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个乖乖,是要绑架威胁路易斯伯爵老爷么?” 浑身金贵着的贵族小少爷,平日里穿的衣服用料估计都是银松鼠、白鼬一类昂贵的皮毛织物,有人看他衣服的料子值钱,伸手来触碰。 手指上不仅有草木灰,还有泥泞与草茎。 水鹊已经缩到角落尽头了,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瓮声瓮气地说:“走开!” 脏兮兮的手指还是碰到了裤腿,草茎和泥屑掉下来黏在脚腕。 “碰碰你怎么了?”那人胆大地挑衅。 其中一个眼珠子转转。 “还不如将他卖到另一个王国的公爵家里,我听说巴里亚的贵族老爷就喜欢这样的,公爵可比伯爵有钱多了……” 另一个学徒笑:“你真不是人啊!” 提议者耸耸肩,“本来也不是。” 水鹊的脸色已经吓得白白的。 魔术师在树荫下冷眼旁观了有一阵,眼神淡淡,与昨天伪装出来气质彬彬的温和形象相去甚远。 直到和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大概是因为昨天自己和他搭过话,所以天真地认为他是个好人? 竟然用求救的目光投向魔术师。 像只刚学过河的小羊羔,小心翼翼走到水面,发出可怜巴巴的声音。 魔术师讨厌木偶戏中的屠龙斗士、圣骑士,假惺惺的英雄,被推到舞台中央,接受视若神明的崇拜。 即便如此,他还是驱逐了围着小少爷的恶徒们。 魔术师抬手,空腔谐振,打了个响指。 几个年轻学徒消失了,原地只剩下吱吱唧唧的黑老鼠,托着长长的尾巴。 魔术师投下视线,弯唇体贴地给出选择,“马戏团不需要愚氓,你们是想等魔笛手回来再投河,还是现在主动顺流而下?” 河流奔涌,打在岩石上水流交错,漆黑的几只影子遁入,水流迅速聚拢成呼啸的波涛,一路奔腾咆哮,晶莹剔透。 像是童话故事改编上演的一幕戏。 如果是在巡回演出,大约会有许多孩子投来崇拜的目光,叽叽喳喳地围住魔术师,希望能够幸运地当上学徒。 魔术师望向水鹊。 小少爷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发出天真的呼声。 他只是抿起嘴巴,指向自己的脚腕。 上面沾了草茎和半干的小块泥巴。 水鹊小声说:“脏了。” 睫毛颤了颤,还是抬眼看着魔术师。
第90章 骗氪养崽游戏里的崽(7) 没有像小孩子那样对魔术的钦羡,也没有大人一眼看出黑魔法之后的畏惧。 好像比起恶徒变黑鼠,那点脏兮兮的痕迹更吸引水鹊的心神。 确实也足够显眼。 双脚光裸着,原本是干干净净的,现在脚踝沾了泥灰。 水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魔术师沉默了一会儿,只好从口袋中取出帕巾,白色的,折叠得方方正正。 他准备用帕巾去擦拭,可是水鹊又制止他。 眼神期待,亮晶晶的,“你要用魔法呀。” 魔术师还没有见过这样的。 他知道那是魔法,却不害怕么? 传闻中,邪恶的黑魔法术士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带来灾厄。 即使这是圣廷捏造促成的舆论,为了避免民众落入炼金术贪婪陷阱。 一切非属于圣廷的白魔法,皆是异教。 水鹊哪里知道什么是白魔法,什么是黑魔法。 他只是看到了只有童话里才会上演的一幕。 能把黑鼠变人再变回黑鼠,那肯定会有什么洁净术之类的招式吧? 水鹊猜测着,不知不觉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魔术师看了他一眼,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洁净术?完全是圣廷的把戏。 眼皮覆下,瓦蓝色瞳仁不再与水鹊对视,手掌中央聚出一汪泉水,清洌可鉴。 倾倒,清凉凉的水流蔓延过。 他再用帕巾擦拭。 “好了。”魔术师语气淡淡。 脚踝一尘不染的。 【一点都不体贴,八月份秋天了要用热水给我宝洗脚!】 【妈咪要报警了!游戏策划你是死人吗!危机时刻竟然不出[氪金9999一秒升级lv.99拳打脚踢恶霸]的终极礼包!】 【好远古的页游广告风礼包,但实用。@塞米工作室,我大哥跟你说话呢,现成的策划,还不快高薪聘请?】 【@塞米工作室,我大哥跟你说话呢】 关郃在几个学徒聚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游戏面板上能点的全点了,商城空空荡荡,除了食物、书籍就只有改名卡提供购买,连把匕首都没有。 游戏弹窗:【温馨提示:不可以为未成年人物购买管制刀具。】 关郃:??? 【游戏厂商!你个宝宝贩子!我要报警把你们工作室全送进去!】 弹幕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魔笛手牵着一头白鹿回来。 他刚一松手,白鹿整只歪倒在草地上,下一瞬便没有呼吸起伏了。 宰杀不能够在马车当中进行,会使得上面全是血腥。 魔笛手像是完全没发现草地中原本叽叽喳喳的学徒们消失了,他漠不关心那些在投喂年幼血族之外的事项。 “让让。” 魔笛手对在马车尾部站着的魔术师说道。 对方让出空间,魔笛手进入马车内,他看水鹊,就像回到巢里看到嗷嗷待哺的幼鸟,薄凉的眉目显出三两分温情来,“很饿了吗?” 他脚步不停,跨过地上的斗篷,到内侧取了一个木碗,动作顿了顿,还是搭上一只汤匙。 然后抱起水鹊,放到草地边的凳子上。 斗篷收着叠两层垫在地面,这样水鹊的脚不至于踩在草茎里。 匕首闪着寒芒,在白鹿的脖子一横拉,和给野雉放血时相差无几的手法。 温热的血液汩汩涌出,沿着碗边流入木碗。 水鹊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 结果魔笛手拿满满一碗的鹿血,送到他嘴边。 还是温烫的,在清晨的空中冒出丝丝缕缕白汽。 水鹊看了看碗,又看了看魔笛手,不敢置信。 这是要做什么? 是给他喝的吗? 是、是在警告他还是准备让他适应流浪马戏团刀尖舔血的生活? 血腥味扑鼻,水鹊苦着脸撇开脑袋,“我不要喝。” 魔笛手问他:“你不饿?” 再饿也不能直接茹毛饮血啊…… 水鹊紧闭眼睛,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饿了,不饿了,你快拿开!” 魔笛手收回木碗,看向水鹊时,眼中蒙着浅淡的疑惑,仿佛在看挑食的幼崽。 魔术师清洗白色的帕巾,弄干后叠回方方正正的块状,熨帖地放入口袋中。 “或许这小鬼喜欢熟食。” 一个不爱吃生素食的小吸血鬼。 魔笛手接受了对方提出的建议,生疏地开始处理白鹿。 篝火燃烧到了极佳的状态,灰白色的草木灰,木材噼噼啪啪烧出爆裂的声音。 水鹊忽然小小声提醒,“你的手……流血了。” 他也不是关心绑匪的身体健康。 只是,空气中有一道美味的气息。 鹿肉还没串起来放在篝火上烘烤。 所以……那道气息好像是,从对方手指上传来的。 水鹊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从起床到现在,只喝了那两口粗粮粥,嘴里没味,又渴又饿。 魔笛手看见那双眨也不眨,定定盯着自己的眼睛。 匕首不慎划过,因而流着血的手指,送到水鹊唇边。 果然像小羊羔一样舔舐起来,脸颊晕得一层粉粉红红的。 他的教子,原来不是和他一样的素食吸血鬼。 相似点少了一个,说不上来有没有失望。 他的手收回去,对方抬起脸来,可怜巴巴地望着。 匕首划拉,猩红的血液像山谷间奔腾的溪流一样冲垮堤坝,滴滴答答溅落,黏在草叶上。 “你做什么呀。” 水鹊本来吓得瞳孔紧缩,想出声提醒,可是对方的手腕抬起来送到他唇边,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他急急地用唇瓣贴在创口上,唯一的尖牙刺入肌肉覆盖下的血管。 他第一次尝到这样的食物,吃得又急又馋,但嘴巴就这么小一点,喝也来不及喝,一大半全滴落到草地上浪费了。 魔术师饶有兴味地观察,“好没吃相的小鬼。” 唇洇得红红的,脸颊餍足地泛着粉,靡丽得过分了。 仿佛下一秒就要舒服得喉间发出呼噜呼噜声。 直到魔笛手扯紧纱布,粗劣地包扎完伤口,水鹊才怔怔地反应过来。 他刚刚怎么抱住别人的手,又咬又啃啊? 魔笛手的黑眸变得赤红,静静的,出声问:“吃饱了?” 水鹊诚实地点点头,还下意识礼貌地说:“谢谢……” 魔笛手摩挲了一下纱布,浸红了,“嗯,不客气。” 联系了前因后果,还有魔笛手之前的异常反应与说辞。 水鹊终于明白了—— 他是一个邪恶的吸血鬼! 还不等他接受完事实,水鹊让魔笛手抱回车厢内,被仔细检查了小尖牙的发育状况。 他迫于姿势,仰着小脸,靠在魔笛手怀里,这个视角能够看见林中风吹动窗布的形状,透明光线,日影偏移。 离开了将近一个上午的杂戏演员,怒气冲冲地回来。 皮革鞋底碾压草茎,青色的汁沾满了。 “你这该死的不死族!”杂戏演员猛地一拍,一张揉皱的小牛皮纸按在木桌上,“寻人告示都快飞到马屁股了!他们怎么清醒得这么快?” 寻人告示上面仅写了流浪马戏团的特征,附上了水鹊的画像,但是因为每一张小牛皮纸都需要人工一笔一笔写上并绘画人像,时间紧迫不可能画得太精细,导致上面的模样只与水鹊的有两三分相似,识人辨别的重点主要还是服装衣物。 杂戏演员可不想再来一遍被圣廷追捕的日子了。 整个马戏团的成员,包括那些黑鼠学徒,只有他是想安安心心当个杂戏演员,使马戏团经营壮大,巡回阿兰提亚大陆演出! “对了。”杂戏演员反应过来,环顾马车四周,“那些黑鼠蠢蛋呢?” 只剩下坐在最前面的,负责驱赶马车的学徒,他是一只鼹鼠,比大黑耗子是要安分一些。 魔术师拈着小牛皮纸,一目十行地扫过内容,顺便解释:“丢进河里了。” 杂戏演员也不知道那些黑鼠是怎么惹到了这位魔术师。 不过他也不想细究了,没了黑鼠,总会有白鼠、灰鼠。 现在刻不容缓的是,避开伯爵手底下士兵与候补骑士的追捕,估计过不了多久,爱子心切的伯爵还会告到圣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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