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琰应当得是来年剿匪回去前,决意带他走的。 【宿主将这人的好感刷得太快了,所以他的剧情出了岔子。】77号这么说着,没有埋怨水鹊的意思,反而夸赞道,【不愧是宿主!】 可是他也没做什么啊? 为什么这人的好感和不要了白给似的…… 水鹊面露难色,抿了抿唇,缓声道:“我跟你回京城做什么?” 是在犹犹豫豫地试探着魏琰。 魏琰不大好意思地说:“我……我都送你荷包了,你还不明白我心意吗?” 水鹊撇撇嘴,故作不太满意状,“一个荷包就要我无名无分地跟着你?不要。” “怎么可能?!”魏琰被误解了,急得要咬到舌头,“我怎么会令你无名无分地跟着?你愿意的话,我们、我们回到京城就开始做准备,选个良辰吉日,让全京城,在除夕前就喝到我们的喜酒!” 他心直口快,直接跳跃到结婚的日程了。 说罢,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 眼睛又黑又亮地看着水鹊,连眼角疤痕都不吓人了,声音忐忑地问:“你……你可愿意?” 好似一只等着主人领走的大狗,还是不大机灵的那种。 水鹊惊讶得双目瞪圆。 不,不对,他就这么一试探,发现这全然落了套了。 剧情里小侯爷可没有要给名分的意思,反正是将人带回去没多久就腻了,放在后院中不管不问,他的结局就是在后院里郁郁而终啊…… 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睁着眼睛开始胡诌,给人扣帽子,“你这人真随便,才多久说要成婚了,我不跟你回去,说不定刚上了京你就变心了。” 魏琰急急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是我、是我唐突了!应是要走三书六礼的,可是我真的不是那些什么随便的男子,我长这么大,姑娘家的手都没碰过的!” 水鹊挑刺:“那你碰过别的男子的。” 魏琰给他急得团团转,“我碰男人的手干嘛,臭烘烘的。” 看水鹊抬眼看过来,他又匆匆补充,“唉,你不一样,你是香香的。” “我长这么大,独独看着你的时候,心跳得特别快。”魏琰坦诚道,“你若是不愿意这么早成婚,我也可以没名没分地跟着你……” 怎么左右都说不通,光惦记着带他回京城了。 水鹊蹙起秀气的眉头 。 魏琰真是个死脑筋。 他跟他回去,剧情不就少了一截了? 到时候他的任务结算要不及格可全要怨魏琰的。 水鹊干脆说:“我现在不和你回去,齐郎还没中举,我要等他过了秋闱的。” 魏琰不明白,“他不过是你的远房表哥,你日日念着他做什么?再说了,他读他的书,考他的科举,没了你难道他还过不了秋闱了?你又不能替他考试。” 他要是替男主考试,男主才是过不了。 水鹊对自己的水平还是认识得很清楚的。 接着得意地扬眉,小脸神气十足地说:“那肯定啊。齐郎没了我,是一页书也念不下去了,要天天抹眼泪的。” 水鹊是在胡吹乱嗙的,反正魏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大话。 魏琰不知道那只喜鹊倚竹的荷包是谁绣的,还以为齐朝槿和水鹊真是什么远房表兄弟关系,不过特别兄友弟恭。 避免不了酸里酸气,于是忿忿地道:“那你表哥真没出息。” 只得退让一步,“待他过了明年秋闱,你总愿意跟我回京城了?” 水鹊点头。 等明年秋闱,得要将近十个月,那时候魏琰总该没这么恋爱脑上头了,还惦记着和他成婚吧? 而且,魏琰还要因为剿匪再来这边的,明年他要对他态度差一些! 可是,他好像对魏琰的态度也算不得好啊。 水鹊仔细想一想。 他不仅踹了魏琰的脸,还打过他巴掌…… 难道魏琰就喜欢这样的? 水鹊一惊,想清楚了。 难怪魏琰对他的好感这么高,原本按照他嫌贫爱富的人设,应该是要讨好魏琰的,但是他有时候气性上来,没控制住…… 那他明年要对魏琰好一些,黏到他烦了,肯定一上京就腻了。 然后自己就能顺顺利利地走完剧情结局。 水鹊的算盘打得可好。 魏琰妥协道:“我上京之后,还会多多同你写信的,你可要向我回信,不然我年节也过不踏实。” 水鹊点点头。 “好了,齐郎还等着我买了盐回家渍菘菜,谢谢你的松仁,但我要赶紧买了盐回家了。” 他向魏琰招招手。 紧接着就将自己的一双手揣进大袖中,团着不露出半点来。 慢慢吞吞的身影,穿得可严实,像一只雪团子,往粮油铺子的街巷走。 魏琰幽怨,声音低低:“竟是和那什么齐二吃盐菜,也不愿意同我一道上京!” …… 他一回来,齐朝槿正在灶房里切萝卜,切得一条一条的,一寸长。 水鹊带了一小布袋盐回来,他接过去,倒进储存盐的罐子中。 先用盐涂抹了萝卜,一根根白萝卜条,和苍玉一般。 齐朝槿抬起头,见水鹊除了那布袋盐,两手空空。 “为何不买一些小食?” 他给了水鹊两百文钱出去的,八十文用作买两斤盐,剩下的原是说了让水鹊自己看见想吃的就买来吃。 “外头好冷啊,齐郎。”水鹊把藏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探进齐朝槿的脖颈,“我没什么胃口吃东西,赶紧回来了。” 其实是吃魏琰送的松仁吃饱了。 他手冷得和冰块儿似的,齐朝槿也不躲,“确实冻了些,应当我出去买盐的。” 水鹊唇角翘翘,一整个小团子一般贴近他,“那你就不能在入夜前做完盐菜了。” 雪色的一团,要钻进齐朝槿怀里了。 “我的手还是糟污的,不要弄脏了你的衣裳。”怀中温香玉软的,齐朝槿不自在地偏过头,“你到屋里去先暖暖,我去了菜心就烧热水,给你灌汤捂子。” 汤捂子是齐朝槿立冬前买的,铜制的扁圆壶,从顶上的小孔里灌入热水,再用螺帽旋紧了,最后圆壶包进绒布袋里,便可以用来暖手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塞进被窝里。 水鹊:“嗯嗯。” 他从怀里出来,齐朝槿松一口气,去了菜心,把菘菜先腌渍了,放进缸瓮里。 去掉的菜心也没浪费,和方才切成条状的萝卜一起,抹了盐,酒渍透,塞了陶坛子。 这些都埋到院中的灰窖,等到冬至再开缸,哪怕是吃到了来年春,也不会坏。 水缸的水冷得刺骨。 等到了腊月下雪天还会结冰。 齐朝槿随意用舀了一瓢水,冲了冲满是盐渍的手。 烧了水,灌了汤捂子。 水鹊正在双手叠着,趴在卧房靠窗的木桌上,听到脚步声,手中扬起一个细长竹筒,好奇地问:“齐郎,这是什么?” 竹筒上毛笔书写的是水鹊的名字。 齐朝槿将汤捂子放到他手里,回答:“是驿卒送来的马递信,给你的。” 大融有急递铺,是专门的驿卒在负责送信。 其中驿站送信有三等,步递、马递、急脚递,急脚递是军密机要才能送的,日行能达四百里至于五百余里。 步递、马递,也多是官方的书信往来,虽然也接民间私书的业务,但是价格昂贵,平民百姓一般有书信往来皆是选□□间的信客,而非官方的驿传。 而之前魏琰在苏吴府,就是选的马递,送到长州的府邸中,再由家僮送给水鹊。 水鹊旋开竹筒,抽出里头的信笺。 惊喜道:“是先生的信?” 齐朝槿无意去看,只是正好在他抽出来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了一些。 开头是“见字如晤”。 结尾是“渐入严寒,善自珍重”。 是规规矩矩的书信问候。 没什么稀奇的。 齐朝槿喃喃低语。 没什么稀奇的。 他试图叫自己不要总是患得患失。 水鹊看完了。 是公事公办的一封信,只是和他说自己已经在京城中安顿好了,官复原职,然后是希望水鹊多多用功读书一类的话,再叫水鹊注意天气,珍重身体的。 “临书仓促,不尽欲言。” 后面还有一张信笺。 水鹊翻一翻,是之前他的墨宝上没写完的那首雨霖铃,结尾是——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水鹊脸一热,聂修远当初是看出来他记不得词句了,还特意写了整首词的信笺来,提醒他要好好念书。 齐朝槿早早移开了目光,没去看书信,但视线忽地在水鹊腰间停顿了。 他低声问:“这……是谁送的荷包?” 绣了只老虎? 齐朝槿立即猜出来了。 水鹊道:“唔……是魏琰送的,他将要返京了,送只荷包留念的。” 齐朝槿抬手,指腹微凉,去解了水鹊毛绒绒的围脖。 脖颈雪白,只有零星的红梅似的点缀在其上。 是他早上亲的。 齐朝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亲了一下水鹊的耳垂。 “是么?他要返京了?” “嗯嗯。” 小郎君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是特别爱亲自己,只是踮了踮脚,把毛绒绒的围脖,绕到齐朝槿的脖子上,“齐郎的手可真冷,我借你暖和暖和。” 他这么说,真是把自己借出去的。 粉腻腻的要贴着化在齐二怀中了。 齐朝槿揽着他,耳根滚烫,倒真是全身都不冷了。
第73章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22) 大融有连冬起九的说法,从冬至开始,要过九九八十一日才算是苦寒散去了。 北风吹寒,冬至当日就是个雨雪天,这样的年节,书院都遣散了学子回家过冬,待到来年春才又复课。 冬至要吃冬至团,散了学,水鹊跟着齐朝槿到粮油铺子里买了一袋磨好的米粉和豆沙,回去和萝卜丝还有糖、肉一起做团子。 岁暮天寒,草木萧疏。 有熬糖人挑着饧糖担子,敲着铜锣在街巷叫卖。 齐朝槿看水鹊好奇,就买了一小布兜的饧糖。 “甜的。” 水鹊捻着吃了一块儿,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 风有些大了,零零碎碎地继续开始飘起小雪片。 齐朝槿帮他拢了拢雾灰色的斗篷。 和天幕一样的颜色,灰扑扑的,胜在耐脏。 天地一色,亮眼的只有斗篷帽子里埋着的雪白小脸,鼻尖冻得红红。 水鹊小声说:“忘记戴围脖了。” 他一说话,到空气里全化作了缕缕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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