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此刻,是迫切的想要同温玉沉解释清楚。 告诉温玉沉他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他也不需要因为错过了自己的最后一面而愧疚。 因为这些都是骗他的,他不该为自己而死。 他也是人,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人,他也会疼,会伤心,会难过,也会因为看见自己不高兴而绞尽脑汁的赖逗自己开心。 他不该成为自己谋利的工具。 只是等他到时,留下的就只有温玉沉的死讯以及他在死前将他的同门师兄全部诛杀。 但出乎意料的是,系统说他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也就是说温玉沉入魔后,书中依旧没有检测到反派的诞生。 换而言之,就是温玉沉即便入魔也不曾做过足以被系统认定为十恶不赦之事。 “…有什么办法,能重来一回?”尘意知沙哑着嗓子,脑内昏昏沉沉,如同大梦一场。 “有是有,只是若是从头再来,所有人都会重生,且带有这一世的记忆,我也无法保证,他们何时会忽然恢复这一世的记忆。” “另外,被你所取代的“尘意知”也会同样重生,且会在他这一世死后的节点重生,你会有暴露的风险。” “一旦你在此世界死亡,你将无法回归现实世界,意识也会归为系统所有,但你死后可以选择将此段记忆储存在数据库中。”系统停顿了一瞬,似乎是在给他解释数据库的意思,“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已经所有物,都算作数据,只要你想,它们都可以承载你的记忆。” “当然,选择储存记忆后,你的意识里只会剩下“培养反派”的任务。” “你可以选择像我一样在现实世界中挑选宿主,也可以直接绑定世界内的人物助他成为反派。” “且在世界内助人物成为反派后反派还可以获得奖励,免死一次。” “我绑定的人选,能提前选择么?”尘意知轻声问道。 系统一顿,但依旧如实回道:“可以,但重生后你死了才会化为系统数据的一部分,你不必提早这么久物色人选。” 尘意知并未答话,只是在确定无误后,选择重生。 他又一次,捡到了温玉沉。 但这一次,他算计的不是如何逼温玉沉成为反派,而是想替他成为反派。 上一世他作恶设计温玉沉并未被判定为反派是因为他是外来人员,但如果他成了这世界中的一部分,便会被系统发觉。 以至于他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前选好了要绑定的对象以及把自己的记忆储存在温玉沉身上。 直到他成为系统后的每一次任务都是将自己推向反派,直到系统检测他足以成为反派时,他能获得系统的奖励,脱离世界,同时温玉沉将会获得他所有的记忆。 当然,他没算到温玉沉这一世会被卷进那么多的幻境,如果没有幻境,那么温玉沉可能会随着他所想的安安稳稳的脱离死亡的风险。 同时也会知道上一世的真相。 温玉沉看着这些记忆,一时间竟嗤笑出声。 只是笑着笑着,他便疲倦的合上了双眼。 曾真心相待的人从一开始就机关算尽的想推他去死。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恨他吗。 他恨不起来,因为若是没有尘意知,他大概活不到现在。 可他又没法这么接受尘意知拿他当做一个工具。 他两辈子都是是尘意知捡回去养大的。 尘意知却两辈子都把他算计其中。 最后又给他留了个知道真相的机会,又像是在对他说抱歉。 温玉沉忽然不想再念着他了。 他如今做不到跟尘意知两不相欠,但他也不能去自戕,把命还给尘意知。 因为还有人在等他。 他要回去,见华清棠。 他从一早就想过灵力与怨气既然相差不大,那么怨气能做的,灵气也一样可以。 譬如,承载人的意识。 他在死前把灵力全部灌入霜寒便是想博取一线生机。 而如今,他的意识的确有少部分附着在了霜寒内部,还有些散落的灵力被华星辰吸收,加上华清棠体内也有一些自个儿的灵力,他只需要慢慢控制自己附着在怨气上的意识转移到灵力上。 不过他也不确定要转移多久,但按照如今的速度,他兴许要转移个几百年。 但他也不会太难挨,因为他的意识附着在霜寒上,偶尔可以看一看华清棠在干什么。 但每次见华清棠,华清棠都是一个人抱着烛封和华星辰在青玉山上散步。 看着倒是冷酷无情了不少。
第169章 温玉沉死后的第一年, 他翻遍了青玉山的每一寸土,满山遍野,没有丝毫温玉沉的气息, 从春暖花开等到白雪皑皑的凌冬。 雪下的格外的大, 大到他一个地方要翻很多遍才能确认温玉沉的尸骨不在这。 温玉沉死后的第二年,他将尘阳殿搬到了青玉山上, 自此与邵阳彻底割席,虽未言明,但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意思,无人阻拦。 他把尘阳殿内的所有东西都打理了一遍, 又因为没寻到温玉沉的尸骨只能做衣冠冢让温玉沉凑合一下。 后来闲暇时他总会望着灵池发呆, 看上个几天半个月。 温玉沉死后的第三年,他的父母病了一场,身子大不如前, 他便在尘阳殿的灵堂里呆了一夜,询问了一下温玉沉的意见, 虽然温玉沉没有给他回应,但在出灵堂的第二日他还是将父母接到了青玉山上, 与他同住。 温玉沉死后的第四年, 他察觉到温玉沉留在华星辰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他有些慌张,但他也不知如何才能留住那点微不足道的气息,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丁点儿气息逐渐消散, 无能为力。 温玉沉死后的第五年,尘阳殿的气息也在变淡, 取而代之的是他略显强盛的灵力,他不得已, 偶尔只能唤出霜寒,感受着温玉沉残留在上头的气息,不过他一般只留霜寒在外头待半个时辰,因为留的时间长了,霜寒的气息也会散尽,到那时他再没有温玉沉曾存在于世的证明了。 温玉沉死后的第六年,他开始尝试着做一些温玉沉先前同他说过的吃食,只不过每次做完,他吃的时候总感觉不大好吃。 那时他想问温玉沉,他真喜欢这种东西吗? 只不过温玉沉不在,他只能慢慢吞吞的将温玉沉喜欢吃的吃了个遍,试图找出温玉沉这么喜欢吃它的原因,但都无济于事。 温玉沉死后的第七年,有个孤儿误打误撞闯进了温玉沉的灵堂,被华清棠抓了出来,那孤儿可怜巴巴的求华清棠饶命,华清棠看了他一会儿,给他送了些吃食和衣裳,将他放出山了。 本来他想过要收这个孤儿当弟子,但后来觉得自己如今心不在焉,收了徒弟便是坑害人家,只能就此作罢。 温玉沉死后的第八年,他托人买了些话本子,经常在灵堂里看话本子,有时候看到稀奇的部分还会给温玉沉读上几句,只不过读着读着,他就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温玉沉死后的第九年,他在山林里喂养起了小动物,他常喂的有一只狐狸,但那只狐狸不太愿意搭理他,他也不恼,只是将做好的吃食放到狐狸跟前,看着狐狸一口一口的将它吃完便走。 温玉沉死后的第十年,他编好了第一只小狐狸,他在编好狐狸那天整整一夜未眠,只是静静的倚在门边,向林子里望。 母亲问他是不是约了人,他说了一句是,便又继续等着那人赴约了,母亲也没拦着他,只是叫他多添些衣裳,天儿有些冷。 …… 温玉沉死后的第一百年,他把亡故的父母送回了老家,他知道他们是想还乡的。 再回到青玉山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尘阳殿,他又在温玉沉的牌位前说了许多话,告诉温玉沉他爹娘死前同他提起了温玉沉,特别是他娘,他娘说他一个人太孤单了,明明之前还有一个同门师兄陪着他,怎么那个同门师兄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说师兄在忙,他娘不信,硬说是他跟师兄吵架了,要他好好珍惜那个同门师兄,说师兄人很好,不要寒了师兄的心。 他没法,只能应下了这口锅。 温玉沉死后的第二百年,沐少卿的眼睛瞎了,说是灵力消耗太过,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姜陶知道后立刻寸步不离的照顾在他左右。 他则是收到了姜陶的信才得知此事,姜陶问他要不要来看看沐少卿,他拒绝了。 姜陶也没有强求,只说沐少卿也找了温玉沉很多年,他的眼睛便是因为急着去找温玉沉而消耗了太多灵力导致看不见东西了。 他这回没搭理姜陶,将信烧了个一干二净。 温玉沉死后的第三百年,薛齐妻子的尸首被闯进灵堂的妖物所损坏,本来存了那么久都未曾腐坏的尸体,如今失了灵力的庇护,一瞬之间化为灰烬。 他仔细思量了一下,总算是想起来薛齐妻子是谁了,是当初“女儿城”的苑笙,听说是在温玉沉死后苑笙出了事,不知为何,身上沾了些怨气。 于是,苑笙就摔了玉佩,薛齐赶了过去,后来发现她身上的怨气就是因为薛齐给她的这块玉佩所致。 当初因为这块玉佩导致苑笙也被拉入了那场幻境,成了幻境中的常芷冉,薛齐为表歉意就将她带回了邵阳,一来二去便成了亲,但苑笙并非修仙之人,天资也实在不足,在百年之后便寿终正寝,留薛齐带着一个儿子,守着她的尸骨。 温玉沉死后的第四百年,烛封第二次化形,化成了个十八九岁的模样,时不时跟他说上几句话,见他不愿意多说,就拎着华星辰出去玩了。 他对此并不反对,只叫烛封别把华星辰弄丢了,烛封挥手表示了解。 温玉沉死后的第五百年,他发现自己长了根白头发,本来想着把它拔掉,但他突然想到了他娘说过的拔一根长十根便只能就此作罢,任由着它显眼的冒在最上头。 温玉沉死后的第六百年,邵余被迫收了个徒弟,但他把徒弟丢给了沈傅,沈傅拿他没法,只能苦哈哈的当苦力,帮他带徒弟。 姜陶又写了信,问他要不要回去收个徒弟,毕竟除了他之外,健全的和空闲的人都收了徒弟。 姜陶倒是没收,他顾着照看沐少卿以及掌管邵阳内大大小小的事物,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教弟子。 他依旧把姜陶送来的信烧了,他其实有想过让姜陶别送信了,因为处理起来很麻烦,但因为他懒得回信便就此作罢。 温玉沉死后的第七百年,他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不过对他的影响几乎是微乎其微,因为他除了长了白头发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变化。 但他最近总是做梦,梦见温玉沉和他做过许多他同狐狸步程所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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