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门是来维护丹临城秩序的仙门,为何短短时日内能引得如此怨声载道? 然而,当他才一走近人群,吃瓜群众却如潮水一般,轰然散去。 跑得比张宵还快。 姜朝眠:“???” 他茫然回头问:“我有这么可怕吗?” 伏商刚要摇头,身后苗天衣幽幽地开了口:“他们不是怕你,是怕我。” “怕我真的发病,变成疯子。” 回到铸剑铺,苗天衣给他们倒了两杯茶,长叹一口,缓缓说道:“我们丹临厉害的修炼者不多,从城主到我们这些普通城民,大家一向是沉迷赚钱胜过修仙。修为这种东西,在我们这儿不能当饭吃。” 过去,以丹临为中心的方圆百里内民殷城富,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极好,很少有人会动歪心思。端木家只需要请人守好两座山里的矿脉即可。 直到某天梁渠现世的消息传遍修仙界,门派人人自危,丹临城在这时候突然陷入离奇的动乱,几乎找不到帮忙的人手。 “除了自告奋勇的神光门,”苗天衣说,“他们或许在修仙界算不得什么,但在丹临城,这些人的修为也算是中上层,完全有能力维护平日城中的太平。” 在张宵那种德行的人带领之下,神光门自然就成了横行跋扈的城中一霸。说要带谁走就带谁走,不容许一点质疑。 “就从没有人试着向城主告发他们吗?”姜朝眠皱眉。 端木华有时候是有点傻,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问题上,一定能拎得清。 “一个都没有,”苗天衣喝了口茶,“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像我这样被神光门带走的人,无论被带走时有没有发疯的迹象,没过多久都会真的发疯。所以尽管大家都对他们满腹牢骚,却也从来不敢有意见。” 苗天衣嘲讽地笑了笑:“他们觉得,神光门是对的。虽然他们手段粗暴,令人厌恶,但他们从不会犯错,所有被抓走的人,事实证明都是该抓的。” “他们说,神光门再不济,也的确保护了大家的安全。” 姜朝眠注意到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等等,你们怎么知道,这些被带走的人最终都会真的发疯?” 既然神光门没抓错人,那这些人不应该都关在城主府的地牢里吗? 苗天衣微微一笑:“因为他们还会被放回来。神光门之所以把人带走,只是因为‘有所怀疑’,带他们去检查一二。在对方没有发作之前,当然不能随便羁押。” 姜朝眠还没理清这其中的逻辑,但背脊隐隐约约窜上一股违和的凉意。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这么抗拒跟他们走?”他下意识地问。 苗天衣眨眨眼,忽然换上直爽的笑脸:“你猜呢,仙君?” 说完她不等姜朝眠继续思索,从柜子里拿出刚才从他手里搜走的一袋子灵石:“这些钱还给你们。既然你们救了我,那大家就是朋友了,我苗天衣从不坑骗朋友。” 姜朝眠闻言,连忙把伏商手中的金银珠宝剑拿过来递给她:“那、那剑也还给你,若是有正……简单点的剑,我们也可以买的。” 苗天衣接过剑,看到对面两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忍不住直乐:“行,那我另送你们一把剑吧。漂亮小哥,你自己去挑。” 最后,伏商从墙上随手拿了一把看上去平平无奇,通体泛着玄青光芒的黑剑。 姜朝眠不懂剑,但看苗天衣一脸肉疼,想开口又不好意思说的表情,立刻美滋滋地夸伏商有眼光。 苗天衣黑着一张脸,忍气吞声试图挽回损失:“剑可以送给你,但是你把我的房子打出两个洞,总要负责给我修好吧?” “那是当然,”姜朝眠一口应下,“正好,趁着修缮房屋这段日子,就先请苗姑娘跟我们到城主府住一阵吧。” 苗天衣一愣:“什么?” 姜朝眠笑得像只狐狸:“我虽然不信任神光门,但苗姑娘刚刚也说了,他们从不出错。为了姑娘和周围人的安危,就姑且先委屈姑娘几日。放心,我一定让端少城主给你安排个独门独院的好住处,不会亏待了苗姑娘的。” 苗天衣欲言又止,最终道:“行,反正我也打不过你们。而且,至少你看起来像个好人。” 姜朝眠不满:“是你们。我弟也是好人。” 苗天衣看了那自带杀气的白发少年一眼,少年面无表情盯回去,像在盯一只马上要被自己踩死的蚂蚁。 苗天衣打了个寒战,心道,是不是不知道,反正不像。 …… 千里之外,一处幽暗静僻的洞府中密密匝匝挂满了雪白轻纱。这些绢纱轻盈柔软,像雾又像云,层层叠叠,堆出了一个仙气渺渺的灵境。 张宵跪在地上,不敢看前方纱云中的红色身影,只低头道:“门主,弟子绝非为了私仇!只是那白毛的小子古怪得很,姓姜的为人又十分狡猾奸诈,若是不早点下手解决,只怕会生出变数,影响我们的大计!” 良久,那红色身影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声音带着不可一世的骄纵:“既然如此,那你就这么办吧。” “反正等丹临城的人都死光,灵矿脉自然就是我们的了。到时候,有的是条件慢慢和那些人讨价还价。”
第077章 “今天又死了几个人?” 端木华正在伏案疾书,抬头一看,见姜朝眠站在案几前,翻阅着那摞已堆积如山的卷宗。 “姜兄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端木华连忙让人给他上茶,平时这位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的。 谁知姜朝眠听完这话,动作明显一滞,然后从脖颈到耳朵飞速窜红,支支吾吾:“哦……我、我睡不着……” 端木华:“……”别说了,就不该问。 但这事其实也远没有到端木华想得那么深入。 只不过是伏商晚上非要摸过来跟姜朝眠睡在一起,结果今早醒来时,姜朝眠就感觉自己被……戳着。 而且伏商这人睡觉,就跟野兽圈地盘一样,把他箍得严丝合缝,水泄不通。 只要他稍微动一下试图挣脱出去,那东西就蹭过来……蹭过去……越来越…… 最尴尬的是,清晨这个时候,姜朝眠自己也正处于全方位醒着的状态。 让画面看起来更加地不可描述,简直悖德。 最后他实在忍无可忍,恼羞成怒,一巴掌把伏商拍醒,抄起剑鞘把他打出门去,硬是撵回房间,并勒令他从此不许踏进自己房门半步。 “哦对了,小伏走的时……咳,不小心掉了一本书在我这儿,是你给他的吗?”姜朝眠满脸疑惑,掏出一本册子,封面上书“悠悠情无绝”几个大字。 端木华脸一白,忍住想要把书夺过来的冲动,干笑道:“啊,是、是的。是我……是我怕伏公子无聊,主、主动给他找了一些民间的话本子看着玩。” 姜朝眠哦了一声,小声咕哝:“奇怪,他从小都没地方念书,居然也识字?” 里面那些潦草的古字,他都不认识。 端木华生怕他继续追问自己,赶紧道:“姜兄,今日还尚未出现新的死者。不过昨天夜里又死了一个。” 姜朝眠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接过案簿翻看了一遍。 “这人是上个月第三天被抓进来的,”端木华神色沉重,“和我们之前罗列出的案发日期大概对上了。” 自打第一天之后,牢里再没有大规模死过人。 但即便在加强守备和巡逻的情况下,依然每天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死因都惊人地相同——窒息身亡,没有外伤。 姜朝眠后来发现,最初第一批死去的人当中,那两个例外者虽然不是同一天抓进来的,却和其他人是差不多时间案发的。 之所以入狱时间和别人不一样,是因为他们杀了人之后逃跑了,城主府的人没能立刻带他们归案。 “所以,现在死掉的人,都是这些突然失去理智,又做出残暴行径的人,”姜朝眠说,“那是不是能说明,这些人……” “遭到了神罚?”端木华肃然起敬。 姜朝眠:“……” “说明无故发疯的人,最后都会死。”他面无表情地总结,“你觉得,这像什么?” 端木华看起来还想说“神罚”,但碍于姜朝眠正义谴责的目光,嗫嚅了两句,摇摇头。 姜朝眠叹气,“你说他们像不像集体得了某种病?这病的第一个阶段是发疯,攻击身边的人,第二个阶段就是死亡。” 端木华蹭地站起来,颤抖着声音说:“如果是瘟疫的话,那……那丹临城会死多少人?!” “先把城里所有的医仙都请来,配合验尸人把死了的没死的都好好再查一遍。就算查不出这东西的来源,也要弄清楚它会不会传染,是靠什么传染的……” 姜朝眠说完,喃喃道:“虽然我觉得,以丹临现在的情况,传染这个问题已经可以坐实了。” 端木华浑身发凉,但仍然竭力镇定,照着姜朝眠的提议吩咐下去。 “我们带回来那位苗姑娘呢?”姜朝眠问。 “在城主府最偏远的一处内院住着,派了人看守,日常的生活完全没问题,”端木华道,“我看那位姑娘状态很好,每日还在院中练剑,不像要疯了的样子。 “已经过去四五天了,不是说神光门从不会抓错人吗?”姜朝眠拧起眉头,又想起苗天衣说话的神情,脑海中隐隐约约浮出一个不妙的猜想。 “端木兄,从今天起,你派一个人跟着张宵,把他要带走的人全都带回城主府来,同那位苗姑娘一样,分开安顿。别让神光门带走自行处置。” 端木华这下真慌了:“姜姜姜兄,你不会是怀疑神光门有问题吧?!” 姜朝眠安慰他:“没事,就算他们真有问题,那问题肯定从你请他们来开始,就已经出现了。事已至此,想也没用,不如走一步算一步。” 端木华:“……”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啊! 姜朝眠无情地将端木华的哀嚎抛在身后,一个人出了城主府,决定再去城中转转,看有没有更多线索。 到得一家售卖灵器的商铺时,他见墙上挂着作防御用的玉佩玲珑剔透,十分可爱,便忍不住逛进去多看了几眼。 店家热情地向他推销:“仙君,这种玉佩对咒术防护效果一流!无论你多高明多隐蔽的咒术,一旦在它的范围内发动,它就会发光预警,还会炸裂呢!” 姜朝眠:“……这么炸裂的防御灵器,还是一次性的啊?” “这又不贵,你多买几个不就用得久咯,”店家笑呵呵道,“再说了,咱普通人谁一天到晚能遇上那么多咒术?” 姜朝眠觉得言之有理,刚想问问价,忽然有人往他肩膀上重重一拍,“姜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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