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看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开了。 宿元禹全当这是默认,进了屋,抱臂坐在一边,看着楚泽忙活。 刚刚和宿元禹一同去出任务的人里有人不小心被丧尸咬到,被送到楚泽这来。楚泽给人处理伤口,宿元禹就安静地在旁边看。 他的内心里两个小人疯狂掐架,一会你战胜我,一会我战胜你,打的不亦乐乎。 片刻后,伤口处理干净,伤员又被送到另一件屋子又其他大夫号脉开中药。楚泽这里又清净下来。 宿元禹沉默许久,突然问:“楚医生,你喜欢我吗?” 楚泽手上的孽子“当啷”一声掉在金属托盘上。 楚泽转头,讶异地看过去,就见宿元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丝落寞。 楚泽还没说话,就听宿元禹接着说:“你……能别喜欢我吗?” 楚泽神色顿时僵在脸上。 他……刚说什么? 楚泽感觉心口好像猛然被砸了一块巨石,堵得心肝脾肺同时疼起来,疼的热热闹闹地,疼的谁也不肯示弱。 他努力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看起来云淡风轻地笑,问:“为什么?” 宿元禹看了他片刻,吸了口气,缓缓说:“因为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楚泽皱眉,听不懂他的意思。 “对不起。”宿元禹站起身,似乎再也不敢看楚泽的眼睛,慌慌张张地往外走,“你先忙。” 楚泽看着他逃也是的往外走,在他迈出门的一刻,突然说:“没有人说喜欢你。” 宿元禹停住脚步,猛地回头。 楚泽神色平静如古井无波,淡淡地说:“你想得太多了。” 楚泽说完,低头将用过的孽子和手术刀都放到酒精里消毒,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门口是不是还有个人在。 宿元禹沉默片刻,他的神色复杂,似乎有些释然,又夹杂着些许落寞。片刻后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脚步声走远,楚泽停下手上的动作,发起呆来。 几个小时后。 楚泽走出医护室,朝吴老的办公区走去。王大哥正好路过,看见楚泽热情地招呼:“楚医生好啊!” 楚泽客气地点了下头。 “刚看见冷少往那边走呢!”王大哥笑呵呵地说:“刚过去没多久。” 楚泽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 王大哥疑惑地挠挠后脑勺,自言自语道:“还没哄好?怎么感觉更生气了?” 吴老招呼他进到办公室,说:“巧了,十几分钟前那位冷先生刚找过我。” 楚泽并不想提,说:“我来是想和您商量一下疫苗的事情。” 吴老点头:“他来也是来说这个事的。” 楚泽没说话。 “所以,你也是打算拿那位冷先生的血清来研制疫苗?”吴老问。 楚泽一楞:“他是这么说的?” 吴老点头:“是,他说他被丧尸咬过,现在又扛了过来,他的血液里会有针对丧尸病毒的抗体,所以可以试一试。说实话,我对于什么血清抗体这些了解不多,但我们这里救治的被丧尸咬过的人不少,像冷先生恢复这么快的却没有第二个,如果像他说的,他的血清真可以研制出疫苗,的确是件好事。” 楚泽本来想自己感染尝试一下,可听吴老这么说,他的确不能确定自己会比宿元禹恢复的快,从这个角度来说,宿元禹的确是更好的人选。 楚泽点头:“虽然您的救治方法可能不被官方认同,但抗体可以明确在实验室中被检测出来,如果真的有效,那么中心大区基地一定会成批生产推广。” “那样疫情就可以早点结束,人们尽早回归到正常的生活里去。”吴老感慨:“真希望那一天尽早到来啊。” “只不过,”楚泽迟疑地说:“能做到感染后存活,还能战胜病毒,您的治疗在当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如果用他的血清制成疫苗,您的功绩会被淹没掉,没有人会知道您的治疗才是最重要的一环,您的治疗依然不会被认可。说的不好听一些,这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吴老笑着摆摆手:“生命面前还固守门户之见,狭隘了。只要能救人,怎么都好。” 楚泽点头:“吴老大格局,让人佩服。” “恭维我。”吴老笑着点点楚泽,说:“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担不起什么恭维。楚医生啊,我们这里资源不够,没有办法送你们去中心大区基地。我明天试着联系一下那边,看看他们能不能派直升机过来接你们。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很快就可以到达那了。” “感谢吴老。”楚泽说:“那这样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楚泽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吴老送他到门口,突然说:“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就可以了,可不要真的把自己气到啊。” 楚泽脚步一顿,神色疑惑:“吴老?” 吴老压低声音问:“吵架了?” “……”楚泽转回头:“没有。” “都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我再老糊涂,也不至于这都看不懂。”吴老笑笑:“年轻人吵吵架,调剂调剂生活也不错。只不过现在我不用给你摸脉,都知道你肝气不疏,再严重些肝郁化火,身体就该出些小毛病了。” 楚泽并不想聊这个事,说:“吴老……” “你看,明明是对方的错,最后却让自己的身体出问题,这不划算。”吴老笑呵呵地说:“要我说啊,不痛快就吵出来,哪怕打他骂他呢?对方难受了,那也是他活该。年纪轻轻的,别为了体面伤了身体。” 楚泽沉默片刻,笑了笑:“您说的是。” · “混账!以后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你不好好给我学怎么管理公司,只知道和那帮兔崽子们厮混!不学无术的东西,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在小黑屋里给我好好反省,两天不许吃饭!” 老人带着怒气的声音消失,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关门声,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时间缓缓流过,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饥饿、干渴、恐惧仿佛幻化成了无数触手,将他往未知的深渊拉去。 下一秒,光线突然亮的刺眼。他坐在精致奢华的复古长餐桌上,手中精致的银刀叉反射出自己青涩的少年人的脸庞。旁边的老人目光厌恶地扫过其他几个孩子低垂的脑袋,训斥道:“一个比一个没出息!都和禹儿学学!” 老人说完转过头,变脸一样对他露出个慈祥的笑容:“禹儿,这次做的不错,不愧是我的孙子!好好做,以后公司就是你的了。” 老人温和的目光和兄弟们怨恨的目光一同落在他身上,他沉默着拿起刀叉,姿态优雅地切开牛排,宛如一个颇有城府的高位者。老人满意的看着他点点头,而他却只觉得恶心,恶心地想吐出来。 再下一秒,他的身形陡然拉长,早已经独当一面的他将新公司的注册文件摔在老人面前,冷冷地说:“以后我和你、和你的公司,再没有半点关系。” 老人眼中的怒火喷射而出,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又冷笑起来:“宿元禹,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把自己的公司经营起来靠的是什么?是这些年我教给你的能耐!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孙子!你是我最成功的的作品!不管你有多恨我,这些早就变成了你身体里的一部分!你改变不了!哈哈哈,你改变不了!” 走出大门的他脚步微微发软,胸腔里一团火烧的他心脏都在疼。守在外面的闻珂一把扶住他,神色焦急:“老大,新公司是我们一手建起来的,和老宿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听他的!” 他微微闭眼,胸腔里的火越烧越烈,烧的他头都晕乎乎的。我是谁?他想。 我是谁?我是谁?把这一切他厌恶的东西从血液里抽离出去,我是谁? 月光倾泻而下,在屋顶洒下一层银霜。 他身体又骤然缩小,手里握着那把丑了吧唧的大宝剑,旁白白白胖胖的小楚泽抱着糖罐,悠闲地晃悠着小短腿,奶声奶气地问:“小宿哥哥,你说月亮是什么味道的呀?” 对,我是小泽的小宿哥哥啊。 他突然心里安定下来,没有意识地说:“薄荷吧?白白的,看着就凉。” “薄荷味有点辣,不好吃。”小楚泽咬了一口橘子软糖,“芥末也辣,但是芥末好吃!” “芥末……” “宿元禹!你个小兔崽子又带小泽上房顶!你给我下来!” 宿元禹骤然惊醒。 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夜凉如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哦,他还在游戏里,在那个充满丧尸的末世。 宿元禹拍了拍脸,发现自己的嘴角居然是上翘的。他坐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可是,小泽的小宿哥哥又是谁呢? 十五年过去了,他该是什么样子?他该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警察?建筑师?还是和小泽一起去学了医,陪着他一起搞研究? 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连十五年后的小泽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宿元禹叹口气,闭上眼睛向后一倒,任由自己砸回床面。 当初就不应该受了闻珂的蛊惑,cos了个不伦不类的霸道总裁。 赶紧结束这局游戏吧,宿元禹想,赶紧结束吧。 · 三天后,从中心大区基地来的直升机降落在安全区。 夏阳激动地从直升机上猴子一样跳下来,见到楚泽好似见到亲人似的,一下子就扑了上,眼泪都要下来了:“学长!你没事!太好了!” “好了,鼻涕都要沾到我衣服上了。”楚泽笑着推开他,“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要来接你们,我就死皮赖脸地去求管事的,堵了两天门,终于让我来了,嘿嘿。”夏阳看了一圈,发现只有楚泽和几个基地里迎接的人,他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小声问:“诶学长,冷少呢?” “应该在楼里吧,”楚泽说:“去中心基地之前,他可能需要再调理一下。” 夏阳敏锐地发现了楚泽的用词:“应该?可能?” 楚泽平静地说:“我有几天没见他了。” 夏阳眼睛瞪大,小声问:“吵架了?” “没有。” “那他气你了?” 楚泽没说话。 “这个冷少也太过分了!”夏阳一皱眉,气哼哼地说:“他凭什么气你!不行,我得说说他去!” 楚泽被他逗乐了:“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他的错?” “那还用想吗?”夏阳说:“学长你脾气这么好,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你和谁发过火,如果有人惹你生气了,那就一定是对方的错!” “感谢你的偏袒,但是多少有些不讲道理了。”楚泽说:“行了,走吧,休息一下,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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