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宁红润的脸庞倏地发紫,聂晟当即出了温玉沉所设下的结界,伸手将她体内的经脉一一封锁。 那尸体的恶臭味消失了,但肖宁身上的味道却愈来愈大。 “小师叔!你怎地也出去了?!”褚行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双手交叠拍打出声。 “这可如何是好啊!” 聂晟指尖凝出了个白色药丸,塞到了肖宁的嘴里,肖宁身上的恶臭味散了许多,但脸上还是一片青紫。 “师姐她…不会出事吧?”
第88章 “师姐她都这样了…恐怕…” 人堆里开始躁动不安。 肖宁平日里勤加修炼, 剑术超群,跟着褚行止学的画符也是手到擒来,在同批弟子里是最为显眼的存在。 如果连她都抵挡不住这莫名其妙的“毒物”, 那他们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三日内若无解药, 她便会…命绝于此。”聂晟将肖宁好好扶起,微弱的呼吸像是印证了聂晟的话。 褚行止猩红着双眼, 在聂晟走到他身前时死死抓着聂晟的小臂,声音发颤,话出口时竟先哑了声:“小师叔,那解药呢?解药去何处寻?” 聂晟无声叹气, 他摇摇头:“我不知这是何毒。” 这话打了褚行止个踉跄, 褚行止摇摇晃晃:“肖宁十岁便入了盛阳宗。” “她母亲…”褚行止喉头一哽,“她母亲交代过我,要我护她一世平安。” 肖宁的母亲也是褚行止的师姐, 别人都是在成婚后才拜别师门,同时褪去一身修为, 预防遇人不淑被带着一起走上邪道。 而褚行止的师姐却是因为德行有亏被逐出师门的—— 他当初师姐一夜贪欢,留下的个孽障, 这孽障也就是肖宁。 不过他师姐倒不怎么恨这孩子, 大抵是因为他师姐是个随心所欲之人,所以没那么多牵挂也不曾守过师门中不成文的规矩,譬如这次的一夜贪欢, 几乎是师门内的禁忌。 不过他对这些不甚在意, 他很喜欢师姐,因为师姐虽名声不好但何事都会想着带他一个, 后来听说师姐有孕了他也是第一时间便去买了打胎药。 递到了师姐跟前,想要看着师姐打掉这祸端, 继续留在盛阳宗,继续陪在他身侧。 但遗憾的是她不觉得这孩子是个累赘,也不想打掉孩子,结果可想而知。 褚行止最终也没能保住自己心心念念的师姐。 后来他消极了一段时间,他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就好了,自那之后他的记忆里再没了肖瑶此人。 再见面时是师姐带了个十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长得跟她很像,笑起来也是同她一模一样。 肖瑶求他收肖宁为徒。 昔日同门,他没法拒绝。 那时他先请肖瑶叙了旧。 肖瑶说她还有一月便要死了,他想问肖瑶为何不治,但肖瑶似有所感般摇了摇头,跟他说。 “来这世间逍遥走一遭足矣,何须强求。” 人如其名,肖瑶,逍遥。 肖瑶又说她给女儿取得名字也是希望她人如其名,平安一世。 褚行止答应留下肖宁后肖瑶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刚走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往这送些小玩意,再后来就没了动静,褚行止猜肖瑶大概是死了。 但每每对上肖宁的双眼时他又觉得肖瑶或许没死,肖宁便是她所寄托于人间之物。 还有肖宁在,她便不算死了。 故而他对肖宁总多了一份偏爱,也从未想过有一日肖宁会在他眼前性命垂危。 “阿念姑娘!”阿念直直朝前倾倒,华清棠眼疾手快,立刻将她扶住。 薛齐也上前搭了把手,眼看着阿念的脸色逐渐青紫,他道:“这姑娘恐怕也跟肖宁一样…中了毒。” 聂晟这回比褚行止还要急,接过阿念后将自己半数修为都输送进阿念体内,以此压制毒素扩散。 盛阳宗一时间乱了套,被逼无奈,徐佞一个外人竟帮着他们巩固结界,加之重新安排守夜的弟子。 温玉沉也没闲着,他趁着乱,将盛阳宗摸了个遍。 他发现这盛阳宗有一处禁地,但若是强行破开势必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会彻底断了他入禁地的可能。 这禁地周围山林环绕,不易被人发觉,但却有一处古怪,便是这禁地外一直在往外渗出血液。 温玉沉半蹲下身,一手沾了沾冒出的血液,在鼻间闻了闻。 没有丝毫血腥气息。 难不成这不是血? 连续几次入阵见血,温玉沉不觉得自己会将什么别的东西认成血液。 “故人。” 体内祀幼在他接触血液的瞬间又躁动起来。 “我们,去寻它。” 温玉沉顺着祀幼的话往下答:“那你有什么法子把这结界破开么?” “不用。” “什么?” 祀幼稚嫩的声音又一次重复道:“不用破开。” 不破开怎么进?难不成要这结界是假的?不用破开便能直接进去? 他的手倏地抬到半空中,指尖不停窜出浓烟黑雾,温玉沉虽然知道自己体内留有怨气,但也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多。 “难怪前世死时会是那等境地…” 恐怕前世自己发觉时便已无力回天。 这祀幼不但在他体内藏匿了如此之多的怨气,还能趁自己不备操控自己的身体。 “轰——” 说不上来的压迫感,结界大开后里头不断的嗡鸣声回荡,脚下布满血水。 一阵寒意从脊背漫延开来。 分明是青天白日,但那禁地却不见一丝光亮。 “故人。” 他不由自主重复了一遍祀幼的话。 祀幼所说的故人到底是谁? 是他的师尊尘意知,还是什么别的人,又或者… 它指的真的是人么? 砰、砰、砰。 每踏近一步,心脏跳动的便更加猛烈,耳膜不断传来杂乱的声响,淅淅沥沥的雨声夹杂着枯叶碎裂时发出的沙沙声。 血水漫延到脚踝,但意外的是他不觉得冷。 滴嗒—— 后颈一阵凉意,像是有水珠掉落在他身上,他下意识伸手一抹,一道殷红血迹弥漫开来。 他抬眸,上空却是一片空白。 是的,一片空白,没有丝毫别的物件遮挡,也没有本该高挂的赤日,只有一片空白,如同新造好的宣纸。 “你是何人?” 空灵的禁地内回荡着女子冰冷的声音。 温玉沉看不见她的人。 “问清别人名讳前,不该先报上自己的名讳么?”温玉沉的声音也回荡在这空旷之处久久未散。 “我无名无姓,是天地间的…”那人停顿一瞬,“守护神。” 温玉沉嗤笑一声:“骗鬼呢,守护神被囚禁在禁地里,连个结界都打不开——” 不对…这结界不是盛阳宗所设! 盛阳宗无人会以怨气为锁,那便只有一个可能,这结界是这自称“守护神”的人所设,目的则是为了阻止别人误闯。 温玉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能设此等结界又与自己体内里的祀幼有所关联实力自然不在自己之下。 “结界是我所设。” 他果然猜得不错。 “你与祀幼为何要引本尊来这。”温玉沉并不觉得这“守护神”是闲来无事便将他引来了。 他觉得这人将自己引来,必是有所图谋,而恰巧自己能助他完成此事。 只是那“守护神”并未回答他的话,自顾自道。 “你是…下一个守护神么?” 温玉沉微微蹙眉,他摸不清这“守护神”要做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位“守护神”要他做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并没有节外生枝的打算。 故而,他决定趁其不备先走为上,只是没走几步,他便发现脚下的血水浓厚,如同激流,逼得他止步不前。 “你走不掉的。” 温玉沉嫌恶的睨了这血水激流一眼,当即挥手召出了霜寒,没有丝毫犹豫的一剑劈向那激流中央—— 一来是告诫“守护神”自己并非什么善茬,叫那“守护神”好好掂量掂量若与自己动手是否划得来,二来若是能趁此机会逃出生天便是再好不过。 嗡—— 他头脑一阵晕眩,手中霜寒不知是何时消失的,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神可以控制更改一些微小之事。” “譬如,让一个人的伴生剑消失片刻。” “不过神无法将整个世界的秩序重新逆转,守护神的职责是在秩序颠倒前尽量让人减少痛苦的记忆。” “所以呢,你要说什么。”温玉沉一手捂着疼得像是要炸开的脑袋,语气不善的朝那“守护神”道,“别告诉本尊你是要用本尊去祭天。” “守护神”似乎又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温玉沉没听清,他只觉得再疼下去自己就快要昏死过去了—— 身体倏然间腾空,方才的痛觉也一消而散。 “守护神”没有脸,准确来说她是一团光圈,光圈形成了个人形。 “守护神”说:“你应该是看不到我的。” 温玉沉冷淡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守护神”的思维倒是跳脱,这会儿又把话扯了回去:“你不用祭天,我只是觉得,你会是下一位守护神。” 温玉沉忍着头晕,冷冷道:“本尊不想当什么守护神。” “你引本尊来,便只是为了告诉本尊此等无用之事的么?” “守护神”一怔,她那语气不像是装的:“不是我引你来的,是你身上的同源之力与我产生了共鸣。” “同源之力?” “守护神”想了半天,才算想起来如何解释这同源之力:“就是…怨气!” “不过它其实不该称之为“怨”,因为它只是人所遗留下来的七情六欲,说它是执念更为妥当。” “你能踏入结界之内或许也是因为我的力量与你身上沾染的、引你来的力量为同源。” “神的力量会与妖魔鬼怪的力量同源?”温玉沉自然是不信她这番说辞的。 自古以来神力便是由灵力转化,而怨气煞气则是妖鬼之力。 “神与魔的力量都是由人的七情六欲汇集而成故而为同源,本质上是无害的,但它会放大使用者的情绪,这也就是为何堕魔之人会修为大涨,但却无法自控。” “反之,若能不被情绪所影响,随自己所想操纵支配同源之力的人,便可成神。” “你身上既也有同源之力且尚能自控,便说明你或许是下一位守护神。” 温玉沉倒没继续反驳她,只是顺着她的话往下问:“肉体凡胎,如何改命换天?” 那团人形光圈倏地凑近,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吸取更多同源之力,助你飞升为神。” “飞升成神时,你曾吸收的所有同源之力都会永远禁锢在你体内,不会外泄,吸收的越多,残留在人间的同源之力便越少。”话音一顿,“守护神”补充道,“我记得,人间也有一些术法跟它相差不大,都是以身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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