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漠向: “你的意思是,军队中有很多要反朕的人。” 狄含点头: “我们计划元和十一年春包围京城,和我里应外合,逼你退位。” 他缓了口气,继续平静地讲述: “如果你不反抗,他们原地待命直接成为护国军保护新帝顺利登基。” 李漠向问: “如果反抗了呢。” 狄含道: “我下的命令是,如果你反抗,一支穿云箭,直接攻上皇城,这些人里大多是听命行事,还有一小部分对你恨之入骨,与皇家有血海深仇。 李漠向问: “那现在怎么办。” 狄含看着他道: “陛下不要操之过急,交给我,三个月,我定会全部解决。” 李漠向笑道: “狄含,你很好。” 李漠向从箭笼里取出一支箭对准了狄含那张英俊的脸,退后三步,将弓弦拉满,狄含一动不动地站着,干脆闭上了眼睛,李漠向忽然冷声道: “狄大人,睁眼。” 狄含便将眼睛睁开,便看到一支利箭已经到了眼前,裹着强烈的劲风从他的眼角擦过,眼角的皮肤被箭风擦伤,留下了一道妖冶的鲜红,血珠渗出皮肤,将破不破。 除了那道红,狄含的整张脸已经惨淡得不成人色,毕竟刚才,李漠向的箭是朝着眼睛去的。 雪还纷纷扬扬地往下落,射出去的箭直入老树深处,掉下了好几段枯枝。 李漠向将沉重的弓箭抛到狄含手上: “两个月,朕要你干干净净的兵权。” 几个站在远处等待随时召唤的内侍见皇帝走了过来,连忙迎上去给他披上厚厚的斗篷: “陛下,晚膳已经备好了,天气太凉,可别冻坏了身子。” 李漠向钻进了小轿子里,放下车帘,轿子里还有个矮炉,可这具身体的手脚已经开始冻得打哆嗦了,他和狄含两个人从小在南方寺院长大,到京城之后,一个比一个怕冷,一直到现在都是畏寒体质,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缺点上两个人要这么同心协力。 李漠向掀开轿子对外面的人道: “让狄大人回家吧,再送个手炉过去……等会儿,手炉别送了,让他直接回家。”他想了想: “要不然还是送吧,太冷了。” 内侍: “……” 区区一个手炉,不值钱的玩意儿,陛下左右横跳,为难得跟送八百万似的。 为了防止陛下继续改变主意,内侍听完“送”这个字后,一溜烟就跑了。 皇帝在后面: “等等……” 小内侍撒丫子跑:听不见,听不见。 李漠向看阿福一脸不理解的样儿,苦恼地解释道: “你不懂,朕怕宰相恃宠生骄。” 阿福更不理解了,陛下什么金山银山没送过,一个手炉,还能让人生出多大的骄?国库已经紧张到这种地步吗? 李漠向是真没想到狄含有这么多后手,逼皇帝退位的这件事他是真的是势在必得。 幸亏当初李漠识时务,无比乖巧顺从地就退位了,还在狄含心里留下个极其懦弱贪生的形象。 李漠但凡硬一点,下场都会更惨。 第二天李漠向又被三更半夜叫起来读书,原主这副身体果然是懒散惯了,早膳都吃过了还是一脸困顿的样子,直到看见了云宦舟,才稍微清醒了点。 云宦舟长得很像狄含,不如狄含俊俏,却有几分清冷如孤松般的遗世独立的气质,比狄含这种天天在世俗的红尘里摸爬滚打,争权夺利的“俗人”,看起来高雅很多。 原主李漠是个颜控,近距离地看着对面的云宦舟的脸,他浑身的毛孔都惬意了下来。 最有趣的是,云宦舟居然拿了戒尺过来,当年帝师都没敢干的事儿,云宦舟居然敢,果真是清纯脱俗不做作。 李漠向很好奇: “云大人,干嘛呀,你该不会是敢打朕板子吧。” 云宦舟道: “微臣万万不敢,这戒尺只是警示作用,陛下十岁登基,无人能约束,这戒尺的作用就如明镜高悬,收摄心神,让陛下时刻怀有敬畏之心。” 李漠向想要给他鼓掌了,他这要是面试的,那绝对第一名。 — 狄含在线自闭 (抱歉,更晚了,所以直接放到三点的草稿箱里了,希望没人熬夜都是白天起来看的。) 晚上见
第三十八章 史官陶人闲记载:左司侍郎云宦舟为圣上讲经,侍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背《史经》一气呵成,龙心大悦,与侍郎共进早膳三日,皇恩浩荡,绝无前例。 与皇帝共进午膳,是莫大殊荣,看来云宦舟果然成了皇帝的新贵。朝廷里男人们嫉妒心上来一点都不比后宫的女人差到哪里去,再加上云宦舟人缘极差,得罪的人是一茬又一茬,他每天都在路上,若不带上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都有可能被石头砸着,或者被直接拖到小巷子里去暗杀。 云宦舟还有一个极其招人恨的地方,那就是他会和陛下打小报告,与皇帝的日常讲经,变成了日常打报告,皇帝喜欢听,他也喜欢讲,痛斥官场黑暗时毫不留情,跟李漠向把朝堂中每一位大臣扒得底裤都不剩,比如谁私下德行有亏,哪个是面冷内热心忧苍生,谁又纵容恶仆行凶,鱼肉百姓。 李漠向又问: “你觉得狄相怎么样。” 云宦舟沉默片刻: “狄相,他不够赤胆忠心,不配做宰相。” 李漠向道: “你想取而代之吗?” 这时,云宦舟的余光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一个人。 云宦舟收回目光,斩钉截铁道: “走到那个位置上的人,脚下是尸骨累累,双手沾满血腥,代价太大,臣不想。” 狄含站在门口,逆光落在他身上神情难辨,良久后他冷声道: “陛下,今日赤勒浑使者求见,该换衣服了。” 李漠向问云宦舟: “爱卿,要看朕换衣服吗?” 云宦舟脸略一红,他站起身,向陛下行礼告退后,从狄含身侧走了过去,他的脚踩在了狄含的影子上。 狄含嚣张惯了,忍了云宦舟这么久,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他刚要拦下他,命令他重新走一遍,李漠向就出声道: “狄含,进来。” 狄含只好不情不愿地放了他一马。 今日赤勒浑使者觐见大衍皇帝陛下,李漠向需要穿冕服接见,内侍们捧着衣服靴子来为陛下更衣。 皇帝的冕服甚是繁琐,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肩膀上绣金丝日月,栩栩如生的飞龙绣于长袖之上,平添几分威仪,只是穿衣戴冠就花费了小半个时辰。 穿衣完毕,内侍与宫女们潮水般退下,狄含走上前帮他整了整衣领问: “沉吗?” 李漠向: “沉。” 狄含道: “还需要等一会儿,不如先把冕旒摘下来。” 李漠向扶着狄含,像个大家闺秀一样端端正正地坐下来,防止珠子砸到脸上,他叹气: “别,好不容易戴上了,待会儿头发又弄乱了,”他抬眼看着狄含道: “你精神不太好。” 狄含跪坐在他对面: “脸疼。” 李漠向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擦伤: “别闹了,你再晚来一会儿估计就痊愈了。”他与对方互相凝视了会儿,败下阵来,扶着桌子要站起来: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心脏疼,我这给你拿药。” 狄含扶住他: “你现在不方便,别动了,我去拿。”他站起来从案几上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碧绿色的小小瓷瓶儿交给李漠向。 李漠向举着瓷瓶儿茫然道: “你不要告诉我,你的手也疼。” 狄含连忙道: “不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自己来。” 李漠向道: “还是我来吧,这药很贵,你万一抖多了怎么办。”他打开瓷瓶儿的盖子,用手指掏出来一点白色的膏状体,凑过去轻轻涂抹在对方的眼角上,两个人的呼吸就近在咫尺,无端让人有些心猿意马。 狄含的眼角被药膏刺激得有些泛红,他半眯起眼睛道: “赤勒浑怀疑我了。” 李漠向问: “怀疑你什么?” 狄含笑道: “怀疑我与你依旧深情厚谊,甚至心甘情愿为你放弃皇位,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漠向嗤笑一声: “是吗?怎么办啊。” 狄含道: “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我小时候,被他们中过蛊毒,说是会干扰情绪,令人心性大变,随着年龄增大,血液中的毒素加重,会让身体逐渐虚弱,甚至英年早逝。” 李漠向手指一顿,他掀开了自己额前的旒珠,用伤感的语气道: “狄含,你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吗?朕会怀念你的。” 狄含: “……” 李漠向继续替他抹药,嘴里絮絮叨叨: “坐拥万里江山,享受无边孤寂,孤单啊,孤单啊,说起来,你现在犯病到什么程度了。”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或是将来,李漠气人的功力从来都没有减弱过。 狄含这次有了熟悉的心梗的感觉,他反握住了李漠向的手,因为心绪不平,力气稍有些重,以至于让李漠向忍不住轻轻“嘶”了口气。 狄含看着李漠向“无辜”的眼神,手劲儿一松,自己心里这股闷气简直就是无处发泄。 李漠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纡尊降贵地将另一只手从宽大的袖子里缩出来一点,轻轻拍了拍狄含的胳膊,像给狗狗顺毛那样。 狄含叹了口气: “对不起,你实在是太活色生香了,我总是忘记你已经不是人了。” 李漠向微微一笑: “没错,但我的高智商让我觉得你这句话很是冒犯,狄大人。” 李漠本就性格冷漠,说话带“欠”,当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尽收锋芒,可如果他没了感情,那他的这份不近人情的冷漠就是无差别攻击。 狄含到现在都接受不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他们从开裆裤就开始的交情,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积累起来的感情,纵然这感情是血泪交加,崎岖得月老都不敢给他们牵线。 可再崎岖的情路,那也是他们一把刀,一把刀的砍出来的! 然而现在,他却要重新培养两个人的感情了,跟现在的李漠谈感情,并没有比跟一堵墙谈感情要容易多少。 狄含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后,用菩萨感化众生式的温柔语气道: “陛下,当我说我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的时候,出于礼貌,你应该说“是吗?那还有救吗?”只有这样,我才好接着往下说。” 李漠向将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作倾听状: “是吗,还有救吗?” 还真是一字未改。 狄含道: “有,当年师父总是将我泡在药罐子里,你还记得吗?” 李漠向道: “嗯,你不仅被泡在药罐子里,什么人参啊,雪莲啊,都是你的,很是令人嫉妒,莫非是那个时候,师父就治好了你的蛊毒?” 狄含点头: “我怀疑是这样的。” 李漠向: “我发现赤勒浑早期所有的阴谋诡计都被师父扼杀在了萌芽之中,他们辛辛苦苦筹谋了这么久,却是什么都没有弄成,现在,完全被我们牵着鼻子走,啧,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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