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长睫微颤:“……我什么时候这样叫过?” 温故抬手捏住景容的下巴,迫使他的头扬起,拇指在景容下唇轻轻摩挲,不知何时咬的口子还在结痂,没好全。 温故微微一笑:“原来你不记得了啊。” 景容呆滞地望着温故,一些琐碎的片段渐渐浮现在脑海。 然后景容瞳孔微缩,耳朵倏然变红,跟充血了一样。 霎时间,景容方寸大乱,“我……” 温故就随意那么一说,松开手拿起书,将一页阵法图案放在景容面前,道:“看看这个。” 他是没放心上,可景容却不是,景容脑子登时就炸开了,哪还有什么心思看什么禁术,眼睁睁看着笔画纷乱的图案,眼前出现的却是另一副场景。 总之,大约是景容受不了的时候,就会叫温故一声哥哥,但他在事后似乎总是记不起这茬。 被温故这一提醒,他才想起来,一下子心乱如麻,脑子里比眼前阵法图案的笔画还杂乱。 见景容久久没个回应,温故拿开书,这才看见景容的耳朵通红,耳后的皮肤也因为皮肤白,而显得更加透红。 温故无奈一笑,心道:“我就不该提这一嘴。” 然后拉起景容,撑着伞带他在外头走了走,呼吸完一圈新鲜空气后,景容总算冷静下来了。 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在伞下的方寸之地里,温故再次把书翻开:“你看看这个。” 这上面所记的是一种叫做“共生”的禁术,用此阵法可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的生死绑在一起,和温故身上的倒是极为类似。 甚至或许不是类似,而是同一个。 所以要验证景容之前说的话很简单,不用拿禁术来试,只用看他解读得对不对就知道了。 景容此刻正站在几株红梅面前,扫了书页一眼,倾身嗅了嗅花的香气。温故撑伞跟上去,就听景容道:“这图有个地方画反了,不过还是能运行的。” 温故垂下眼,只见景容伸手戳了戳梅花枝,上头的挂的雪开始往下掉。 景容看书的时候翻一遍就相当于看一遍,这个图案也是,扫一眼就能记住样式,还能指出问题,甚至解读出来。 有这种脑子,却不爱钻研,还视书本学识为洪水猛兽,实在可惜。 景容把手搭在梅花枝上,接着道:“这图若是没画反,可以将濒死之人的生死线与另一个命格完好之人绑在一起,施术后就能同享命格,从此同生共死。” 顿了顿,景容又道:“不过这两个人必须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才行,如果不是的话,那其中一人的灵识多半会受损,只能勉勉强强活着,醒不过来的。” “那若是画反了,就按图上这个来呢?”说着,温故不觉屏息了起来。 景容想了想,道:“两人的灵识会乱撞,运气好的话灵识正巧撞进体内,都能活下来。运气不好的话,就都死了。” 温故微不可见地呼出一口气。 禁术出自诡术,留存下来的共生术或许还算完善。 这下温故终于知道为什么巫苏之前会一直活在这副身体里了,原来是乱撞的时候撞错了身体。看来俩人运气还算好,都活下来了。 “不过,”景容折下一根梅花枝,又道:“你不会喜欢这个术法的。” “为何?” 景容犹豫着牵起温故的手,见他没拒绝,就兴高采烈拉着他往屋内走,边走边道:“若施此术,便要献祭那个命格完好之人的全族。” 温故猛然一怔。 “那时候,温家遗孤奄奄一息,已经快死了。” “为了留住温家血脉,便将我的命格与你的命格绑在一起,从此以后……” “你生,我生。” “……” “邪族一战,温家灭门。” “……” 所以,巫家施共生术,根本不是为了救温故,而是…… 为了救巫苏? 为此,献祭了温家的全族。 温故是穿过来的,理论上来说他和温家没有任何关系,可当这段本该永远掩藏于过去的秘密,在无意间被景容揭露开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有点喘不过气。 他甚至开始觉得,他跟这副身体有点巧合得太厉害了。 名字,模样,以及在得知这件事后,萦绕在心口这股难解的沉郁。 直到这一刻,他才共情到了景容站在那副尸骨旁长长久久的沉默。 谁也没有在谁的世界中出现过,可那些无法选择的因缘,却始终把人牵连在一起。受损的原主灵识,就那么彻底消失了,在这个世界,没留下一点痕迹。 是消失了,还是成为了另一个世界的他呢? 他不知道,也得不到答案。 回到屋中后,景容松开温故的手,在屋子里四处翻找了起来。挑挑选选好半天,最后选了个白瓷花瓶,把折来的梅花枝插了进去,然后摆在榻上,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问道:“你相信我说的吗?” 景容的审美应当是极好的,插花一摆上去,格调顿时上升了十倍不止。 窗外的雪下得正大,温故坐到榻上,翻开剩下的书,道:“相信。” 景容喜不自胜:“真的?” 他笑盈盈地望过去,双手撑在小桌上,头发散落下来,拂过书页,这才看到温故低垂着眼,看上去不太高兴。温故那张脸本就清冷,只要没有笑意,就太过冷漠。 景容变得谨慎和紧张起来,道:“你怎么了?” 温故没有说话,默然翻了一页,神色冷凛。 景容嘴角下压,眉头微蹙,又道:“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温故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少主真是一刻都不消停。他抬起眼,把景容拉到身前坐下,然后从身后拥住景容,将头抵在景容的肩头,闭上眼睛,道:“我只是看累了,你来看,然后说给我听。” 在一点点的适应中,温故也在找能让景容放松的方式,最后发现还是肢体接触最管用。毕竟景容这人……是个黏人精啊。 景容抿了抿嘴,“好。” 被温故牢牢拥着,景容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说话声透着些愉悦,道:“这本没什么可看的,图案看不懂,术法解读跟图毫不相关。” “换脸术,图案只对了一半,若图案对的话可以换成功,图案不对的话,脸会腐烂。” “复生术,图案对了,只是禁制太多,代价太大,稍不留意就连施术者的神志都会散失。” “……” “啊这套,要炼药的,情蛊。图案倒是对了,但是并不能让受术的两个人相爱,只能让这两人一见面就必须行周公之礼……一见面就……做到誓死方休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术法。” “哈哈哈太蠢了哈哈哈哈……” 景容笑得停不下来,似乎是被感染到了,温故的嘴角也带了些弧度。良久,景容翻开下一页,扫了一眼,然后惊愕地道:“连这也能换?” “什么?”温故问道。 “就是……那个,从根本上解决那里不行的问题,我没想到,连这也能换……” “嗯?”温故蹙了一下眉头,“你别告诉我你想给我也换一个。” “不是……”景容急红了脸,“你很好,你……” “哎呀,”景容捂住脸,“温故!” 温故哑然失笑。 “……” 景容对这些禁术的感知似乎是天生的,能看懂图案,能修正图案,也能解读禁术。 禁术出自诡术,诡术出自神族,只有这些景容才能说得头头是道,那些跟神族毫不相关的术法,景容就一点也看不懂。 看了好几沓禁术后,景容拿出本新的,翻到其中一页,忽然一愣,“修为掠夺之术……” 温故一直闭着眼,听到景容说到这个术法的时候,也是一愣,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景容接着道:“图案只对了一小部分,倒是可以运行,只是吸走的修为只能转化一点点为己用,被吸修为的人会灵脉尽断而死。若是图案对了……” 顿了顿,景容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些,道:“若是图案对了,修为能尽数转化,修为被吸尽的人会痛不欲生,身体也会一点点枯竭。” 景容笑道:“好巧啊,跟我父亲吸我修为时用的术法好像是同一个哈哈哈……” 笑着笑着,景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环在腰间的力道加深了些。 研读禁术是项十分累人的活,至少,对景容来说是的。 他其实也没看几本,看着看着就渐渐不说话了,温故一开始还没注意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发觉好像很久都没听见景容的声音。 他抬起脸,见景容的头微微仰起,还闭着眼睛,竟然又睡着了! 温故承认,他们目前的这个姿势很舒服,温故拥着景容,身体的力量压在景容身上,景容往后倚靠也将身体的力道压在他身上,互相支撑,谁都很放松。 于是就放松到直接睡着了? 温故想不明白,景容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觉要睡? 还是说解读这些禁术会消耗能量?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这些大部分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可景容还是能一眼看出术法原有的模样。 这种无异于窥探前尘的能力,也确实不该是这么轻松的。 “完了完了!”就在这时,林朝生忙不迭推开门,满地乱放的书让他无从下脚,他只能站在门口,急得手舞足蹈:“出事了!” 温故侧了侧身体,把景容挡在里面,转过头来:“出什么事了?” “这镇子上又发现禁术阵法了!” “然后呢?” 林朝生急得不行:“然后!然后!那些来巡查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弟子,已经快到我们门口了!” 看着满地的禁术,温故拧了拧眉,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重重的叩门声。 ----
第77章 景容, 在试炼场上万众瞩目;温故,冬炼期间流言蜚语重灾区;林朝生,万众瞩目的景容的唯一亲信。 用灵力稍改面容, 可以让普通人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可同是有灵力之人, 这点伪装就半点用都没有。不管来的是哪家的弟子,这三人大概是一个都不能出面了, 以致于这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巫苏一人头上。 据观察,在检查其他院落的时候, 这几名穿着厚重斗篷的弟子通常是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 再跟屋子主人问询几句话, 基本不会进门检查。若是每家都进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检查,得查到何年何月去了。 因此巫苏的目标很简单,只要不引起怀疑, 不让他们产生进门的念头就行了。毕竟也是经常跟林朝生在外查探的人, 怎么打消仙门中人的疑虑, 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谁知刚沟通了没两句, 为首那名弟子忽然就推开了巫苏,强行进了门, 压着嗓子道:“给我搜!一个地方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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