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允:“这针不是师父给你的?” 谢澄安:…… 师父是给过他几根浸着断子绝孙药的银针,叫他扎萧明允的,但是他没有那么狠,所以早就换成了瞌睡药。 瞌睡药?舍不得他那方面的能力!小郎君早就觊觎他的美貌了,一定是!要不是今晚另有要事,他立刻就把小郎君办了。 萧明允:“老实交代,是不是老早就想睡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谢澄安:“才没有、别乱动、走开!痒、莫挨老子!睡了睡了。” 都什么时候了,萧明允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虽然他心情低落的时候,萧明允总是会想办法哄他开心,但是这次不一样。 人们不是生活在阳光下,而是生活在黑暗不屑一顾的地方。 人们像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去集市的路上,找小伙伴的路上,他们不认识黑暗,不了解黑暗,不知道黑暗会从哪个方向,会在哪个时刻看向他们。 若是没有看上,他们就能凭借着黑暗的仁慈,照常生活,一旦看上了,只一眼,就能让他们坠入深渊,永无光明之日。 人们是该祈祷阳光降临?还是黑暗永远对他们不屑一顾? 他们被郑丰年盯上了,怎么就搞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离这个字,变得烫嘴,无忧无虑的贵公子,大概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吧,话说,萧明允不觉得他很恶毒吗? 萧明允从背后,把谢澄安一整个抱住,咬着他的耳朵,说:“别怕,有我在。” 小郎君怎么会恶毒呢,小郎君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人,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怕谢澄安睡得不踏实,萧明允给他施了个昏昏欲睡咒。 今天晚上他有正事要办,没办法一直陪着谢澄安,醒来以后发现他不在,谢澄安会担心的。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如果没有人开导,就很容易钻牛角尖。 郑丰年独自走着夜路,突然看见月光下,十分扎眼的血迹。 一滴,两滴,朝着他家的方向延伸而去,看来,措施没有做好。 可是想抹去这些血迹,太费功夫了,郑丰年蹲下身子,用大拇指去抹青草上的血。 一滴,两滴,三滴,郑丰年的烦躁值哐哐暴涨,萧明允去哪儿凉快不好,偏偏提到河边。 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萧明允会不会是想支走他?好有时间去报官? 消散的担心重新聚拢,包括地契造假的事,这件事如果捅出去,他们一家都得玩完。 郑丰年不确定是不是萧明允告诉王叶子的,可是他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更不想把把柄留在聪明人的手里,萧明允今天不说,明天不说,以后呢,会不会用这个威胁他? 长这么大,三家村还没有人能威胁到他,既然拿不准,那就杀了吧。 获了罪回来的,朝中上下无一人替他们求情,他们没有要好的朋友。 大半年了,萧家本族根本没有打算认,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不会有人替他们报官的,就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消失吧。 半个时辰以后,估摸着里面的人睡沉了,郑丰年便往破院的墙根处,洒了好几壶灯油。 他随便找了一根干枯的茅草,轰的一声,引燃了熊熊大火,脚印一扫,不会有人知道他来过。 从军打仗多年,郑丰年的小动作,萧思谦很快就察觉到了,可是萧明允拉住他,摇了摇头。 外面明明火光冲天,可是院子里却感受不到一丝灼热,萧明允早就用法术灭了火,又施了个障眼法,萧思谦把手伸进了大火,发现这火果然是假的。 被萧思谦盯得有些心虚,萧明允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就是不看他哥。 萧思谦:“我不管你这术法是从哪儿学来的,只一点,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能以损伤自身为代价。” 萧明允睁着一双乖乖眼,说:“哥,你放心,我不会的。”已经损伤过了,这是补偿呢。 小·就是它搞的鬼怎么了·天爷双手抱胸,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夜色微凉,耳边只有风吹树梢的沙沙声,窗沿上系着的防蚊虫的香囊,一摇一缕香。 火舌很快就吞没了那座破败的院子,郑丰年终于可以像往常一样,睡个安心觉了。 萧明允却提起了笔,解决四个人,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但是事情不能这样解决。 “王叶子们”要的不是郑丰年的命,是田地,是被骗了的钱,是合法的凭证,合法凭证只有衙门能办。 筑阳县被郝英治理得很好,总体来讲,这位县令是好评多过差评的,他每天晚上都睡得很香,伺候他的小厮额头冒着汗,叫了好半天。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扎在枕头里面的箭,郝英那个汗毛啊,一下就立了起来。 那个汗,一下就冒了一身,那个脑袋,一下就清醒了,那个、那个、那个刺客呢! 小厮:“没、没看见人……” 冷静。 冷静。 冷静。 此人箭术如此精湛,若是想要他的命,那他也没有机会睁眼了。 郝英:“掌灯。”他要看看这位朋友,到底有什么想跟他说的。 “三家村郑丰年私造官印,藏于卧房床下,从南往北数第六块床板之下,从西往东数第三个紫檀雕花锦盒之内。” 郝英:…… 对郑丰年的卧房这么熟悉,难不成这人是郑丰年的相好? “大庆三百四十九年,第五十一号告示明文规定:三家村无主地归朝廷所有,认领无主地需向朝廷缴纳田款。” 郝英:…… 确有这号告示。 “郑、魏、萧、三大家族,私自进行田地买卖,郑丰年提供虚假地契,赃款共计一万两千八百六十一两。” “藏于卧房地下,从南往北数第二至第五、从西往东数第二至第十块地砖之间,账本藏于第一个锦盒之内。” 三家村的土地一直是笔胡涂账,但社会总是朝着更文明、更秩序的方向发展,郝英上台以后,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他尽可能全的登记了个人名下的田产,意思就是还有一部分没有登记,甚至是很大一部分,郝英也不知道具体的数量。 在三大家族相互包庇的三家村,这也是难以避免的,好在郝英很懂平衡,既让自己做出了政绩,又没有触动三大家族太多的利益。 没有登记的田地如何买卖,郝英不知道,也从不过问,关键是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因为此事告官。 没有登记的田地如何买卖?信中有部分描述:随意要价、增设款项、以次充好、地契造假。 帮魏家和萧家卖田,郑丰年只能从买家赚取所谓的手续费,两三百文,不多,但是朝廷根本没有这项收费。 就算人们后来知道了,也没有精力和他较劲,大部分都算了。 说是从卖家那儿赚取介绍费,这就多了,卖家也要挣钱,他们又团结,手续费、介绍费、田款、不管款项叫什么,反正最终都是百姓出。 长久以来,三家村的田价比政府的规定高出四五两,原因就在这儿,他们说这里的田就是这个价,觉得贵可以不买。 能不买吗,明知道是他们私自加价也得买,他们不买,别人就会买。 等这一批田卖光,郑、魏、萧三家也无田可卖的时候,他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了,只是,他们至今都没有一份合法凭证。 三大家族登记在册的良田数不胜数,真的种不过来,没有登记的,卖就卖了吧,还能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当然了,是三大家族当家人的口袋。 从开垦田地到现在,十几代人过去了,除了宗房当家的,其他人压根接触不到,对外,说起来是一家人,对内,除了自己,都是外人。 良田卖光了,中田也卖光了,再也不能从这件事情上获利了,怎么办?把贫地当成中田,结果也卖光了。 再也不能从这件事情上获利了,怎么办?把登记在册的贫地也卖了,贫地产量低,却同样需要花费时间打理,他们早就不想要了。 有的人实在不想再给贫地交税,只想着赶紧甩出去,所以要价不高,因为登记在册,地契必须在衙门办理,所以郑丰年只能赚一些手续费。 如果是郑家的田,那么郑丰年的权利就大了,手续费是他定,田款也是他定。 老百姓大多不识字,通常是签一张委托书,郑丰年独自拿着委托书,去衙门办理。 买卖金额写多少,还不是随便他么?真实的交易金额,在他的账本上。 没有登记在册的田地,便不用交税,可是老百姓们不知道他们的田地没有登记。 一个村的税收,也是村长负责的,每年都收,每年都收进了村长的口袋,几乎能把郑家要交的税抵平。 这就是郑丰年不给他们办正规地契的另一个原因,办了正规地契,税就得交给衙门。 这些事,郑、魏、萧,三家的当家人都知道,只是很默契的没有说出来。 一来,每年收上来的税,郑丰年都会给他们分,二来,说不定下一位村长,是从他们家出来的呢? 但也仅限于管家的人,端不到台面上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社会总是朝着更文明、更秩序的方向发展,三大家族的年轻一辈,大部分都不知道,除了掌权者,比如郑丰年。 郑、魏、萧三家,私自进行田地买卖,郝英知道,只是,以他的能力不足以将此事完全规范。 他是想做出点儿政绩,但是也不用太多,能让他安安稳稳地退休就好。 信上写得这样详细,此人恐怕不简单,账本和赃款的位置都告诉了他,不去是不是有点太怂了? 没有登记的田地所缴纳的税收,也有一本专门的账,在第二个锦盒里,天眼什么看不见?什么都能看见。 萧明允写信的时候,就在感慨郑丰年的卧室好大,他也要给小郎君盖这么大的卧室,他们也要睡这么大的床。 萧明允密密麻麻地写了两页,把字写得丑一点,希望郝英能在他忙完以后就过来,他要忙什么?再过半个时辰吧,等他们都睡熟了。 熟睡中的郑丰年/魏思思/郑丰祁/郑丰林梦见下雨了,好大的雨,好凉的雨,房顶漏了? 成年人不会睡得人事不省,他们很快就醒了,郑丰年/魏思思/郑丰祁/郑丰林一睁眼,看见已经死去的王叶子/王娘子/王大爷/王大娘,竟然飘在他们的正上方。 哪儿有雨?那是河水,河水顺着尸体的脸颊、下巴、衣摆、膝盖、脚尖、指尖,哗啦啦地滴在他们身上,啊啊啊啊啊!惊叫声吵醒了半个村子。 他们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从来没有厉鬼或者僵尸找过他们,他们从来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但是今晚,他们的世界观崩塌了。
238 首页 上一页 63 64 65 66 67 6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