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缠住梁津胯骨的那一刻,蒋云忽然回忆起他重生后做的第一个梦——昏黑、窒息,不同于这辈子的任何一场欢愉,纯粹是掌控方占据压倒性的胜利。 那时的感受宛如电影重映,他激烈地颤抖一下,汗湿的碎发被人轻柔地撩到脑后,随即,一个安抚意味十足的亲吻落在他光洁的额头。 “是不是很痛?”梁津问他。 蒋云摇了摇头。 被褥和衣料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显得尤其突出,但不聒噪,就像冬日灶膛里火柴霹雳啪啦燃烧的声响。 前提是忽略此时狗爪抛门的声音。 蒋云面颊潮湿,想起身看看Cooper还在不在门外,梁津按住那条贴着他胯骨的腿肚,手指合并,握住瘦削的脚踝。 不能动了。 下半身因为惯性猛地撞了回去,他吃痛地惊呼,眼尾一片红润。 换作以往,他必定要在梁津肩头留下一个以牙还牙的咬痕,但今晚他没多大兴致在这上面和他较量。 “上次被叫到总部,无意间听到爸和霍家的人商谈订婚事宜。” 蒋云嗓子叫得有些哑,说:“这几天我睡眠很差,要不明天你搬回去吧……或者我睡沙发。” 他们双双陷在末尾的余韵里,梁津用以调整呼吸的规律低喘在某一个瞬间变得不稳起来,过后又恢复如常。 卧室太黑,蒋云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在脑内模拟出他反应过来的表情——平淡,波澜不惊。 认识这么多年,这人从未有过一次失态,哪怕再险峻的形势,他从容不迫的姿态也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其实他很想看看梁津失态的样子。 会流泪吗?会歇斯底里地怒吼吗?会伤心到悲痛欲绝吗? 这样的梁津只存在于他不切实际的想象中。 “阿云,霍小姐是你的朋友,也是一个有信用的合作伙伴。” 梁津:“这场联姻只是一个利益交换,我帮她实现她的理想,她帮我得到我想要的,仅此而已,我们没有其他关系。” 他并不怀疑梁津对伴侣的忠诚,这也不是他最在意的东西。 蒋云轻轻说:“……那你想要什么呢?” 金钱?权力?名誉? 杨勇是他的望远镜,他借此窥到梁津的一举一动,可越眺望,越迷茫,他无法把这些没有关联的举措结合到一起,哪怕他知晓梁津的每一个行为必定事出有因。 漫长的沉默里,蒋云在床边穿上拖鞋。 “我想一个人睡,”他回头看了梁津一眼,“晚安。” “晚安。”梁津说。 接下来几天,蒋云照常忙地脚不沾地,怪事儿是他经常右眼皮乱跳,时不时莫名感到不安。 他把这归咎为与梁津的冷战综合症,并没放在心上。 期间韩琦给他打了一通语音电话,说电影的上映时间基本确定,目前在等院线排片,根据几场点映的反馈,她对正式上映很有信心。 韩琦故弄玄虚道:“老板,我了解到一个八卦,你要不要听?” “嗯,”蒋云看文件看得头疼,有意换换心情,“你说。” “周识锦塞进来的那个小明星,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韩琦说道,“他金主换人了,你猜是谁?” 蒋云配合地说了几个人名,韩琦全部否决,小声道:“他这段时间都跟着戚皓。” 娱乐圈要想有立足之地,光靠自己一般不够,有野心的人都在想尽办法为自己谋出路,毕竟圈内迭代速度如流水,稍不留神就容易被后来者拍死在沙滩。 亲子鉴定的样本还差一份,蒋云为此发愁许久,得亏小明星换人换得及时,一下子给他指了条明路。 “帮我约一下他,就说我请他吃饭。”蒋云说道。 韩琦扬声道:“不会吧老板,你要预定下一个金主爸爸的位置啊?我和你说……” “停止你的思维发散。” 蒋云正色道:“正常吃饭,我找他有事而已。” 韩琦说她明白了,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临近傍晚,天色黑得很快,家政阿姨在微信上告诉他Cooper今天有点拉肚子,可能是遛弯的时候误食了什么东西,当前正在宠物医院等待就诊。 蒋云将医院地址输入导航的目的一栏,手指即将碰到屏幕,郑思勤的电话刚好打了进来。 白天不安的预感再次涌现,郑思勤急匆匆道:“麻烦您立即前往新康医院……蒋总出事了!” 出什么事? 蒋云一头雾水地挂断电话,蒋丰原也和Cooper一样误食了别的狗的大便?
第53章 海京时间六点整,车流密集的大道上,一场暴雨骤然降临。 豆大的雨点宛如石子般砸向车前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刮器反复将玻璃表面的一团团湿渍抹平成膜,天际电光忽闪,将半边乌黑的幕布劈得犹如白昼。 银白色轿跑开进新康医院大门,雨还在下,车内没有预备的雨伞,蒋云抱着被淋个透湿的准备推开车门,须臾,一柄黑色雨伞撑在他头顶。 郑思勤西装笔挺,蒋云的车钥匙被他转交给身后的保镖:“蒋总目前还在昏迷,小梁总派我来接您。” “媒体那边发通告了?” 上电梯的时候,蒋云暗暗讶异一路怎么没碰到几个人,郑思勤下一句话解答了他的困惑:“事关重大,消息不能外泄,这件事只有您、小梁总以及极个别高层人员知晓,也请您暂时保密。” 电梯门缓缓开启,两列黑衣保镖呈一字排开,静默地站在ICU病房外,中间腾出一条过道方便医护人员通行。 梁津呢?郑思勤说梁津让他来接自己,他此刻人又在哪? 蒋云询问他的行踪,郑思勤露出一抹公事公办的微笑,说道:“小梁总正在召开高层紧急会议,蒋总事发突然,总部需要一套应对策略。” “知道了。” 他看向将长凳挡得严丝合缝的保镖,扇了扇手掌:“麻烦让让。”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静一静。 郑思勤离他十米开外,最后一批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ICU后再也没有出来,保镖们懂得看眼色,长凳周围就像一片被隔绝的废墟。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还在想会不会是郑思勤夸大了事实,没准蒋丰原只是擦伤了胳膊或者扭伤了腿。 等他亲自赶到现场,确认了蒋丰原人躺在抢救室生死未卜,才肯相信他出的不是一般的事。 他不会为任何人辩解,蒋丰原是死是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 为什么……为什么发生得这么突然? 一个在上辈子活得好好的人,如今已一己之力掀动了整个蒋氏集团的安稳现状。 事出必有因,总要有个解释不是吗。 蒋云的手指轻轻贴着眼皮,好像这么做就能缓和一点糟糕的睡眠质量带来的负面影响。 各大社交媒体一如往常地展示着无聊的文娱日常,狗仔、记者专注于一位名导的复出事业,诚如郑思勤所言,消息被捂得很严实。 所有变动,都在这场雨夜中悄然进行着。 “小云。” 蒋云昂起头,医护资源、医疗设备与技术排在海京头部的新康医院的所有者——魏淳亭女士,单手插兜立于走廊的另一头。 因为这场雨,气温变得很低,他浑身都在发冷。 一众保镖和抢救室大门被他抛在脑后,蒋云大步迈向魏淳亭的方位,她长发在脑后盘出一个简单的发髻,脸色显现出难看的苍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待蒋云走近。 走廊的玻璃窗外,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他有种预感,魏淳亭会对他有问必答,于是他舔了舔干涩的唇面,道:“干妈,您知道我父亲昏迷的原因吗?” 魏淳亭回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她鼻尖泛着不正常的淡红,垂首道:“初步检测,是中毒导致的昏迷。” “需要等待进一步的检验结果。” 蒋云:“中毒?您确定吗?” 话语脱口而出,他一下子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重新组织了一遍语言:“是不是设备出故障了?怎么可能……” 他与魏淳亭四目相对,明白对方不可能骗他。 但怎么可能是中毒呢? 蒋丰原吃穿用度讲究到了极致,负责日常饮食的也是他用了十几年的老人,蒋云越想越眉头紧皱。 忽而眉心被魏淳亭轻轻一点,她柔声道:“阿云,还是不想离开海京吗?” “干妈您这是……?” “没什么。” 玻璃窗倒映着她纤瘦的背影,这一刻,魏淳亭显得有些瘦弱,宛如一棵根茎腐坏的树,一点点地走向衰败。 等等,他为什么要用“衰败”这个词形容魏淳亭? 没来得及细想,魏淳亭抹平了他领口的褶皱:“你啊,和魏疏那臭小子一样让人不省心。他前段时间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要介绍一个人给我认识,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低低笑了一声,说:“小云,别把自己困在海京一辈子了,这个地方未必适合你。回去把干妈的话好好想一想,有时候人的境遇、选择,都是会变的。” “好。”蒋云答道。 蒋丰原所在的这一层请离了一切“闲杂人等”,蒋云睡在家属陪护间,外套脱下来披在身上,就当被子盖了。 在极度不安稳的环境下,他同样睡了一个不安稳的觉。 时隔数月,他又梦见上辈子的那场意外事故。燃烧在汽车残骸上方的火焰将空气都烧灼地得扭曲起来,浓烟争先恐后地涌入喉咙,虽然死亡是一瞬间的事,却足以造成他永久的噩梦。 最恐怖的是,被困于火海的那一幕不断地重复着,好似开启了循环播放,强制他一遍又一遍地观看。 剧烈的爆裂声穿透耳膜,在短暂的失聪里,他就像有了幻觉一般,总能听到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 悲痛的、嘶吼的。 从未有人这么用力地念过“蒋云”二字。 蒋云的在一阵摇晃中醒来,他坐起身,外套缓缓滑落,一杯温水被递到他面前。 李时表情肃穆,单耳戴着一只蓝牙耳机,说道:“您终于醒了。” 家属陪护间只有他们两人,蒋云穿上外套,四处翻找手机:“爸情况好转了吗?” “蒋总今早醒过来了,医生说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现在小梁总正在他身边看护照料。” “好的。” 他总算可以回家补觉了,蒋云找到手机朝门外走的时候,李时三两步追上来,抢先摁住门把手。 “李叔,”走廊全是保镖,蒋云不怕他对自己做什么,只是被阻挠了补觉很不爽,“这是医院。” 他挥开李时的手,正准备按下门把手。 “您不想知道小梁总和蒋总的谈话内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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