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这小白脸还能有机会去考试,去当风风光光的大学生? 混混们早就看这个“好学生”不爽了。 但他们一直也没怎么和迟遇正面冲突过。 一来,迟遇看着他们就躲。 二来,他们从其他混混那里听说过,“迟遇平时蔫头巴脑看着很好弄,结果打起架来就是个疯子”“我们就想从他那儿搞个几块钱,结果这疯子居然要跟我们拼命”。 至于今天嘛…… 混混们打听到迟遇没考上之后,都莫名地来了兴致,想要看看这个好学生会有多惨,多可怜。 混混头子见迟遇依然木着一张脸不接话,声音粗哑起来:“怎么,不愿意啊?” 迟遇的右手慢慢攥紧了胸前的挎包带子,像是非常的紧张。 小混混们立刻开始给老大帮腔:“操丨你妈你装个屁啊!” “谁不知道你们一家什么货色!” 迟遇猛然抬起了眼。 小混混依然七嘴八舌:“要不,你回家,让你妹跟我们走呗?” “反正你妈是个鸡,你妹将来也只能做鸡,倒不如早点开发开发!” 说话间,当真有小混混朝迟笑伸出手,想要去拽这小姑娘的胳膊! “唉哟我操!” 小混混惊叫出声,被迟遇撞得往后一倒,接着便脚下一滑直接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混混头子当即把嘴里叼着的烟往地下一摔:“这小子敢动手!兄弟们别客气了!” 小混混们扑了过来。 迟遇一面低声让迟笑赶紧往家跑,一面取下了挎包。 他看准了最先冲过来的那个小黄毛,手里挎包狠狠一抡—— 一声闷响。 装满水的水壶重重砸在对方肩膀上。 小黄毛被砸得倒退一步,哀嚎道:“这小子玩儿阴的!弄他!” 一时间,一帮小混混手里或是就地捡了块砖头,或是掏出了水果丨刀,张牙舞爪地一拥而上。 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迟笑,吓得腿都软了,一边发抖一边不停地喊救命。 不远处的居民楼,兄妹俩长住的居民楼,有人悄悄推开了窗户。 不过几秒,窗户又“砰”一下关上了。 居民楼里静悄悄的。 像是没有人听见黑暗里的叫骂声,拳头砸在皮丨肉上的响声,还有小姑娘的求救声。 迟遇打起架来果然很疯。 再加上他手里那个沉甸甸的水壶和不锈钢的饭盆,小混混们最开始还真没从他这儿讨到什么便宜。 然而混混们到底人多。 眼看着混混们要占上风了,僻静的道路上传过来几声喇叭响。 混混们都下意识住了手,回头看向声音来处—— 几束强光对着他们照了过来,照得这几人哎哟一声,全都睁不开眼。 灯光逼近。 黑暗的巷道被照得雪亮。 两辆车依次停在路口。 车上跳下来一些人。 光束太刺眼,混混们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 但他们听见了一个陌生的、低沉的声音,带着“绝对不好惹”的气势道:“住手。”
第2章 小混混们将眼睛揉了又揉,终于看清了: 车是一个他们只听说过没见过的牌子,很贵。 车上跳下来的人,后面的那几个一水的黑T恤迷彩裤战术靴,个个都虎背熊腰,活脱脱就是电影里走出来的“打手”。 最前面的两个,一个西装革履两鬓微白的中年人,一个穿着黑衬衫的青年男人—— 男人身量极高,体态修长,衬衫袖子挽至肘部,露出来的小臂肌肉匀称,线条紧实有力。 对方虽然穿着斯斯文文的衬衫,但那周身散发出的气势,那天生的居高临下的态度,无一不在彰示着:这人,不是小混混们惹得起的。 混混头子心里有些发虚,暗道这是哪里来的大哥?咱们这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尊佛? 他手下小弟瞅了又瞅,小声对自己老大道:“听我爸说,有个海城的,巨有钱的,能通天的大佬,要来我们这里买块地……莫非就是他们……” 混混头子吞了口唾沫。 他不知道这人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大佬,但他能感受到,来者不善。 他招呼着小弟们,准备就这么先撤了。 然而那群黑T恤不声不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并不动手,甚至两只手都交抱在胸前,只是一言不发地俯视着混混们,像是一只只准备捕猎的熊。 混混们开始不停冒冷汗。 恰在这时,几道手电筒的光照过来。 是镇里派出所的几个民警。 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所长。 所长擦着额头上的汗,说他们接到报警,这里有严重的治安事件,要把这帮“小兔崽子”还有迟遇吃迟笑都带回所里去问话。 有生以来第一次,混混们听到“自己要进局子”了,心里会踏实许多。 * 说是“问话”,但迟遇这边只被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问话之前,还有人过来看了他的伤,给他被划伤了的左胳膊做了消毒和包扎。 很快,民警就告诉兄妹俩,他们可以回家了。 迟遇犹豫一下,问道:“那几个人呢?” 他不想明天一出门就又被堵路。 民警说,这次打架本身没什么严重后果,但这几个人之前参与团伙盗窃,偷了工厂里的钢管去卖钱,数量还不少,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 迟遇这才松了一口气,牵着迟笑走出了派出所。 刚走出大门,迟遇便瞥见台阶一侧站着一个穿着黑衬衫的高挑身影。 对方背对着他,应该是在抽烟,周围烟雾缭绕的。 迟遇安安静静地走下台阶,打算就这么擦身而过。 不料,他刚走出去几步,那人竟开口叫住了他:“迟遇?” 声音很沉,还有点哑,像是被烟熏得太多了。 迟遇略一迟疑,还是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抬头望向了男人。 男人两指夹着烟,烟圈挡住了他的脸。 男人轻咳一下,道:“我看见你登记的名字了。” 迟遇:“……” 我并没有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迟遇犹豫几秒,不太确信地开口问道:“请问……是您报的警吗?” 在迟遇的印象里,这种规模的“街头打斗”,派出所是从来不会出警的,更不会连所长都亲自出面。 男人弹了下手里的烟,缓缓道:“巧合罢了。” “镇上有这种盗窃团伙,将来是个隐患。” 迟遇明白了。 他们报警肯定是因为混混们偷拿工地材料的事。只不过派出所来抓人的时候,恰好赶上了今天这场打架。 迟遇点点头,再次转身要走。 不料,男人急急往下踏出一步,又像是急刹车一般停住脚,道:“你的胳膊……胳膊伤得严重吗?要去医院吗?” 迟遇下意识举起左手看了看,摇头道:“不严重,一点皮外伤。” 这点小伤,两天就能好。 男人沉默片刻,终于慢慢说出几个字:“那就好。” 迟遇:“……” 迟遇没再说话,牵着迟笑快步离开了。 走出去没多远,已经从惊吓里恢复过来的迟笑,轻轻摇了摇哥哥的手: “哥,刚才那个黑衣服的,他是在关心你吗?” “他是个好人吧。” 迟遇皱起眉头:“不会的。” “笑笑,这个世界上没那么多好人,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 “记住了。” 迟笑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迟遇在心底叹了口气。 曾几何时,他也以为世上有好人。 比如那个曾经帮忙给家里换煤气罐的张叔叔。 张叔叔对妈妈很好,对他们兄妹也不差。 但那天放学回家的时候,他听见张叔叔在劝他妈妈:“你那两个拖油瓶,大的送去羊城打工,小的直接送人,咱俩以后再生一个……” “啪!” 妈妈给了张叔叔一耳光,将人赶出了家门。 又比如,那个在镇子里说话很有分量的雷主任。 自己一度以为,这真的是个善良的大好人。 他看到自己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会主动问“小迟考得怎么样啊”,会让他家儿子把镇子里罕见的游戏机借给自己。 不止如此,他还会提着水果糖果,甚至还有最时髦的玩具来家里。 但妈妈从来不收他的东西,也不让他进门。 那天半夜,雷主任非要闯进门,妈妈便冲去厨房里拿出把菜刀,咣咣砍桌子。 雷主任“呸”了一声,说“什么疯婆娘,给脸不要脸”,再也没来过。 那之后没多久,妈妈就被厂里开除了。 这些,就是“所谓的好人”。 还不如那些混混,脸上直接写着“坏人”。 * 路灯昏黄。 谢卿晟一动不动地立在台阶上,在黯淡的光线下注视着迟遇渐渐走远,注视那纤瘦的身影跨过街道,转过街角。 直到再也看不见。 谢卿晟的右手在胸口处按了按。 心跳得极快,快得像是随时要蹦出来。 从今天第一眼看见迟遇起,这颗心就没有平静过。 自己终于,终于,又见到了他。 曾经以为天人永隔,再也不能相见的爱人。 半响之后,谢卿晟走回车里,坐在了后座。 他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 上一世,第一次见到迟遇的时候,他29岁,迟遇24岁。 24岁的迟遇,表面温尔文雅,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用了许多时间,花了许多心力,再有一干亲友的推波助澜不停助攻,谢卿晟才勉强打动了迟遇的心。 两人恋爱了,结婚了。 对于谢卿晟来说,那是他人生里最满足、最幸福的时光。 他最喜欢赖在迟遇身边,紧紧抱住这纤细的人,撒娇一般在他耳边蹭着,说想要永远和老婆在一起。 但迟遇似乎没有这么强烈的情感。 他永远是淡淡的,连“我爱你”都不曾回应过。 两人就这么一起生活了三年。 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迟遇说要去取一件礼物,是送给谢卿晟的。 结果…… 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他手里那个装着礼物的袋子,在外力冲击下飞出了好远。 袋子里,是两枚钻石袖扣和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着一段话: 【前天,我们一同醒来,一同去公园散了步。天气很好,你做的三明治也很好。 我们坐在秋千上,你问我要不要一起养只猫。我说我要再想想。 我想好了,我们一起养只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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