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禾哼了声,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敲下一句话。 [很忙,有事电话里说。] [这件事必须要和你当面聊,你没空的话我就亲自上门拜访了。] 谢禾眼皮子一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忍不住骂了声混蛋。 [好,那就晚上见。] [待会儿我把位置发给你。] 谢禾生气地哼哼了两声,关了手机丢到一旁,埋头看起了手里的文件。他还想一目十行地继续往下看,然而纸上的文字却化身为一只只会动的蚂蚁,在他的视线里头乱飘。 他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然而心脏却不受控地怦怦乱跳。好像每次和靳聿炎扯上联系,都会被他搅得心神不宁。 谢禾郁闷地蹬了蹬脚,在靳聿炎身上又添了一笔账,罪名是过于烦人。 晚上六点,谢禾不紧不慢地离开公司,前往相约地点。 由于这家餐厅就在公司附近,谢禾决定走路过去,反正待会儿要见的人是靳聿炎,无所谓迟不迟到。 他走出谢氏集团大楼,夜幕已然降临,街边的路灯都亮了起来,给这漫天的夜色里增添了几抹温暖的橙光。 今晚刮着大风,天黑得可怖,大有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谢禾走在路上,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外套,把脖子上的红围巾绕得更紧。 待会儿靳聿炎这混蛋最好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当面谈,要不然就把他拉黑,永远也不放出黑名单!!! 谢禾闷头走路,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思绪,随着耳旁呼啸的寒风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他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停下,抬头看着对面的红灯,在心中默默倒数。 很快绿灯亮起,谢禾大步踏上斑马线,嘴里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他的视线里只有道路两旁光秃秃的大树,一闪一闪的坏了的路灯,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的马路。 这条马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唯一的声音就是一阵阵呼啸而过的疾风,还有树枝颤抖的颤栗声。 今晚的风太过威猛,将谢禾的眼睛和鼻子都吹红了。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耸起肩膀更加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谢禾自顾自地往前走,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那个人戴上了头盔,他转动把手,在一阵响彻云霄的轰鸣声后,摩托车像是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而它的目标,直指谢禾! 谢禾这会儿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完全没有听到背后的轰鸣声。 就在他唱到“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这句歌词的时候,“模样”二字还来得及发出声,他的后腰上猛地挨了一记冲击。 他像是一块枕头似的被高高地抛到天上,又像是一块转头似的沉沉地落在地上。 谢禾甚至都没来得及眨眼,他的身体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 他趴在地上足足数秒之久,全身上下的痛感才传递到大脑,疼得他皱紧了眉头,大气都不敢喘。 好疼啊,脚根本动不了了...... 我不会被摔得半身不遂了吧。 谢禾的额头上滑落豆大的冷汗,他咬紧牙关支起胳膊,费力地仰起头。视线顺着面前的摩托车轮胎一路向上,看到了一张隐藏在头盔之下的面孔。 面前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套装,全副武装的样子,看来这不是意外了。 谢禾哑着嗓子问道:“谁派你来的?” 这个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再次转动把手,调转车头方向准备再一次冲向谢禾。 巨大的轰鸣声传来,谢禾的耳膜随之一震,他的心脏也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跳动。 该死的,我这个有着上帝视角的穿书者,难道今日要命丧于此吗?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谢禾捏紧了拳头,撑着手臂从地上爬了起来,巨大的痛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在他的脑袋里不停地炸开。一滴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流淌。 “这里的每一条马路上都有监控,不管你逃到哪里,警察都能找到你。你真的要为那点钱葬送余生吗?收手吧。” 面罩下的那张脸勾了勾嘴角,低声说:“废话真多,受死吧。” 他再一次转动把手,摩托车向谢禾冲了过来。 就在谢禾攥紧拳头,准备跳到路旁的绿化带里的时候,远处似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谢禾,当心!” 靳聿炎从马路另一边飞奔而来,他顺手举起路边的路障朝摩托车砸去。 路障在空中划过一道高高的抛物线,最终落在了黑衣人的后脑勺上。 “啊——”黑衣人脑后受了重重一击,他握不住把手从高速运行的摩托车上摔了下来。他重重地滚到坚硬的沥青路面上,一声痛苦的低吼从他的黑色头盔底下传来。 而失了控的摩托车随之侧翻,但两个轮胎还在高速地运转。在惯性的作用下,朝着谢禾的方向继续荡了过去。 谢禾来不及躲闪,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弓起后背以为会挨上沉重一击。 然而半秒钟后,他以为的痛感没有在他背上炸开,耳边反而传来熟悉的闷响——他被搂进了一个温暖而又宽大的怀抱之中。 谢禾猛地睁开眼睛,他清楚地看到一双眉毛拧在一起,在眉心处上犹如一块刀疤印,浓密的睫毛在颤抖,犹如受了伤的翅膀。而那双深邃明亮的双眸里,翻滚着痛苦。 “言钰,你没事吧?言钰,言钰!”谢禾伸手轻轻抚摸过靳聿炎的面颊,看着他冷汗直流的样子,一颗心脏瞬间皱缩。 他平日里讨厌极了靳聿炎,可是当他看到他痛苦脆弱的时候,心口却疼得厉害。 靳聿炎反握住了他的手,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没事。” 下一秒,他松开了谢禾,撑着膝盖缓缓站起身,朝着黑衣人走去。 黑衣人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了眼靳聿炎,又看了眼靠在绿化带边上的谢禾,不甘心地转身就跑。 他伤了膝盖,跑起来一瘸一拐的,速度甚至还没有正常人走起来快。 靳聿炎本打算追上去,但是被谢禾叫住了。 “言钰,别追了,这里都有监控,他逃不掉的。” 靳聿炎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打120。 * 医院内。 谢禾躺在病床上,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后,他被确诊为软组织挫伤,需要卧床静养。而靳聿炎只是手掌擦破了一点皮,并无大碍。 两个人的伤势都不重,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医生走后,空荡荡的病房内只剩下他二人。 谢禾偷偷朝靳聿炎看去,岂料这时他突然转过身来。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不过短短一秒,谢禾便飞快地扭过头看向别处,他缩在被窝里的身躯也往下拱了拱。 肾上腺素减退之后,谢禾除了觉得全身上下都要散架了外,只觉得尴尬到了极致,此刻他真想当个鸵鸟把自己藏起来。 过去他恨透了靳聿炎,还想了各种办法来打压他,而今日他却在关键时刻不顾一切地替自己挡下致命一击。 这个人在被下药的时候强迫了我,却在他清醒的时候救了我一命。过去我报复他的行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不不,虽然他救了我,可是他来到C市是为了收购谢家的半导体工厂,我打压他只是商业上的竞争行为。 这两个念头在谢禾的脑袋里打起架,他的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跳得飞快,思绪更是混乱如麻。 不管怎么样,是他救的我,我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 谢禾于是又往上拱了拱身躯,轻咳了两声后,说:“言钰,今天谢谢你救我,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到。” 靳聿炎走到他的床边,问道:“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Emm......”谢禾挠了挠后脑勺,补充道,“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都可以,不过如果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的话,我得考虑考虑。” 谢禾说得实诚,因为他的确做好了欠下这个大人情的准备。 岂料靳聿炎忽而一笑,开口竟然说:“谢禾,你想什么呢,我怎么舍得让你上刀山下火海。” ??? 靳聿炎他今天怎么回事,这说的什么话? 谢禾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哦对了,你今天找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要说?” 靳聿炎张开嘴,看着谢禾略显苍白的面庞,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随口编道:“旗舰店的施工出了一点问题,设计方案可能要重新修改。” “啊?这么严重。那你赶紧把文件发给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谢禾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不急,等你伤养好了以后我们再聊。”靳聿炎伸出手把谢禾按回了床板上。 “不行不行,工地上的事情一刻也耽搁不了,你快告诉我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谢禾心里头急得很,这个项目事关集团后续的发展,他恨不得现在立马出院飞扑到工作中。 靳聿炎硬着头皮胡编了几句话,最后安抚道:“放心吧,我已经派人亲自去现场盯着了,这个问题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出来,大概要等你出院了以后就会有结果了。” “这些人靠谱吗?” “放心吧,都是专家。” 靳聿炎看谢禾一脸紧张的样子,一下子有些后悔编了这么个理由,赶忙扯开话题:“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刚刚那个袭击你的人,你觉得是谁派来的?” “我最近没有得罪什么人啊。”谢禾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一抬头对上靳聿炎注视着他的眼睛,顿时有些心虚。 我最近得罪过的人,只有你...... “反正已经报警了,我相信警察很快就能找到这个人了,咱们就别费心思考了。”谢禾说完这话,又缩回了被子里,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好。” 突然,空荡的病房安静下来,只有床头的机器还在滴滴滴地运作。 谢禾觉得尴尬得浑身汗毛直立,立马说:“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靳聿炎却站在床边没有动,谢禾立马朝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下逐客令。 “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靳聿炎问道。 别的话?我该讲的都讲了吧。 谢禾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记得伤口不要碰水。” 靳聿炎的双眸一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那改日再见。” 谢禾飞快地从被窝里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又挥,笑着说:“再见。” 他的视线一直目送到靳聿炎离开病房,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夜里,谢禾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明亮的一轮明月,精神却越来越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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