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蹲下来,递给还呆呆坐在原地的水鹊。 魏琰低声道:“……还给你。不过湿了一些,晾一晾就干了。” 他启唇,开开合合,也没说出道歉的话语。 “反正就是个荷包,里面装了点碎银子而已。实在不行,我赔给你。” 话音未落,清脆的响声,周围树枝间的鸟儿惊吓纷飞。 魏琰顶着个红红的巴掌印,怔愣道:“你、你气性怎的这么大……” 众人惊默了。 小郎君给了人一巴掌,自己还是可怜兮兮的样子,衣袍让酒弄脏了,云水蓝沾着大抹湿漉漉的深色。 漂亮的眼睛里浮着气出来的水光,唇咬得红洇洇的。 像是要哭又强忍着。 他声音打颤,哽噎道:“不许欺负我。” 魏琰生怕他掉眼泪了,凑上去哄:“我错了,没要欺负你,以后不抢你东西了,行不行?” 他嘴笨得很,平素也不爱看书,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水鹊从他手里抽出那个湿透的荷包。 每个人送的东西,除了吃食,他都是好好的、妥帖的保存着的。 即使用不上,也要放在箱子、盒子里锁好了。 他知道人家送他东西时肯定是喜欢他的,不能糟蹋了旁人的心意。 碎银子倒出来,放进袖兜里。 捏一捏,拧一拧荷包,滴滴答答的水珠子成串坠落。 水鹊怏怏不乐,眼周围一圈还是红的。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同齐郎保证,自己一定会妥帖地佩带着。 佩戴着、佩戴着…… 掉进水里了,这可怎么办? …… 驾进青河村的那一段路,马车颠簸,但有软衾做垫子,也没有什么不适感。 崔时信撩了帘子,已经能见到青河村村口了,放了帘,偏头问水鹊:“还在生气?” “没有。” 他这么说着,可是粉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甚至还有三分酒色,一看就还生着闷气。 手里也牢牢捏着那只荷包,一路上纠结得捏皱了。 崔时信因此多瞟了那荷包几眼。 “齐二给你缝的?” 水鹊:“嗯。” 崔三假模假样地去夸:“缝的挺好,手真巧。” 呵呵,赶明儿他去找长州县最好的绣工,不就是亲手缝个荷包? 能叫水鹊当作宝贝似的佩带着。 崔时信忽地抬手,在水鹊锁骨边的脖颈处捏了一下。 没使什么力气,细皮嫩肉的,轻易地红起来了。 水鹊迷茫地抬眼看他,“怎么了?” 崔时信移开视线,“没,我看你那刚刚有个蚊子,帮你弄死了。” ? 这个时节竟然还有蚊子吗? 水鹊没多细想。 毕竟他本就是招惹蚊子的体质。 下了马车,水鹊问崔时信要不要进屋喝杯茶。 崔三可无意去看齐朝槿和水鹊的小家。 他挥一挥手,“记得喝些解酒的汤,不然我看你明日醒来要头疼。” 时候已是傍晚。 灶房飘出米粉糕的香气来。 水鹊踌躇着不敢进去。 齐朝槿听到脚步声,从灶房内出来。 他方才为了方便做米糕,用襻膊束起了袖子,露出的小臂遒劲有力,不似寻常的文弱书生。 “今日刘大娘来送了一坛她去年酿的三白酒,叫我们尝一尝。”齐朝槿边说着,边洗一洗手,看水鹊坐在小圆墩上,好似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上前问,“怎么了?玩得不开心?” 水鹊犹犹豫豫地展开双手,手中央正是那还未干透的荷包。 “齐郎为我做的荷包,却是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他惴惴不安道。 仰着小脸,他眼型本就是尾端微下垂,显得可怜巴巴的。 齐朝槿拿他这副模样没有办法,便说:“晾一日就干了,你莫要太靠近河水边,这时节容易打滑落水。” 水鹊看他没有生气难过,认真点头,“嗯嗯。” 齐朝槿眉心一皱,视线落在他的长袍上,“这是怎么了?” 水鹊支支吾吾回答:“酒,让我不小心打翻了。” 其实要不是魏琰按住得及时,整张叠桌全要打翻了。 他的脸上绯红,酒色虚浮,衣裳上也是酒水弄脏的。 像只醉醺醺的小脏猫。 齐朝槿道:“你先洗澡,换了衣裳,酒弄脏的,用藕应当能洗干净。” 他让水鹊先收拾一会儿要换了穿的衣服,再进灶房里煮了碗桂花乌梅的醒酒汤。 洗澡水早烧好了,等人回来方便洗去风尘的。 让水鹊喝了满满一碗的醒酒汤。 水鹊闭目喝完了,说自己今日洗头。 洗头的话,还得再烧一桶水来。 齐朝槿灌了一浴桶热水,叫他先洗着。 水鹊把待会儿洗完要穿的衣裳挂在横木架子上。 褪了衣物,泡进浴桶里。 傍晚秋凉,热热的洗澡水很是熨帖,令人舒坦。 齐朝槿原先用的草木灰或是皂角洁面洗澡,水鹊用不惯,他就在县里买了澡豆。 泡沫静静浮在水面上。 白雾弥漫。 盛着热水而来的木桶搁置,放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 后面有人用微凉的手,拢起水鹊湿漉漉的乌发。 使得脖颈和圆润肩头裸露在空气中,肤肉玉雪。 齐朝槿沉声:“这是什么?” 他的眼睛晦暗,紧紧盯着水鹊锁骨边上的红痕。 水鹊仰头:“嗯?” 再顺着视线低头,但角度刁钻,看不见齐朝槿说的是什么。 用温凉的指腹点在那痕迹上。 他说:“这里,红了。” 水鹊想了想,“崔三说是蚊子咬我了。” 时值清秋,哪里来的蚊虫? 齐朝槿一下子心如坠谷,周身生凉。 水鹊闻到一股子酒气,好像从他回来后一直闻得到有,但又不是他自己身上的,闻起来也不像今日宴饮楼喝的酒。 ——今日刘大娘来送了一坛她去年酿的三白酒。 水鹊忽而想起来齐朝槿说的家常话。 他喝酒了? 水鹊抬起脸正要问人,迎面而来的,是细细密密砸下来的亲吻。 宽阔肩背无声绷紧,齐朝槿撑在浴桶边缘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他唇舌泛苦似的,只能一刻不停地亲吻自己的心上人,以求慰藉。 声线低哑:“他亲你了吗?” 齐朝槿心中的酸涩,伴随着酒气一起上涌。 热腾腾、白茫茫的水雾弥漫。 他含吮了小郎君红洇洇的唇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疑心水鹊的唇瓣是不是让旁的男子吻肿了,饱满鼓胀。 齐朝槿持续地,密密匝匝地亲。 兜头盖脸的,水鹊连话也没时间说,给他亲得晕乎乎的。 齐朝槿以为他不答,是默认了。 寒意从地面蔓延上宽厚肩背。 一晃眼,齐朝槿看见他由肩颈往下,在漂浮泡沫当中是随着呼吸起伏的,白得要发光的细皮嫩肉。 原先还平平粉粉的,如今让热水烫得肉肉圆圆。 他恍恍惚惚的,醉意上涌,口腔苦涩道:“这儿呢?他也亲了吗?” 指腹温凉,布着薄茧。 玉润温香的小郎君,哗啦一声埋进水里,咕嘟咕嘟。 害臊得眼尾酡红,为自己辩白:“没亲!没亲!”
第71章 嫌贫爱富的黑月光(20) 洗头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古代还没有吹风机能将头发吹干。 其实最好还是在晌午过后洗发,这样水鹊就可以搬个懒架,半躺在院中晒太阳风干。 齐朝槿原是进来帮他挽发擦干的。 水鹊也不知道对方忽然说的什么痕迹,什么红了。 等浴桶中再加上新的热水,乌发洗得柔柔顺顺,木桶水面上泡沫儿星子也要没了的时候,水鹊已然被亲得晕乎乎,从温热的水里捞出来,换上干净的里衣亵裤,披好长袍。 夕阳还有些许余晖,在清秋的空气中暖融融地斜照着。 懒架的形制有些像现代的躺椅,能叫人半躺半坐地靠着,肤肉玉雪的小郎君,蒸得浑身粉腻腻的,倚着靠背,昏昏欲睡了。 他唇珠鼓胀得藏不住,坠在上唇中央,唇缝吐息,隐隐叫人能窥见湿红的口腔。 仍然是初见时尖尖的下巴,但让家里家外的几个男人养得,能发觉脸颊肉多了一些,手撑着,就轻易挤出来了软嫩颊肉。 这点肉方才也叫齐二含着亲了。 齐朝槿覆下眼皮,用细葛布帮水鹊擦拭湿哒哒的乌发,虽然醉意中神志不清,但哪怕是全凭本能行事,也能手脚有条不紊的,一面轻擦乌发,一面拿着木梳细细将发丝一缕缕地分清楚。 不过多擦几下,就要如堕五里雾中,眼神迷蒙地寻找能慰藉自己的地方,轻轻舔舐、吞咽。 头发上的水还没擦干,小郎君口腔里的甜水倒是要让他吃干净了。 亲嘴巴就亲嘴巴罢。 水鹊赶紧拢一拢长袍,把衣襟捂得严严实实。 即便是柔软的里衣磨过,也有麻麻痒痒的感觉顺着神经通电似的传上来,令水鹊一个激灵。 原先微不可察的平坦曲线,已经是让别人吃成圆鼓鼓的嫩红。 短时间内恢复不了原样了。 刚刚在浴桶里施展不开,现在躺在懒架上,水鹊赶紧气得踹了齐朝槿一脚。 “别亲了,我自己擦……”他细声小气地说,闷闷道,“你赶快去喝醒酒汤。” 青年倾耳听他说话,缓慢地翕合眼皮,缓了缓,终于反应过来明白了水鹊的话语。 乌发半润,擦得差不多将要干了。 他这才递出去细葛布,步履平稳地走进灶房,听话地盛了碗桂花乌梅汤醒酒,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齐朝槿到底喝了多少那个三白酒。 水鹊决定回头要背着齐朝槿,把三白酒重新埋到树底下去。 这下他俩谁也不能再碰酒。 没见过酒量这么差的男主…… 酒后倒是看起来一副神志清明、逻辑清晰的样子,话都比平时多了,实际上却会莫名其妙揪着什么痕迹发酒疯,一发不可收拾。 亲得水鹊舌头发酸。 他发泄怨气似的,手上动作怒怒急急的,用细葛布抱着乌发揉搓。 仿佛搓出火星子来便可以全然弄干了。 齐朝槿出来,收了细葛布,沉默无言地,直接将他抱到主屋的木桌前。 对方身上是皂角和残存的酒气,还有做重阳五色米糕时留下的糕粉味。 想来齐朝槿是比他先一步洗了澡的。 晚上简单用了两块米糕,水鹊白天吃得太多,晚餐就没什么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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