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畏皱着眉看着宿元禹,没说好,却也没拒绝。 “头儿,”小刘犹豫地看着吴畏:“听你的,我都可以。” 小刘和吴畏经历过的丧尸数量和其余四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救援队出任务被丧尸咬到后变异的队友不少,他们的变异过程各有不同, 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有人能够幸存。 把宿元禹捆好手脚带上直升机固然可以,但如果他在航程中产生变异, 而其余的人又没有办法制住他,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全员变异,直升机坠毁,解药无法送达,任务失败。 如果运气再差一些,直升机掉进了中心大区基地,那么丧尸病毒就会由他们带进基地,将最后的希望笼罩在危机里。 解药关系着全人类的存亡,重要性不言而喻。护送解药的一共三队,一队已经折在了B-10,另一队不知所踪。此时如果他们能通过直升机将解药送达,无疑是最优的方案。 吴畏想救宿元禹,但这么大的风险,他承担不起。 吴畏看着宿元禹,看着这个二十分钟前和并肩战斗的伙伴,他明明已经拿定了主意,可话到了嘴边,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头儿……” “吴队!” “吴队!”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吴畏一咬牙,朝着宿元禹大吼一声:“上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你给我撑住了!” 夏阳和万慢慢瞬间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拉楚泽和宿元禹。 宿元禹却往后退了一步,轻笑一声,向着吴畏说:“你在教我做事?” 吴畏瞬间皱眉。 “如果我撑不住呢?”宿元禹云淡风轻地说:“解药能不能送到我根本就不在乎,全人类的生死和我有个毛线关系。但是如果飞机从天上掉下来,所有人连个全尸都没有,你们几个我无所谓,但是楚医生,”宿元禹看向楚泽,说:“他不能这样。” 楚泽迎上他的目光,宿元禹比楚泽高了一些,两人离的近,宿元禹看他时便微微低头,楼顶的风将宿元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但眼神却平静如古井无波,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楚泽,似乎觉得楚泽的神色太过不悦,为了让他高兴似的,浅浅笑了笑。 楚泽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我也不走呢?” “别闹。”宿元禹语气轻松地说:“我们才认识几天?任务我肯定不能完成了,你别拿实打实的一千积分开玩笑。” “我们才认识几天,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楚泽面无表情地说完,转头看向夏阳:“夏阳!” 夏阳:“在!” “你的枪给我。” 夏阳面色迟疑:“学长,你真的要留下吗?” 楚泽不说话。 夏阳一咬牙,把自己的冲锋枪扔了下来,又着急地说:“但是没几发子弹了……” “够了。”楚泽说:“到了基地有吴队和小刘保护你俩,枪先借我用用。” “可是……” 楚泽上前一步,一把将直升机的舱门关上,和驾驶位的小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起飞了。 小刘看起来都要哭了,转头看向旁边的吴畏。吴畏沉默着看着直升机外的楚泽。 这个人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文质彬彬的长相,温文尔雅的气质,鼻梁上戴着衣服银边眼镜,看着就像在末世活不过两个小时的知识分子。但他从从容容地站在那里、平静地看过来时,他身上就是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不敢小觑。 吴畏这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人非常准。和楚泽相处几天下来,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做好的决定,没有人能更改的了,哪怕这个决定会让他失去生命。 吴畏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说:“走吧。” “吴队!”万慢慢叫了一声,可看见飞机外楚泽的眼神,后面的话又说不下去了。 直升机旋翼桨叶转动起来,越来越快,产生的劲风将机外的两人吹得几乎无法直立。楚泽和宿元禹两人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直升机缓缓上升,朝着远方而去。 “你会后悔的,”宿元禹微微蹙眉:“我想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 两个人不过是在游戏里遇见的两个玩家,认识也不过几天,更何况自己还顶着个“冷冥阎”这么中二到离谱的名字,楚泽竟然能为了自己连命都不要了? 不会吧?楚泽他真喜欢这一款的?再喜欢也不至于这样吧? 宿元禹脑袋非常疼,就算是现在已经弄明白了楚泽喜欢的类型,脑袋依旧很疼。 “一个游戏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楚泽问:“开始难受了?” 宿元禹眉头并没有松下来,他的脑袋越来越疼,还是坚持着问:“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能赢为什么要输?” 楚泽看着他,俨然一副问不到答案就要赖在这的架势,叹了口气,说:“见不得你难受的时候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宿元禹心里一颤——他果然是喜欢这一款的! 宿元禹叹了口气,浑身上下没有一个细胞是开心的,干脆闷头朝通往楼里的大门走去。 “去哪?”楚泽问。 “努力在我完全变异前给你找个安全区。”宿元禹重重地叹口气,小声自言自语:“长大了还是让人操心。” 道理楚泽是懂的,但他不懂宿元禹着突如其来的不高兴是怎么回事。 “长大了比小时候还难懂。”楚泽走在他身后,悄悄地撇了撇嘴,心想,小时候的心思明明很好猜的。 还没走到大门前,宿元禹只感觉“嗡!”一声,脑袋仿佛被人猛地轮了一棒子,顿时膝盖一软,一条腿的膝盖砸向地面,跪了下去。 楚泽心里一惊,上前一步一把拉起他的袖子,腐败的地方扩散了几倍,已经蔓延到了肘关节往上。 “走!下楼!”楚泽眉头拧成麻花,一薅宿元禹,没拽动。 宿元禹两腿发软,头晕眼花,他闭上眼睛狠狠咬了下舌尖,尖锐地疼痛沿着神经传到脑袋,让他脑子短暂地重归清明。宿元禹一把推开楚泽,撑着一口气说:“变异比我想的来的快,之前的计划作废!小泽你听着,我现在进去把门锁上,变异之后脑子不好使不会开锁,其他丧尸一时半会应该不会上来,吴畏他们到了基地之后大概率会回来找你,你就在这等着,你……” 脑子越来越晕,好像有一团雾努力地挤到脑子每个细胞里,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对楚泽的称呼从“楚医生”变成了“小泽”。 宿元禹只感觉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耳朵好像被塞进了一团一团的棉花。他好像隐约听见楚泽在叫他,但那声音忽远忽近,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声音重复了几次,突然停了。下一刻,脸颊上骤然一痛! 巨大的疼痛让他的脑子再次清醒,视线刚一清晰,就见楚泽的手刚刚离开自己的脸颊,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光。 宿元禹捂着自己的脸,惊呆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楚泽,他的小泽弟弟,小的时候乖巧可爱,长大后温文尔雅,他甚至从来没在楚泽的脸上见过什么激烈的情绪。然而此时的楚泽浑身微微发颤,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倍,似乎封存在身体的力量都在这一刻爆发出出来,他吼道:“你给我记着!我才是医生,我不让你死,你死不了!” 下一刻,楚泽猛地一把将他从地上薅起来,穿过顶层的铁门,向楼下走去。 连医院都没出去的丧尸本来也没多聪明,在走廊里慢慢悠悠地闲逛。偶尔有几个不开眼的朝他们过去,到了近前,都被楚泽抡着枪给抡飞了出去。 宿元禹目瞪口呆,不是,他小泽弟弟原来这么凶的吗?! 宿元禹将近一米九的大个,愣是被楚泽像拎小鸡似的一路拎到配药室,一声不敢吭。 到了配药室,楚泽“砰”一声关门落锁,把宿元禹往墙角一丢,自顾走到药柜前,打量两眼后将目光放在标着吗啡的柜子上。 医院里这类药品向来有着严格的管控,柜子上永远有锁,而钥匙只有负责医生手里有。楚泽沉着面色,二话不说拎起枪,枪托对着那锁就猛砸了下去,几下之后,柜门愣是让他给砸开了。 宿元禹已经看傻了,估计过于震惊的情绪导致连细胞都忘了变异,哆嗦着看着楚泽从柜子里拿出麻药、针管、消过毒的刀和纱布,往他身边的桌子上一放,冷着脸说:“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敢一个人去死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宿元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楚泽根本没管他,将麻药比例配好,一针扎在宿元禹三角肌上,宿元禹就感觉胳膊一酸,麻药的劲还没完全上来,楚泽的手术刀已经切在了皮肉上。 “啊!!!” 一声痛苦的叫声响起,惊起窗外树上一群飞鸟。走廊里那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丧尸转头看过来,又非常识时务地转开头,继续晃荡起来。 医生的配药室?不敢进不敢进,变成丧尸了也不敢进。 屋里,楚泽面无表情地挖着腐肉,宿元禹余光小心翼翼地看过去,就见楚泽的镜片反着光,他五官精致,神情专注又冷漠,仿佛是恐怖片里斯文败类型的变态医生。 他生气的时候也好好看啊……宿元禹出神的想,就是有点凶。 嗯,以前都没见过他这么凶的样子。 凶起来也好好看啊。 脑袋“嗡!”的一声又响起,但比刚刚楼顶那下好很多。宿元禹一把捂住脑袋,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在发烧,浑身慢慢烫起来。 “发烧是因为你的免疫系统终于和病毒以及炎症开战了。”楚泽一边处理伤口,冷冷地说:“只要没到把神经烧坏的程度,我不会给你用退烧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默默给你身体里的奋力作战的白细胞、拼命运送氧气补给的红细胞以及不顾一切止血的血小板加油打气,除了我,还有无数个生命体在为了让你活下去而拼着命,你心里想的每一句话它们都听得见,别辜负它们。” 宿元禹头靠向墙壁,想,对,确实不能辜负小泽弟弟。 一个游戏而已,他本来觉得活不活死不死的也没那么重要,不过就是一千积分,大不了在游戏世界里多待一会,总是能赢回来的。 但是他看着楚泽那个一本正经的神色,想着楚泽刚刚天台上吼他的几句话,突然就觉得不行。 如果他这局真挂了,小泽弟弟一定会很不高兴吧? 楚泽并不知道宿元禹丰富的心理活动,他一丝不苟地在伤口处放好加压的纱布,再用弹性绷带绑好,一切都处理完,神色却并不好看。 “还是晚了。”楚泽皱着眉头:“虽然感染的血肉已经处理干净,但病毒已经扩散到了骨膜。骨膜上的新陈代谢虽然慢,但是如果不停止这个趋势,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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