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茬茬筛过去,一时半会儿居然找不到什么嘉宾。 最后不知道谁拍脑袋一想,宋泊简今年高考结束有空闲时间,可以来参加节目。 有实力有口碑路人盘广,父母又是考古研究所工作人员,家学渊源摆在这里,和这个节目百分百适配。 领导和宋家父母这么一磨,宋家父母很干脆就把宋泊简卖了。 宋泊简当时觉得录个节目也无所谓,如果需要也可以试试,就答应了。 后来父母去世,他没什么心情想其他事情,本想和领导发消息说不去了。临了发现网上流言蜚语,就把推拒的话改为带巫澄一起去,和制作人再三保证自己会带着巫澄保证节目拍摄进度后,对方很快就处理好后续问题。 刚刚对方告诉宋泊简,明天去博物馆时,可以抽时间去拍个先导片。 如果真的要去录节目,十二期的节目录制下来起码要半个月,宋泊简担心奶奶,询问要不要给她请个住家保姆。 奶奶摆手拒绝:“我不爱让外人来家里闹我,不自在。” “我担心您自己……” “我没事,自己住了那么多年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奶奶的老花镜在灯光照耀下反着光,语气平淡说道,“倒是你,他都不会说话,你带一个小哑巴干嘛去。” 宋泊简:“节目录一天,为人处世品行一览无余,这是最简单的澄清方式。” 奶奶不太知道年轻人的事,不解:“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干嘛管别人怎么说?” “他不可能永远都在家里,万一以后知道了,心里一定不好受。” 宋泊简看书柜前那个仰头找书的少年,接着说,“而且我不想别人这么想他。” 宋奶奶想到这段时间少年在家里的表现,不声不响像个隐形人,但确实乖巧懂事,跟个年画娃娃似的。 她说:“他个小哑巴,上节目也没办法和别人说什么,不更惹人误会。” 宋泊简耐心解释:“他不是哑巴,会说话。” 奶奶不信,看了眼还在书柜前看书的人。 宋泊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巫澄,知道奶奶不信,无奈:“他真的会说话。” 巫澄会说话,但他只在宋泊简面前说话。 就像写字不好看他会和自己生闷气一样,如果说话说错,他也会和自己生闷气 。 好像表现自己是非常危险的事情,稍微不谨慎就会万劫不复,所以只有在非常信任的人面前才能开口。巫澄能看出老人对自己的复杂感情,在判断对方对自己没有百分百的包容之后,警惕的不在老人面前展现自己。 现在竖着耳朵,听到他们在说自己,默默猜了猜“哑巴”这两个字代表什么。 这件事不是很难。大概是不带什么贬义并且能评价自己的话。可能说自己不会说话或不认字? 男人应该是在帮自己解释。 但老人肯定不会相信。因为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不会说话也不认字。 果然,奶奶半信半疑:“我从没听过他开口。” 宋泊简看着奶奶,平静说道:“因为您从来没有想要听过。” 奶奶一愣,仰头看宋泊简。 宋泊简没有指责谁的意思,随便坐下和奶奶保持在同一水平面上,接着说:“但他不能一直不开口。” “我想听,我也想让所有人都听到。” = 巫澄没找到自己认识的书。 倒是宋泊简和奶奶说完话,站到他身边跟着看了看,从最底下找到自己小学时候的字帖,拿了字帖和纸笔,带巫澄回房间了。 宋泊简房间里的桌子很高,配套的椅子也不低,坐在上面可以把腿翘起来。 巫澄就翘着脚趴在桌上临摹字帖。 宋泊简轻声教他正在写的这个字怎么读。 跟着读一遍,写的时候再自己默读几遍,巫澄很快就把这些字音都记住。 是个非常聪明的学生。 因为巫澄不会玩手机,或者说还没开发出手机的有趣之处,他晚上从来不玩,早早就睡了。 这天也是很早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复习今天学到看到的东西。 宋泊简把大灯关上,刚躺到床上,刚刚在床上躺得板正的小机器人翻身对着他,小声:“明天。” 橘色小夜灯的灯光照在他身上,睫毛和鼻尖都带着闪,有种白瓷透光般的精致。 宋泊简忍不住看他,发现他眼下有浅浅灰印,忍不住伸手用指腹摩挲了下。 没想到他会突然伸手,巫澄微微闭眼,感觉钻到鼻尖的清凉气息,随后男人微凉的手指落在自己眼下,压着垂下的睫毛,轻轻擦过去。 并不用力,好像蝴蝶无意落下,只是翅膀扇动,带着些许痒意。 睫毛并不算非常卷,很可爱无害的弧度,垂下来时乖乖贴在眼下,此刻末梢抵住指腹,随着每一次瞳孔颤动,在自己手指上扫来扫去。 宋泊简看少年被枕头挤出来的脸颊肉,忍住捏一下的欲望,克制收回手。 少年眼下依旧带着浅浅灰印。 ? 宋泊简仔细看过去,发现灰印还在随着少年每一次眨眼而上下移动,这才确定,原来那不是洗脸时笨手笨脚落下的印子,而是睫毛被灯光打下来的阴影。 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刚刚少年眼下嫩肉的触感,睫毛扫过的感觉好像被小扇子扇动的风拍了一下。 不自觉捻动刚刚触摸少年的指腹,宋泊简花了两秒回想对方说了什么。 他重复:“明天。” 眼下被摸到的地方有些痒,巫澄忍不住眨眼,听到男人声音后,又跟着重复一遍:“明天。” 宋泊简:“明天,看图画上的东西。” 巫澄大概听懂了。 但他问的不是明天的安排。 巫澄笨拙:“明天的前面是,今天。” 宋泊简点头:“对。” “今天的前面是……昨天。” 宋泊简依旧点头:“对。” 他看着巫澄,肯定:“很棒。” 看电视上粉红熊的时候,粉红熊经常会说“很棒”“很好”“完美”。 幼稚夸张的声音吵得巫澄头痛。 但宋泊简的声音不会。 此刻靠得那么近,视线相对,声音沉沉的传到自己耳边,好像一万分的真诚。巫澄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被子扯到下巴处,对着宋泊简不好意思的笑。 宋泊简看他羞涩内敛的笑容,目光一怔,随后像是恍惚了般微微失焦。 巫澄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自顾自回味了会儿他说“很棒”的声音,这才翻过来,恢复平躺。 已经很晚了,他闭上眼打算睡觉。 但又听到男人的声音。 宋泊简不知道巫澄现在能听懂多少,尽量用最少的字词解释,再加上手势辅助,告诉巫澄:“明天,会见到很多人。” 巫澄眨眨眼,温顺的点头。 宋泊简接着说:“会有人来拍摄。” 他耐心讲了好一会儿,让巫澄明白,明天去的话会有人拍摄,到时候他会出现在电视机上,像粉红熊一样,被其他人看到。 巫澄听懂了,但不是很明白,想了又想,稍微有点抗拒。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外来者,现在只有宋泊简能接受自己,害怕被很多人看到,会被人看出不一样来。 宋泊简看出他的抗拒,并不坚持,想告诉巫澄不想去也没关系。 就看到巫澄伸出手,指指他。 宋泊简跟着指向自己,问:“我吗?” 巫澄点头。 宋泊简:“我也去。” 他指指自己,再指指巫澄,“我们一起。” 原本微微蹙着的眉松开,好像乌云被一扫而空,巫澄拉住宋泊简的手指,连连点头:“我们一起。”
第24章 第二天起床后一如既往洗漱吃早饭,吃完饭,巫澄换了外出的衣服,跟着宋泊简出门。 他知道宋泊简是要带他去看昨天看到的那些东西,心情复杂,自己都不知道是喜是悲。 又因为外面有很多人,知道会被拍到会被很多人看到,心下有些紧张。 宋泊简打了车,他们很快就到了博物馆门口。 虽然是工作日,但博物馆里已经挤满了游客,一眼看过去,只有乌黑的发顶。这种情况没办法拍摄,只能等到五点半博物馆闭馆游客都离开才能拍。宋泊简就先带着巫澄逛博物馆。 人实在太多了,感觉会看不到东西,而且一旦走散也会找不到人。 巫澄有些茫然,刚左右看看,手就被牵住。 宋泊简带着他,从头开始看起。一开始是石器时代,陈列的都是石头或骨头做的工具。 毕竟是入口,正是人最多的地方,展台前挤满了人。隔着两个脑袋,巫澄努力踮脚,才看看着里面摆着的东西。 他倒是认出来骨杯、石刀了,但没太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来看这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东西。 于是看过一眼,就顺着人群往前走。 掠过一个又一个展台,超过一个又一个游客。 正走马观花的看着,握在手腕上的那只手轻轻晃了下。 偏头看宋泊简,就被拉着走到独立展台前。 这里依旧是很多人,他们过去的时候,一个小孩拧身从人群里挤出去。巫澄顺势走到展柜前,目光扫过里面的东西,随即顿住。 这个…… 身后,宋泊简掏出昨天看的那本书,翻开第一页,指着上面的图画,示意巫澄看。 巫澄低头看书上的图画,再抬眼看面前的实物,眼里染上惊奇。 他回头看宋泊简,小声:“这个!” 宋泊简含笑朝他点头。 书上的东西真的切实出现在自己眼前,巫澄根据昨天看的书,猜到这可能是千百年前的古物,情绪高昂起来,再看的时候也认真了不少。 接着往前走,人类进入文明时代,国家建立,一尊又一尊的青铜器。 巫澄认出来这些东西了。 他看得越发仔细,跟着其他游客,在玻璃前一看就是很久。 接着往前。 东西变得越来越熟悉,巫澄的脚步也越来越慢。 前朝有段时期文学鼎盛玄学盛行,朴素简约的风流习气广为流传。 所以摆在展台里的东西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刻满兽纹,而是质朴清瘦。 巫澄紧紧看着面前简单的玉杯,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 碑文拓片上的文字越发熟悉。 碎过又拼起来的瓷器好像曾在哪个宫殿里见过。 女子装扮的金耳坠是民间流行的样式。 越来越熟悉的一切。 不用看书上的图画,巫澄都能想到这是大概什么时候的东西,用在什么地方。 巫澄脚步越来越慢,正盯着展台上蝴蝶样式还镶宝石的发钗出神,就被涌过来的人群挤得一个踉跄,撞到另一个展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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