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武念念叨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安逸沉默半晌,问了一个折中的主意:“你愿意从我……傅今旁边搬走不?” 方武:“啊?” 方武:“为什么?” 安逸平时超然的眼神里难得有点势在必行的意味:“因为我必须坐他旁边。” 方武:“?” 他不是很懂。 安逸也没再和他多说,自顾自往王德奎的办公室走。 方武摸着脑袋走回教室坐下,觑了几眼傅今的神色,又想了想,试探着问靠在椅背上的傅今:“那我走了?” 傅今眼底豪无波澜啊,闻言毫不惊讶啊,直接就是一句:“嗯。” 方武心里万千小人哭泣,心道原来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哦不对,他都没笑啊。 半年的同桌情谊,比不过一个远道而来的弟弟,罢了罢了,看清了,不爱了,不痛了。 方武面色凄惨,心里狂喊。 傅今似有所感,狐疑地转头瞥了两眼方武,眼神上下打量一番,警告似的。 方武:“……” 他太难了。 在涉及到安逸的事儿上,王老头效率高得惊人,下午的时候就以“班级同学身高参差不齐”的理由把全班座次打乱重排了一遍。 但经过上午那事,半个班的人都知道是为了安逸。 高中课本多,常常是堆满了桌面恨不得把人埋起来,搬来搬去实在费事,因此王老头把最终换位置的时间订在了每周大组调换的时间,也就是周五下午。 意味着安逸还得在第一排再坐几天。 坐在哪里他其实并不在意,他是想离贺锦西近一点,哪怕多让他听几堂课,毕竟,三年的时间,真的不算多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只剩下三年的缘故,安逸活得是越来越无所谓。 他突然转学过来,本就是班级体难以接纳的外人。 偏偏这个外人成绩很好,长相出众,天天又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甚至他的存在,轻易就能让班主任,校长做出从前看来不可能的让步。 不嫉妒吗?不可能。 哪怕一些东西是一些人本就不看重的,譬如王德奎的偏爱。可如果某天来了个人,轻而易举拿走了这份偏爱,那也是不被允许的。 人就是这样。 贪心不足,劣根难除。 所以,安逸总能在“不经意”的情况下听到“小声”的非议,或者当面的嘲讽。 厕所里,有几个黄绿青蓝紫毛的男生,紧身破洞牛仔标配那种,聚众抽烟,一个个全歪着嘴看安逸,为首的黄毛孬里孬气:“哎哟哟,这他妈谁呀。” 绿毛立刻跟上:“是我们王老校长的宝贝哟哟哟。” 安逸:“……” 够了,这点恶意,他甚至没有勇气听完。 他洗了手,闭着眼就冲出了厕所——要不是公然抬手捂耳朵可能刺激彩毛们的自尊,他可能还得捂着耳朵冲出来。 宿舍里,有些人会在经过301时非常刻意地提高音量。 ——哟,这不是教师宿舍吗?哪个老师来这儿住了啊? ——呀!你还不知道呢?这儿住的可是咱十中的大学神呢~ 那个“呢”拖得起伏跌宕且长,安逸觉得吧……可能肺活量不错。 班上,大部分时间有傅今在的时候,是没人敢蛐蛐安逸的,何况安逸其实很低调,非常非常低调。 当然,他不在意就是了。 真的。 安逸现在就想着他哥。 一周过去了,傅今出现的时间屈指可数,五天在教室的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要是减去他睡觉和玩手机的时间,可能一个小时都堪忧。 安逸不理解,他记得贺锦西本来还算是个好学生。 至少在安家的时候,贺锦西拿着不会的题去找安逸,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两世,安逸不知道贺锦西搬走的原因,贺晓峰只说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对安家隐瞒自己很生气,大吵一架后搬走了。 安逸对此毫无印象,按时间推算,贺晓峰和贺锦西吵架的那天晚上,安逸本人正在发烧,神志不清那种,第二天他醒的时候贺锦西已经搬走了。 多大仇多大怨…… 连个再见都舍不得说。 傻逼。 安逸坐在宿舍里刷题,捏着笔面无表情地骂他哥。 没事,明儿就能看见那傻逼了。 哦不,是或许。 毕竟那傻逼上学的时间约等于无,可能在知道新同桌是安逸后就更不乐意去了。 安逸快烦死了。 不知好歹的家伙。 他到底要干什么? 诶,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三年也,他要是错过了可就没了啊。 安逸漫无目的地想。 出乎意料的是,在安逸骂了傅今一晚上后,傅今竟然准时到教室报道了。 为了能让安逸坐到傅今旁边,安逸这个并不那么高的人被调剂到了最后排。 上辈子该学的也都学完了,高考都考完了,安逸其实没什么好学的,这会儿拿着的书是高一上册的,以防万一贺锦西啥也没听,他先写点笔记。 傅今从后门进来,高大瘦削的身形投了好长一片影子,安逸似有所觉地抬头,正对上傅今带着睡意的惺忪黑眸。 于是嘴角不受控制翘了一点弧度,跟他打招呼:“哟,来了。” 可能是在十三中待久了,安逸不可避免被一些“哟字开头”的文学影响了。 傅今一看就是强行起床过来的,脸垮得驴似的,就朝安逸敷衍一点头,书包往桌肚一塞“咚”就趴下了。 安逸:“……” 哥,你睡得好安详,像诈尸的人终于找到棺材。 诈尸的傅今直睡到第一节课上课,才被安逸推得有了点意识。 第一节课语文课,王德奎腋下夹了本书颠颠走进来,下意识往后排观望,看到趴着的傅今直觉一片欣慰。 真好啊,多久没在八点见到的学生今天竟然来了。 他这一望,班上的学生跟着望,看到傅今的时候全是惊讶的。 傅今来得悄无声息,就算是那几个常常呼喊的猴子也没发现。 察觉到一片视线,安逸不动声色加大了推傅今的力度。 妈的,死猪一样,一动不动。 再大力点。 然后……傅今就在众目睽睽下被安逸推地上去了。 全班寂静一秒,随即哄堂大笑。 安逸:“……” 傅今:“???” 安逸连忙站起来去拉傅今,根本不敢看傅今的脸色,慌慌忙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啊那个……” 傅今:“……” 别说,他还有点懵,被拉起来后甚至在地上站了好一会儿,用一张懵逼的帅脸不明所以地直视全班的哄笑。 班上的人真要笑死了。 安逸:“啊西八对不起对不起。” 他忙不迭拽傅今的袖子把人拽回椅子上坐着。 傅今终于回神了,面无表情地转头盯安逸。 安逸:“……” 除了对不起,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能说的呢。 这个年纪吧,哪怕是沉默寡言如傅今,你说要不在乎面子,那都是不可能的。 具体体现在傅今虽然没骂安逸,但是半上午都没抬头,全趴在了桌面上。 连方武和几只其他猴子过来都没动静。 方武他们过来,既是慰问傅今,也是为了给安逸递个大拇哥。 您多厉害啊,这都没被揍。 牛波一。 安逸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傅今才终于从桌面上解救了自己闷了半天的脸。 还是在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 一抬脸,就对上安逸真挚歉意的眼神。 傅今:“……” 他还没开腔,安逸已经很上道地开始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嘛……” 傅今还能怎么办?又不能真揍一顿。 只能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往校门口走。 安逸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又跟到了楼梯间小饭店外面。 傅今一直没开口说话,安逸也不知道说什么,一顿饭吃得相顾无言,吃完后傅今站起来,走的方向却不是学校的方向。 安逸没忍住撇了眉,快走两步拦在傅今面前:“你去哪里?” “不回学校吗?” 傅今摇头:“有事,走了。” 他试图从安逸旁边绕过去。 安逸就往那边堵:“你一个学生,能有什么事?” 傅今也不吭声,就很执着地跟安逸绕。 安逸认真道:“回去上课。” 傅今被他堵得有点烦,站在安逸面前没动,眉弓下眼窝深邃,瞳仁黑得没有光亮:“陪你坐了一上午,还不够?” 安逸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怔了一下,傅今已经绕过他走了。 什么叫,陪你? 陪你??? 神经啊?是你他妈读书又不是老子逼你读啊? 感情你今天这么早来就是为了敷衍我是吧? 我又没让你一定要坐着,你冲我来什么啊? 安逸要气死了气死了。 他结结实实被气到了。 可能他知道傅今现在属于问题学生,但没想到问题这么大。 噢,所以他为什么冲自己来? 发你妈的脾气啊? 神经。 不行了,不能好了,三年都等不到了,安逸觉得马上就要被气死了。 傻逼贺锦西。 安逸骂骂咧咧往学校走,也不打算去找贺锦西了,何必呢,热脸贴冷屁股的事他安小少爷干不了一点。 ---- 啊,这两天结婚的人好多 我到处飞奔吃席,我吃吃吃吃吃 我把随礼全吃回来!
第5章 意外 安逸躺床上生了一晚上闷气,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人嗓子都哑了,估计是火气太大燎的吧。 哈哈。 状态不太好,安逸动作慢了些,等他蔫头呆脑地走进教室时,很惊讶地在后门门口看到了那个趴着的熟悉的身影。 黑色冲锋衣,扎眼的寸头。 傅今竟然来了。 安逸颇觉得有些奇妙。 但今天他是不可能去推他了。 爱睡睡呗,谁乐意管他啊靠。 早自习下过后,十三中破烂的喇叭里传出嘈杂的铃声,于是安逸惊惧地看见身边那个寸头半死不活地抬了起来。 眼神不聚焦,垮着张脸,也没看安逸,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前方,跟被啥脏东西上身了一样。 安逸心说您这又是做了些什么心里建设,怪瘆人的。 第一节课数学,授课老师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女老师,黑色高跟鞋踩得挺干脆,进门讲了可能快十来分钟,终于没忍住看向了傅今这边:“傅同学,我批准你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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