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宿元禹大闹了一场,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公司,白手起家去做了Quelle。对了,楚教授你从你们一起长大的那个地方离开之后,十四年里一共搬了三次家,因为你父母工作的变化,还换过两次城市,最后你决定留在京南大学,父母干脆也把家搬到了这里,对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吗?因为宿元禹这些年一直都在留意你的动向,被我偶然发现了。只不过那时候他的公司刚起步脱不开身,他没有联系你。而我则是对他好奇,跟着查了一下。Quelle现在稳定下来了,他就急不可耐地把市场转向国内,想来和楚教授你也脱不了关系。楚教授,他对你这么在意,你就对他一点都不好奇?” 楚泽心脏感觉像是被针扎着似的,但他面上一点没显,推了推眼镜:“自然是好奇的。” 宿元灼微微一笑。 楚泽淡淡地说:“不过,那也轮不到你来告诉我。” 说完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宿元灼一愣,而后皱眉,朝着楚泽的背影提高声音:“想知道的话随时找我。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 宿元禹开完那个车轱辘话没完没了的会,回到办公室靠在办公椅上,闭着眼睛,用力地揉了揉山根,脑袋涨的生疼。 “宿总,”王秘书倒了杯温水放在他办公桌上:“您要现在回家吗?” “我再坐一会。”宿元禹闭着眼睛:“闻珂回去了?” 王秘书笑笑:“是。今天这会闻经理说的话最多,累倒是没累,就是让那位小赵董事给气到了,出了会议室后喝了一整瓶矿泉水,又骂了几分钟,刚刚气鼓鼓地回家了。” “打这种嘴仗闻珂最擅长,只能他上。” “是。”王秘书说:“小赵董事刚刚接了他爷爷的班,刚接触董事会的工作,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只不过经验不足,提的很多意见都不符合实际,偏偏又坚持己见,也亏得闻经理一直压着他,要不然非折腾出点事来不可。” 宿元禹叹口气:“青少年真是麻烦。” “小赵董事已经不是青少年了。”王秘书笑笑:“也二十多了。” “但脑子还停留在青少年。”宿元禹揉着山根。 王秘书弯了弯嘴角,片刻后想起了什么,说:“宿总,过段时间就是您母亲的生日了,需要我提前准备礼物吗?” “不用。”宿元禹说:“我自己去买。” 王秘书点头:“好。” 宿元禹家的相处模式和楚泽家截然不同。 陈乐性格开朗张扬,和楚泽说话却小心翼翼。林舒性格温婉可人,对谁都温柔和善,偏偏经常被小时候的宿元禹逼得化身泼妇,举着扫帚追着孩子满院子跑,以至于一和自家孩子说话就习惯性凶巴巴的,要是外人看起来,像是母子俩关系非常堪忧。 但宿元禹自己知道,林舒对孩子的爱会体现在行为上。 当年去了德国,宿家老爷子强势地不让宿元禹和父母住在一起,理由是被庇护的孩子永远长不大。宿元禹他爸性格温和,打小对上老爷子连话都不敢说几句,林舒只当老爷子有意培养宿元禹,又觉得自家孩子从小能折腾,磋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也就同意了。 当时的宿元禹年纪轻,性子硬,在公司不管经历了什么都不和林舒两个人说,林舒只当是孩子大了不爱和父母沟通,也没当回事。 直到后来,宿元禹愤怒之下打了老爷子一拳,被揪到警局,事情闹大,林舒知道之后也什么都没问宿元禹,只是把人接了回来,好吃好喝地养着,好像这事就过去了。 直到几个月之后,老爷子觉得自己对这个孙子的“流放”差不多了,“威”给够了,可以再给“恩”了,于是带着人亲自来接宿元禹。来的人都没进家门,只是在门口说了下情况,正在美美研究美妆杂志的林舒二话没说,放下杂志,去厨房拎了把菜刀就出了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窈窕女人举着一把硕大的菜刀,脸色阴沉得可怕,对车里的宿家老爷子冷冷地说:“敢再来找我儿子,我砍死你。” 当时的场面可谓惊心动魄,来的人都傻了,老爷子从车里下来,强大的气场让所有人都低了头,唯独林舒,举着刀的手颤都没颤一下。 从屋里追出来的宿元禹他爸吓得当场差点跪下,哄着林舒先把刀放下,谁承想林舒误会了,刀直接指向宿元禹他爸:“你要是帮他欺负我儿子,我连你一起砍。” 纵使是和林舒过了二十多年的人,都没想到林舒还能有这样一面。最后到底是宿元禹他爸在警察到之前把老爷子弄走了,林舒一战成名,被当地警察盯了好几个礼拜。 至此宿元禹算是彻底明白,那个把和他吵架当乐趣的母亲,到底在心里把他放在了多高的位置。 生日礼物还需要再想想,历年她妈过生日对生物礼物都挑三拣四的,选不好就得挨一顿数落。宿元禹和王秘书说:“今天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家吧,没事也帮我想想选什么礼物。” “好。”王秘书点头:“那我让司机在下面等您,您也早点休息。” “嗯。” 王秘书转身出去了,办公室只剩下宿元禹一个人。 他转椅角度一转,对着硕大的落地窗,感觉一阵疲累。 当年自己为了争一口气,不肯回国,一定要在国外做成点什么,狠狠打一打宿家老爷子的脸。于是他自己搞公司,又偏偏挑宿家老爷子最看不上的游戏产业,从头开始,拼死拼活折腾了几年,终于把Quelle做了起来。 可回过头来看,他能把公司做起来,也不少得益于当年从宿家老爷子那学来的东西。如果不是当年非要争口气,他大概率不会去开什么公司,当什么总裁——当总裁有什么好的?一天天操不完的心,演不完的戏,吵不完的架,提防数不尽的明争暗斗。 宿元禹叹口气,下意识的拿起手机,打开和楚泽的聊天界面。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自己发送的那句“在忙吗?”。 他觉得这样很蠢,但他的确仅仅是看着这没几句话聊天界面,心里就感觉一阵欢喜。 他也没有想到,年少时心里托底的人是这个人,时过境迁,心里托底的人还是这个人。 宿元禹有时候也在想,会不会是自己把他托的太高了,对一个人寄予这么多情感,对对方来说不公平。他甚至曾经担心,时隔多年重新再见到楚泽,这么多年的那些寄托可能都会变成一场虚幻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长到这个年岁了,得现实一点。 但是游戏中的一次次接触,又让他觉得楚泽值得,比他以为的还要值得。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啊?”宿元禹看着手机界面,低声说。 不是因为自己非要和夏阳那帮人去吃麻辣烫,也不是因为忘了他不能喝酒没点苹果汁。 可是自从他回国后两个人的接触一共也没几次,还能是因为什么? 宿元禹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又迅雷不及掩耳地否决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假装地那么好,小泽绝对不可能在游戏里发现自己的身份! 再者说了,都一起参与了三次游戏,小泽不是也没发现一点端倪? 所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宿元禹安抚着自己小心脏,心里庆幸,还好没发现,这要是发现了,那可真完了蛋了。 震动响起,把正愣神的宿元禹吓得一激灵。他眼睛微微瞪大,眨巴了几次,这才确认那个名字自己没看错。 手机上方赫然显示着: 小泽邀请你语音通话… 宿元禹反应两秒,而后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又等了几秒,这才点了接通建,声音低沉醇厚,语调稳地一批:“喂?小泽?” “宿元禹,”楚泽冷静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我们聊聊。” 宿元禹顿时心里一慌——完蛋!!他叫我全名!!肯定有事!!! 卧槽不会是真发现了吧? 宿大总裁心里慌第一批,声音稳如老狗:“聊什么?” 楚泽声音听不出情绪:“聊点成年人的话题。” 宿元禹内心:呦吼?! 楚泽说:“所以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宿元禹愣了一下,心里微微失落——哦,不是成年人的话题,是怎样成年的话题。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晚上九点多,疑惑地问:“你这么晚打过来,就为了问这个?” 电话那边的楚泽沉默两秒,说:“不可以?” “可以倒是可以,”宿元禹迟疑片刻:“可是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楚泽语气生硬:“我不能感兴趣?” 宿元禹:“……” 好家伙,这气是一点也没消啊。 宿元禹深吸一口气,问:“你想从哪开始知道?” 楚泽:“从头。” “好。”宿元禹好脾气地说:“那我从头开始说。” · 第二天,楚泽刚到研究所,就看见收发室的大爷对他的笑容格外灿烂,连打招呼的声音都高了几度。等刚到办公室门口,就见几个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见他来了,笑的一个比一个欢。 夏阳凑过来,乐呵呵地指了指实验室里一捧玫瑰:“学长,有人给你送花,一大早就送到了。” “花?”楚泽疑惑地看过去,就见桌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大捧红色玫瑰,各个娇艳欲滴,艳丽地晃人眼。 楚泽微微蹙眉,走过去放下东西。花丛里插了张小卡片,楚泽打开,上面写着两行花体字,楚泽盯着那落款最后一个字看了整整五秒钟,而后面无表情把小卡片扔进了垃圾桶。 “谁送的啊?”夏阳凑过来,看着楚泽的神色不敢多问,但又忍不住好奇:“学长,又有人追你了?” “没有,闹着玩的。”楚泽把卡片扔进抽屉,盯着那花看了两秒钟,而后往小师弟那边一递:“你前两天不是说你暧昧对象突发奇想要学电视剧里拿玫瑰花泡澡吗?给你。” 小师弟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楚老师,这不好吧,这可是别人送你的……” “要不然就进垃圾桶了。”楚泽说完,把花往小师弟面前一放,转头干自己的事去了。 小师弟看看花,又挨个看了看大师兄二师兄,看那俩人都朝自己点了头,这才把花收了起来。 “学长,送花的这人你不喜欢啊?”夏阳更加好奇了:“我见过吗?” “别什么都好奇。”楚泽打开电脑看数据,抬眼问他:“你也是青少年?” “我早不是了,”夏阳挠挠头,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边走一边疑惑的嘀咕:“……现在青少年是什么新的骂人的词汇吗?” 就这么过了一周多,每天早上,楚泽的工位上都雷打不动的有一束新鲜的玫瑰,哪怕楚泽这一天有课早上没去研究所,花也照常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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