不准简若沉的想法。 这是想让他们当场罪加一等,还是在威慑? 总不能是字面意义上的开机吧? 简若沉:“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不是想要钱吗?我教你们怎么赚钱。” 他沉着脸,命令道:“开机!” 摄像的手一抖。 他好怕,怕坐牢。 不敢开,又不敢不开。 他在进退两难之下瑟瑟发抖,两眼发昏,最终顶着简若沉冰冷的视线把机器打开。 简若沉又对着边上敞着门的媒体车和拿着话筒的记者扫过去一眼。 两队人马立刻动作麻利,把线和电全接上,生怕动作一慢,立刻被警察抓走。 记者全副武装地举着话筒下来,硬生生扯出职业微笑,“我们现在在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门口,有幸碰到了重案组实习的新顾问,让我们采访一下他。” 他凭借多年的职业本能憋出一句话,随即尬在了原地。 记者在心里大骂江含煜,5000块钱就想让他们来坐五年的牢。 心真黑! 简若沉对着摄像头笑了一下,伸手拿过了记者的话筒。 记者:? 简若沉声调平稳,“轮渡大劫案凶手江鸣山曾在移入看守所之前称,如果能被无罪释放就将财产移交给我继承。” “并声称我其实是他的孩子,因不满财产分配,才在宴会上逼迫他承认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让他入狱。” 记者顿时汗流浃背。 上来就澄清这么猛的料? 摄像大哥腿一软,几乎要坐到地上去。 这话能随便回应吗? 一般得开个记者会吧? 他们有点恍惚。 他们小破电视台……收视率不会要爆了吧? 简若沉直直盯着摄像头,眼神锐利,“这种利诱行为十分可耻。” “我希望任何个人,势力,不要将钱财作为资本,妄图买通警局和法院。西九龙重案组用事实说话,正义和真相绝不会因为区区几十亿而动摇。” 坐在媒体车里的调音师意识都有点模糊了。 区区……几十亿…… 这个叫区区? 简若沉这是要把法院架在道德的高地上用火烤。 现在法院想轻判江鸣山都不行了! 江含煜这都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爹。 简若沉拿出录音笔,“至于江鸣山先生突然声称我们是亲生父子关系,这点我不置可否,但当时江鸣山亲口承认了我不是他的亲儿子,我认为我们之间的谈话很平和,没有逼迫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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