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也不会外出去找自己的小姐妹,忙完手中的活计之后,就会坐在院子里发呆。形单影只,孑然无依。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骚扰她的孙姓男子当真没有再出现。 姜朝眠本来还猜测这姑娘会不会是知情者,现在看看,又有点动摇了。 除了那点情绪上的微末怪异,别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啊。 一连两天,姜朝眠就这样缀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既要观察端木华周围环境,又要留意那个叫莫阿九的姑娘,好像一个人打了两份工,有种加倍的劳乏。 在陪着端木华蹲在莫阿九院子外熬了两个通宵之后,姜朝眠人都恍惚了。 跟踪太辛苦了。 他感觉自己一朝梦回现世,重新享受到了996的福报。 按理说,修闲者即然都可以辟谷,那短短几天不眠不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不幸的是,姜朝眠体内是需要8小时充足睡眠的现代灵魂,而这具壳子又是修仙界难得一见的病秧子。 所以到了第三天早晨,姜朝眠终于忍不住了。 在确认端木华今天陪着莫阿九去了衙门,并且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之后,他给端木华留下讯息,让他一从衙门离开就告诉自己。 然后晕晕乎乎地飘回了客栈,准备短短地睡上一觉。 正要出门的伏商被从天而降的瞌睡虫砸了个正着。 可惜姜朝眠实在太困了,连眼睛都是虚合着的,看什么都只得一团朦胧的光圈,没能欣赏到自家白猫立地成人的精彩画面。 “你在啊,”他咕哝两句,顺手摸了摸少年的白发,“唔,自己玩吧,我要睡一下……” 说完一头栽倒在床沿边上,不再动弹。 伏商先是吓一跳,后来发现这人只是睡着后,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中。 他养的这只人类,实在是太脆弱了。 俊美近妖的白发少年靠过去,俯视着熟睡的青年,眼眸中有金光流转。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去。
第021章 沽海城的衙门中。 莫阿九立在堂下,旁边站着的是之前一直对她纠缠不清的孙姓男人。 大堂两侧没有衙役——几乎所有人都被派出去巡逻了,沽海的情势一天比一天紧张,人手不足,没办法。 只有一个捕头盛丰坐在他们面前,正表情严肃,一字一句地讯问那男人:何时开始对阿九姑娘有那种意图的、之前都做过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知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惩罚…… 事无巨细,可以说非常敬业。 隐匿在一根梁柱后的端木华疲倦地打了个呵欠。 他旁听了已经足足一个多时辰了,人间办案原来这么麻烦的吗……而且翻来覆去都是那些琐事,怎么说个没完没了。 端木华揉了揉眼睛,准备倚在柱身上打个盹。 谁想他上下眼皮刚刚一碰,后背蓦地窜上一股阴毒的寒意。 不对劲,有什么东西来了。 端木华下意识地想要撑起防御的术法,却发现周身灵力如同石沉大海,竟然一丝一毫都用不出来。 完了完了,他来不及向姜兄示警了! 果然,不等手摸到传讯石上,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姜朝眠被伏商塞到床上,睡了极黑甜的一觉。 锦被裹着他,白猫蓬松如掸子的大尾巴卷着他,固若金汤的结界笼罩着这处房间,就算外头的天塌下来,大概也扰不动他。 握在手里的传讯石始终不声不响,等他醒来时,日头都已经爬到了天的另一边。 姜朝眠浑浑沌沌撸了把怀里的猫,坐起来一看,大惊失色—— “完了完了完了肯定出事了……嘶!” 窗边原本坐得像个木头人一样的伏商忽然动了动,转过身来:“……怎么了?” 姜朝眠泪眼汪汪,一边揉着撞在床沿上的脚趾头,一边忍痛穿鞋,“我睡了多久?至少三个时辰了吧……端木华还没给我来讯息,肯定出事了。” 他试着感应了一下那个带了GPS的大金戒指,果然什么都感应不到。 “我得马上走了。你和馒头就待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关好门,千万别乱跑!”姜朝眠急匆匆交代了两句,抓了剑就走。 才回到人身中待了一息的伏商:“……” 这回姜朝眠不再管城中的禁飞令,御剑直飞目的地,好在如今也没人有精力管这种小事。 虽然定位失效了,但大金戒指的最后一次术法响应,就是在衙门。 自那之后,就再无音讯。 说明端木华,极有可能就是在衙门失踪的。 跳下流霜,姜朝眠径直闯入衙门里。 这几日仙门弟子们在沽海城内来来往往,比官府的人还要肆意,所以也没人来拦他。 盛丰正在跟手下的人交代什么,远远看见他来,热情如旧地迎上来:“仙君来找我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姜朝眠缓缓环视一圈,只见衙门内一切如常,没 有丝毫异样。 “盛捕头,阿九姑娘呢?我早上出门碰见她,听说她要来衙门处理一点事,她已经回去了?”姜朝眠问。 盛丰很诧异:“是啊,早在两三个时辰之前,我们就结案让她回去了。怎么了?难道阿九也失踪了?要不我立马带人去她常去的地方找找?” 姜朝眠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还没去确认过阿九姑娘回家了没。” 盛丰:“……啊?那仙君是……” “我来找我朋友,”姜朝眠盯着他的眼睛道,“您在城门口见过的,另一位仙君,端木华。” 盛丰眼中的茫然之色扩大了,“那位端木仙君……也来了衙门吗?可我今日没见过呀。” 盛丰的反应滴水不漏,神色也不似作伪,姜朝眠不再追问,思索片刻问道:“那您介意我在衙门里找一找吗? 姜朝眠这话问得客气,可也掩盖不了其中冒犯的本质。 想也知道,衙门就是干搜家这种活的,什么时候轮得到阿猫阿狗搜到自己头上?沽海虽归属于蓬莱书院,但名义上到底还是归城主管的。 姜朝眠已经做好了硬来的准备,大不了,他也仗一回蓬莱书院的狗势。 谁知盛丰并没有被他激怒,低着头为难地想了半晌,最后咬咬牙道:“行,我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仙君也是为了我们沽海……我就给您破例一次,不过您悄悄的跟着我,别声张。” 姜朝眠扬了扬眉,手从剑柄上松开,“谢谢,那就有劳盛捕头了。” 衙门不大,是个二进的院子,结构简单。除了前头用来审讯的大堂,就是后院的兵器库、文书房和一些办公用的屋子,监牢不在这儿。 再没别的,不可能藏得下人。 姜朝眠怕有什么幻境,还偷偷捏了个勘破术法,结果连根毛都没勘破。 确确实实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衙门。 从衙门出来,姜朝眠又径直去了莫阿九的家中。 不出他所料,这回莫阿九也依旧什么事都没有,正蹲在院子里择菜。 看见姜朝眠进来,她带着一点欣喜起身:“恩公?你怎么来了?” 姜朝眠连忙摆手,“阿九姑娘快别这么叫我了,怪羞耻的。我叫姜朝眠,你叫我名字就行。” 小姑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嘻嘻把姜朝眠迎进屋里:“朝眠公子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朝眠环顾四周,就简简单单两间石头砌成的屋子,家徒四壁,但收拾得很干净,窗台上的破旧竹筒里还插着两枝野花,和屋主人一样生机勃勃。 姜朝眠的目光移到床头边一柄生锈的铁剑,粗糙,沉重。 莫阿九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表情中露出少许忧虑,但并不太多,“那是我哥以前用的剑。” “你哥哥也在修炼?”姜朝眠问。 莫阿九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他就是自己随便练练,那些门派说……他资质还不够。” 姜朝眠没再多问下去,他转头看着小姑娘尚显稚嫩的脸,突然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阿九姑娘,你知道我朋友端木华去了哪里吗?” 莫阿九一愣,“……谁?” 姜朝眠没打算瞒着她,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跟她竹筒倒豆子说得清清楚楚。小姑娘心思浅,有什么都会写在脸上。 然而莫阿九只记得上次那个和姜朝眠交手的倒霉蛋,并不知道还有个端木华。 “去衙门里……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啊,”莫阿九的脸上是和盛丰如出一辙的茫然,“他们就是叫我去和姓孙的对质。后来盛捕头把孙狗留下来,我就先走了……” 她苦恼道:“可是,如果他们都是来保护我的,怎么会他们失踪了我却没事呢?” 没错,说到点子上了。 失踪的人,现在从沽海城普通城民变成了仙门弟子,是偶然吗? 究竟是失踪的条件变了,还是从一开始,他们就想差了? 如果失踪者都是有灵力的人,那是不是说明,灵力越高就越符合失踪条件?那对方的目标……难不成一直就是修仙者? 姜朝眠头有点疼,把自己都绕晕了。他挠挠脸颊,照原计划道:“阿九姑娘,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能尽快把失踪的人找回来,之后可能得由我来保护你了。我不会打扰你的正常生活,也希望你别嫌我烦。” 端木华失踪的时间地点实在有点巧,总觉得这姑娘身边有什么幺蛾子。 他不准备像其他人一样躲起来,另辟蹊径,要正大光明跟着莫阿九。 来啊,打明牌,别玩阴谋诡计那套。 莫阿九面上神色一僵,不知想到什么,露出一点极力想要掩饰却没藏住的抗拒。 “那就辛苦朝眠公子了。”她咬着嘴唇勉强道。 姜朝眠点点头,“是有点,你能替我在院儿里铺个床吗?我睡这外面。” 莫阿九:“……?” 加班眼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姜朝眠也尽量不委屈自己。 得到莫阿九同意后,他把她哥以前睡的那张床搬到了门口屋檐下。 褥子和被子都没要,他有点洁癖,于是只能往床上铺了厚厚一层干草,这才躺上去。硬是硬了点,还漏风,但聊胜于无。 唉,早知道至少把乾坤袋里的被褥带出来,就是体积大,背在身上像逃难的。 姜朝眠在夜风中抖抖索索,试图运起一点灵力给自己取暖。可惜他的灵力属性如此,当冰箱好使,火炉就很难。 他呵了呵手,开始对往日躺在怀里的馒头魂牵梦萦起来。 也不知道伏商那小孩怎么样了,跟馒头处得好不好,就馒头那暴脾气,再加一个木讷内向的青春期少年,想想都够鸡飞狗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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