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先处理过保镖的配车,想重新启动至少也得等专业的维修人员过来。”司机说道。 “孙哥,做得好。”陈栗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蒋云意识到不对,问道:“你们认识?” “在加拿大就认识了,”陈栗时不时看一眼窗外,“您放心,孙哥车技很好。” 被称作“孙哥”的男人领口处隐隐露出一点刺青的痕迹,蒋云看向后视镜,他头发剃得很短,耳后纹了几条不规则的黑线, 他绝不是梁津的人。 所以James说的“不要”,是在警告他“不要上车”。 “还有多久到尽风的私人机场?”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快的话……四十分钟左右。” 孙哥右耳塞了只蓝牙耳机,他走的车道少有红灯,一边开车一边发出几声简单的字音,不是对他和陈栗,是对耳机里的另一个人说的。 “别急着动手,等楚先生的指令。”孙哥说道。 蒋云心下一惊,心想他得尽快做点什么,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把他送上飞机。 “陈栗。” 他蜷缩在角落里,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副很痛苦的模样:“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陈栗“啊”了一声,有些无助地拍了拍驾驶座后背,迟疑道:“孙哥,要不靠边停一停?” “这个时候?你让我停车?” 孙哥不可置信地向后瞥了他一眼,单手挠了挠后脑勺:“蒋先生能忍忍吗?梁津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多耽误一会儿我们就有可能被中途拦截。您也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吧?” 装着装着,蒋云真的感受到胃部传来的阵痛,他想起中午特地没怎么吃饭,眼前一阵发晕。 “孙哥,要不还是让他下车吧……” 陈栗看他嘴唇发白,额角泌出点点汗珠,着急道:“楚先生吩咐过,必须把人安然无恙地送到,你这样让我们怎么跟楚先生交代?” “行行行!” 孙哥被他说烦了,靠边停车:“五分钟,只能五分钟。” 几米外正好有一个公共卫生间,孙哥和陈栗守着轿车。五分钟,也就一根烟的时间,孙哥搓了搓耳朵,从前胸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眯着眼点燃了。 “妈的,什么破打火机!” 他摁了几次,见点不了火,转头问陈栗:“欸,有没有火机?” “防风的,”陈栗递给他一个黑色条状物,说道,“用完记得还我。” “稀罕,楚先生一个用了几次就不要的东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还贴身天天带着,当护身符呢?” 他两聊得起劲,蒋云掐准时机,准备转身躲进不远处的草丛时,孙哥突然说道:“什么?楚先生马上就要动手?” “不是说好了把人送到机场再撞车吗,怎么临时变卦?” 撞车? 蒋云脚步一顿,又回到厕所附近。 孙哥的声音很大,像是在和耳机对面的人通话:“医院那边守得密不透风,我的人盯了好几天愣是找不到半点机会!怪我……这怎么能怪我!算了,你就照楚先生说的做吧,反正梁津总归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一样。” “这事儿办成了好处少不了你的,行不说了,我这边忙得很。” 他捏住耳机,指了指厕所方向:“五分钟到了,去看看楚先生好了没。” 没等陈栗走到门口,蒋云从厕所出来,用纸巾擦干手上的水珠:“走吧。” 被水打湿的纸巾皱成团状,被他紧紧攥在掌心,用来掩盖极度慌乱的情绪。 机场,折返,车祸事故。 胃部的疼痛犹如密密麻麻的细针,将他的心脏戳得千疮百孔。 一切的一切像被自动拼接的拼图,一个困扰他和梁津那么久的难题随着一声“咔哒”轻响迎刃而解。 他是为梁津回去的。 在他想要的自由和梁津的生命之间,他做出了自己的取舍。 梁津之所以感到困惑,是因为他始终都不肯相信第三次重生里的那个“蒋云”爱他爱到甘愿重回“牢笼”的地步。 这颗真心很早就属于他了,尽管他对梁津表达过那么多恨意,尽管他不止一次地说希望梁津去死。 在孙哥拉开车门的刹那,蒋云伸手重重砍向他的后颈,在陈栗的惊呼声中将孙哥一脚踹开。 从头再来,他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
第75章 “陈栗,拦住他!” 孙哥一声嘶吼,上半身直直撞向车门,企图用蛮力破开车窗。 事情发生得太快,陈栗傻在原地,听到孙哥第三声怒吼才反应过来,开始有所动作。 蒋云来不及反应,猛踩油门掉头往回去的方向开,不料后座车门没有关严,孙哥瞅准半开的缝隙,原地一蹬,半边身子都挤了进去。 车道两旁竖着围栏,围栏后有绿化带,刚好可以用来当落地缓冲。蒋云操控方向盘想把还未完全上车的孙哥蹭下去,但他的反应比想象中更快,眨眼工夫,整个人已然钻进轿车内。 “妈的……我叫你停车!” 一只手臂朝蒋云伸来,由于外界干扰,汽车行驶的轨迹弯弯曲曲,宛如出了故障的自动驾驶,好几次差点撞上防护栏。 蒋云制住他的腕部,反手用力一拧,后头的人发出一声痛呼。 忽然间,未等他有下一步动作,蒋云上半身狠狠向前一倾,轿车与钢制防护栏相撞,车头瘪进去一个大坑。 幸好他慌乱之中不忘系上安全带,除了轻微的眩晕感,身上完好无损没有受伤。 这辆车受损程度不轻,相当于半残废的状态。 蒋云跌跌撞撞地跑到一旁的空地上,一股反胃的感觉直冲咽喉,又难受又恶心。 孙哥被撞得不轻,一瘸一拐地朝他走了几步,回头冲陈栗大喊:“别他妈傻愣了,这条道几乎没人走,趁人没走远赶紧把他抓住,我去联系楚先生!” 那枚蓝牙耳机的加固效果当真不错,这么颠簸的情况下,依旧好好地戴在孙哥耳窝。 他和孙哥之间只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抢在孙哥触碰耳机之前,蒋云飞快上前,精准夺走那枚指甲盖大小的物件,随后往地上一扔,鞋底踩住耳机狠狠一碾。 孙哥脱下那件破损的皮夹克,长袖挽至肘部,青色纹身好似他的第二层皮肤,遍布整个小臂。 梁津说,楚尽风在加拿大就与当地□□勾结为伍。 这个孙哥看来是个不错的证明。 面前的精壮男人目光如狼似虎,阴鸷地盯着他紧握的双拳,嘴角勾出一点弧度:“看来这位蒋先生压根没想跟我们走。” “陈栗,你们都被他骗了!” 蒋云解开缠在脖颈的围巾,默默谋划着如何脱身。四周荒无人烟,他手上没有通讯设备,唯一能与外界联系的东西在刚刚被他一脚踩碎。 “你以为销毁耳机,楚先生就没法发现异常吗?”孙哥阴狠笑道,“想赶回去救梁津?我告诉你——晚了!乖乖跟我们走,你还……呃啊!” 孙哥后颈再次遭受重击,他捂着后脑,一个趔趄后应声倒地。 没了这堵人墙的阻隔,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般出现在蒋云眼前。陈栗轻轻“啊”了一声,女人收起长棍,目光扫向他:“小栗,这就是你不告而别的原因?” ……邹渝? 女人穿着长款大衣,须臾将手中的“凶器”向后一扔,长棍被一排黑衣保镖中的一个稳稳接住。 她朝蒋云颔首,微微侧身,展现出停在不远处的轿车一角:“小云,上车再说吧。” “淳亭的事……我很抱歉。” 这是邹渝上车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一直对小风有着很深的亏欠,我以为我能通过和他的相处渐渐弥补当年的遗憾,没想到他趁我不备,盗取了我电脑里的文件。” 蒋云欲言又止,邹渝笑着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个孩子还活着,对吗?” “在楚家的这些年,小风受了很多苦,”邹渝眉头紧皱,不忍道,“把他独自一人留下,是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如果我能带他走……如果他跟着我,也许就不会变得这么——” 停顿的间隙,邹渝仿佛在思索着用词。 “偏执。”她最后说道。 “他和楚桉很像……偏执、冷血,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他们手中的棋子。” 蒋云打断她的陈述,说:“他想杀了许江明。” “梁津已经告诉我了,”邹渝吩咐司机开得再快些,说道,“他来见我的时候,说戚明准向淳亭下了死手,当时我还将信将疑,直到后来……我发现小风进过我的办公室。” 他用这份资料给戚家传递了错误的信息,使戚明准误以为淳亭那里有扳倒戚家的证据。 “为什么?” 蒋云并不意外这个真相,他只是不明白楚尽风的动机:“他为什么这么做?” 知子莫若母,邹渝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我以为你知道。” 她看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陈栗,须臾,视线回到蒋云身上:“小风的喜欢带有独占性。不管亲情还是爱情,他都不希望这份爱被其他人分走,小云,你能明白吗?” “江明是他的哥哥,”邹渝显然早就知道许江明的存在,“从前包括我在内,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小风以为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对于认定的事,任何变数都不被允许。” 换在蒋云身上也是同理。 “他……喜欢我?”蒋云终于得出一个恐怖的答案。 “他想得到你。”邹渝纠正道。 楚家不是人呆的地方,蒋云从见到楚尽风的那天起就深谙这个道理。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身形消瘦的少年狼狈地被一群富家子弟围堵在厕所隔间。楚南缘在他们年级很有名,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所以没人敢出手阻拦。 那个地方甚至都没有人敢经过。 谁都不敢做的事,偏偏蒋云就这么做了。 他跟魏疏混久了,外加少年人天生有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稚嫩气,拳打脚踢地杀了七进七出。 那天楚南缘没有出面,剩下的人作鸟兽散,跑之前还耀武扬威地冲蒋云竖了个中指,叫他等着。 “好,我等着。” 蒋云也比了两根中指回去,挑眉道:“对了,我姓蒋,蒋云的蒋。叫楚南缘来一班找我。” 事后魏疏问他,这事要是被蒋丰原知道该怎么办。 他歪了歪头,回答道:“那就等他知道再说吧。”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帮过的人也是同理。 “邹总,我们到了。” 司机回过头,等待邹渝的下一步指令。 “楚尽风安排的人找到了吗?”邹渝问道。 坐在副驾的保镖低头查看消息,几秒后,他肯定地朝邹渝点点头:“已经把人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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