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傅行畏晒得比较黑,其实看不太出来脸色有多惨白,至少傅今看不出来。 他走到门口,靠着一边门框,对他爹冷嘲热讽:“我躲得开,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年纪大了站那儿挨刀子呢?” 傅行畏吧,在一场老街的混战中发现对面人拿了刀要刺傅今,冲上去就替傅今挨了一刀,当时给两边人都整蒙了。 砍人的和被砍的都挺震惊,一边扔了刀就跑,另一边呼天抢地地拨120。 也不是什么大伤,没伤到内脏,刺傅行畏那人胆子小,看到傅行畏还真不躲,自己本来都打算把刀扔了,也就是当时距离太近了没来得及,还是戳进了人肉里。 所以傅今和几个葫芦兄弟周六才在三院守着,得照顾病人啊。 傅行畏长得凶,其实跟傅今一个德行,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那种。 估计要是把这父子俩搁一块儿,他俩能毫无语言地干坐一下午。 但是今天比较反常,傅行畏难得能主动问傅今话,并且还忽略了傅今刚那一句“大逆不道”的发言。 傅行畏:“听世杰说你刚在楼梯间捡了个小孩?” 傅今走进病房,从兜里摸了根烟,站在窗边点燃,歪脸点火的间隙“嗯”了一声,蚊子叫似的。 傅行畏不管他吸烟,继续问:“听方武说,是青市来的?” 傅今吐了口烟圈,终于抬了眼皮,重点却是:“方武?” 死小子皮痒了?不是让他闭嘴? 傅行畏:“啧,把你那死样子收了。” “方武只说了人是从青市转学过来的,别的一个字没透露。” “不过,你以为我是傻的?” 青市来的,除了傅今以前在那边认识的,还能是来干什么?总不至于是下来扶贫的。 傅行畏直截了当:“怎么,那边反悔了?又要把你接回去?” 傅今掸了掸手里的烟灰,闻言扯开嘴角笑了声:“哪能啊。” 人是想自己留在这。 哦,不是接傅今走就行。 这小子挺好的,但是若青市那边真来人要接傅今走,傅行畏不会阻拦。 左右当年的事说好了的,何况自己能给的,和青市那对夫妇能给的,实在不是能比较的东西。 傅行畏看着靠窗边吸烟姿势熟稔的傅今,心道,这才回来一年多,坏习惯染了何止一点。 …… 安逸倒了过后脑子里一直嗡嗡的,漆黑一片,什么梦境也没有,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周遭不知哪儿来的耳鸣嘈杂,真难熬啊,像上辈子最后的每一个梦境。 黑暗如潮水般淹没每一个感官,也潮水般轰鸣,嘈杂,深海般沉溺,窒息。 就这样在没有尽头的黑夜里浮沉,偏脑子没有运转,思考不了,没有逻辑,只是一片虚无的死寂。 直到鼻尖传来一点微末的烟味。 随之而来的,是傅今身上熟悉的味道——其实傅今身上没有确切的气味,至少安逸描述不出来那种感觉,只是人的大脑会下意识将气息与心境结合,所以在闻到熟悉气味的瞬间,沉浮在潮水里的那个安逸终于破水而出。 睡得安稳了。 傅今在傅行畏的病房只待了一支烟的时间,纯把人病房当吸烟室,吸完烟就往另外一个病房跑。 很是熟练地坐下,伸手捏了安逸冰凉的腕子,另一手开始刷手机。 安逸是在傅今来的第十二分钟醒的,准确来讲,其实不算醒了,可能叫半梦半醒。 他晕了几个小时,又大梦初醒,一睁眼瞥见医院苍白的屋顶,还以为是上辈子。 双眼无神地躺了好久,目视前方,毫无动静,甚至一旁的傅今都没能察觉他的苏醒,自顾自地还在看手机。 直到听到病床上传来一点细微的抽气声。 傅今:“?” 怎么? 他以为人做噩梦了,一抬头才发现人早就醒了,蔫睁着一双眼默默流泪。 傅今:“!?” 你哭什么啊!!? 梦魇魇住了? 他站起来擦了擦顺着安逸脸颊往下淌的泪,轻轻拍了拍安逸的脸,喊他:“安逸?” “安逸?怎么了?” 安逸:“……” “?” 他开口,嗓音是沙哑的,也是疑惑的:“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已经离开安家了吗?你不是已经和我们断绝联系了吗? 傅今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忍不住气得想笑:“我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儿你他妈估计已经摔成痴呆了。” “嗯?安逸?” 安逸不理他,自顾自说着:“西哥哥,其实我很疼……” 傅今脸上的笑意倏地收了,手上也不敢再动,轻声问他:“哪儿疼?” 安逸不回答。 他像是还没醒,只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一直都很疼。” “但是喊疼我妈就哭,所以不能在她面前喊疼,只能在你面前喊……” “但是你不在……” “你不在,那我就不疼。” 梦呓似的语气,云烟般若有似无的沙哑,听得傅今心脏揪痛,却又不明所以。 是他离开这一年发生了什么? 安逸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没了声响,眼睛又闭上了。 他自己睡得死沉,把傅今吓得半死。 这孩子别是真生过什么大病?就一年,难不成是车祸? 傅今皱着眉头上网搜,但是青市安家一片祥和,网络上只有安逸他爸他妈各自的花边新闻,关于安逸,一点信息都没有。 唯一有提到的,还是中考第一的喜讯。 什么也没有。 傅今撇眉,妈的,到底是怎么了。 好好一小孩整成这个样子,还不如丢给自己养。 等安逸真的清醒,两瓶葡萄糖都挂完了,傅今正马着一张脸坐在床边冥思苦想。 安逸自己,后半截睡得可好,对自己中途醒来的一通胡话无知无觉,丝毫不知道自己几句话想得傅今好苦。 他心情颇好地喊满脸阴沉的傅今:“哥——” 傅今一顿一卡,随后干巴巴道:“醒了?” 安逸眨眨眼,很真诚:“好饿。” 傅今:“……” 他感觉这人好像没啥事。 “你中途醒过一次,有印象吗?” 安逸:“?” 看傅今这表情,安逸略微惊恐道:“我干了什么吗?” 傅今:“……” 得,估计刚才就是做了个噩梦呢? 他妈的,心脏病都要给老子吓出来了,他自己还忘了。 能怎么办,总不可能打一顿。 傅今隐忍且阴阳怪气道:“没什么,就是笑得像傻子。” 安逸:“?” 没等他搭话,傅今已经站了起来:“吃什么?我买回来。” 安逸歪了歪脑袋:“都行。” 傅今:“成。” 随后毫不留念地出了病房门。 安逸待在屋里,手上的吊针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护士取了,他环视了一圈四周,发现了自己那一堆单据和堆在旁边的药。 估计傅今已经看过那些单子了,不过不打紧,本来也没查出来什么。 他不信傅今能就这样觉出点不对劲来。 ----
第10章 月考 傅今提了一大堆东西回来,除了海鲜粥,还有杂七杂八的什么糖,巧克力,买了特别多,全塞安逸怀里。 意思很明显,就是怕人再低血糖倒了。 安逸失笑,其实他平时吃饭挺规律的,倒不至于犯低血糖,也就是今天为了来空腹检查没吃饭,偏偏又被傅今给撞上了,不过说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 傅今正拆海鲜粥的包装,闻言头也不抬:“有人打架受伤了,我们过来看看。” 安逸撇眉。 这话对于他来说好陌生。 他也只能干巴巴问一句:“严重吗?” 傅今:“没事,就是划了道口子,跟你后脑勺那个差不多。” 其实不止。 安逸明显不信,食指拇指合拢比了个2厘米:“这么点伤费得着跑市中心医院来?” 傅今把粥递给他:“怎么费不着?” 他半真半假道:“人是我们这边打架最牛的,当然得好好养伤。” 安逸:“……” 你就扯吧。 他出院的时候,傅今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给他送到车上,等人坐在座椅上了才把东西塞他怀里,跟他说:“我还得回去看着,自己小心点。” “别睡过站了。” 安逸哭笑不得,挺乖地应了声“好。” 等回了学校,把几天落下的卷子写了,安逸又在宿舍蜷了一个周天,并且不顾脑袋上的伤口狠狠洗了个头。 就两厘米,还能阻挡安逸洗头? 那必不可能。 恰巧周天下午周文志这些住读生也返校了,安逸给他发条消息让人来给自己上药继续包着。 周文志来的时候兴高采烈,估计是想赎罪的心灵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也就一天没见,周文志话又变多了,手脚麻利地给安逸上药,嘴巴更麻利。 “你知不知道,周五晚上今哥他们那伙人全跟着120走了。” “哎呀呀那阵仗,据说血淌了一地,120汽笛的声音把周围好几户人家都吵醒了。”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手机找了张图片给安逸看:“你看你看,全是血。” 照片貌似是谁从高楼阳台上拍的,糊的不成样子,只能依稀看见楼下围了一圈人,傅今坐在中间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身旁120蓝白色的灯光铺天盖地,莫名骇人。 安逸敛眉:“谁受伤了?” 周文志:“今哥他爸。” “据说是替今哥挡了一刀。” “害,看来傅叔还是挺在乎今哥的。” 安逸失声:“挡刀?” “他们打架这么狠的?” 周文志叹口气:“谁说不是呢。” “其实一般也不至于动真格的,估计那人是被今哥他们搞毛了,一时脑热呗。” 安逸:“不是。” “傅今一天天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要气死了。 文明社会,到底为什么天天打架,还见血,周文志他们还习以为常,谈话间跟家常便饭似的,到底要干什么啊!!! 周文志默了会儿,才小声跟安逸说:“我也是昨晚上才听我妈说的。” “傅叔他们好像是在帮咱们镇上讨债。” 安逸惊了:“?” “什么东西?” 周文志:“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咱们镇上那些开发商占着地又不给钱吗?” “估计傅今就是在帮着傅叔讨债呢吧。” 他给安逸贴好胶带,坐到安逸对面的椅子上,叹口气:“傅叔一家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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