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倒没揭穿程慊,因为他本来也是打算借此机会弃了自个儿的身体的。 简而言之,就是他终于进行到了系统心心念念的围剿剧情。 华清棠神情淡漠,只是微微蹙起眉,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疏离,但他似乎是在犹豫。 犹豫要不要同他这个师尊决裂。 嘭—— 巨大的气流与华清棠擦肩而过,若是换了旁人大概就要被打的飞出几十米了。 “他跟温玉沉难道不是一伙的?”薛齐被他这一击弄得满头雾水,“他居然会打华清棠?” 沐少卿抿唇,冷声道:“华清棠上一世也没少被他罚,这次打他也保不齐是在做戏…” 华清棠眉心一跳,他瞥了沐少卿一眼,没做解释,但却忽而朝着温玉沉的方向踏去—— “他入魔了。”离他最近的韩昭袁沙哑着嗓子,略显疲惫的扯住了他的手腕。 只是华清棠依旧不大领情,淡淡的抽回了手,只留下一句。 “我知。” 下一刻,他腾空而起,接连躲避了温玉沉的数次攻击,不曾还手—— 其余人见此情形有些纳闷,但更多的是想快些将阵结成,好彻底把温玉沉封印在其中。 “上来做什么?”温玉沉状似不经意的掀起眼皮,看向如今素衣俊俏的少年郎。 他先是沉默了半晌,才缓缓朝温玉沉道:“弟子愿追随师尊,同他们一战。” 温玉沉眸光一顿,黑雾瞬间将华清棠与他一同包围。 “只是,弟子想求一人的下落,若此战能赢,师尊能否告诉我,他人在何处。” 他语气笃定,像是亲眼所见温玉沉将他要寻的人拐了去了。 温玉沉没回他,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在心中思量着时辰差不多了,不等华清棠再说些什么便以霜寒将他逼退—— 此刻霜寒浑身散着灵力,在那灵力接触到他的瞬间,他瞳孔骤缩。 那就是步程的气息! 所以… 瞳孔倒映出温玉沉的眉眼,与记忆中某个狐狸的眉眼重合—— “不对——!”徐佞忽然嘶吼出声,“他没有入魔!也不曾害过我们!” 程慊被他这话气的翻了个白眼,一边儿盯着被霜寒困住的华清棠,一边冷声冷气的回道:“不对什么!上一世我们都是被他害死的!我亲眼——” 徐佞额角青筋暴起,他呼吸骤然急促,灵力被五生阵抽离,他只能微微弯下腰,有些痛苦的合上双眼。 “那是他故意的。”韩昭袁忽然出声,引得众人将视线落到他身上,直接他脸色煞白,同徐佞的反应大差不差,“他故意支开我们。” 徐佞唇瓣发颤,半晌,他才回神,哑着嗓子吼道:“快终止法阵!!!” 五生阵才刚蓄力,终止倒是不难,只是一旦终止,彼时,他们不但会受伤,还再没有重启法阵的可能。 “绝对不能终止法阵!!!”程慊此刻也不好受,五生阵需要的灵力太多,而他们带来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故而他不会让徐佞这般轻易的就把能与温玉沉抗衡的法阵摒弃。 只是原本保持中立态度的钱凛珩此刻竟也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灵力收回—— “你疯了?!”程慊只能瞪大双眼,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灵力弥补进五生阵中,“他上辈子害得你们还不够惨吗!?” 话语间,五生阵彻底形成。 温玉沉没有丝毫要躲避的意思,反之,他光明正大的走进了五生阵中,身体像是被撕裂一般,血液滚烫,红光依旧照映在他们的面颊之上—— “师尊!!!” 华清棠在唤他。 “嗯。”温玉沉在一片混乱中轻声应了一句,只是似乎没人听到—— “温玉沉!!!你先出来!!!”徐佞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以灵力延长着五生阵的生效时间,当然,着对于五生阵来说没有丝毫用处。 喉间的血腥气源源不断的充斥在口腔之中,徐佞唇角溢出一丝血,双目通红,脖颈爆起一片青筋。 “你出来啊!!!”徐佞像是忽然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他毫无逻辑的说着,也不顾身侧之人怔愣的反应,“怨气一事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知你没有入魔,也知你上一世不曾想过要害我们,我们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但如今…你先出来…” “先出来!!!” “什么没有入魔?”程慊脑内一片混乱,他看着失态的徐佞,意识到徐佞居然在此刻重生了,只是他如今竟也有一丝心慌。 温玉沉若是没入魔,那他们便是杀错了人… 只是五生阵依旧照常。 一阵刺眼的白光过后,原本萦绕着的黑雾骤然消散。 同上一世一样,温玉沉死了。 天上骤然下起了大雪,与这时翠绿的树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徐佞忽然失力的跌坐在地。 “错了…” 全都错了。
第167章 失去意识前, 他看着徐佞忽然性情大变倒有些意外。 毕竟从上一世的记忆来看,他同徐佞他们的关系也不大好,故而即便徐佞重生后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 也不大可能如此失态。 他眼前一片模糊, 双眸逐渐失焦,他瞧见了徐佞在冲他吼着什么, 只是他听不清了,意识逐渐抽离,他昏昏沉沉的想着,若是自己真成了神, 那自己大概是最籍籍无名的那个神了。 因为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入魔而死, 故而不会有人为他正名,与寻常神不同的是—— 他没有神像。 不受香火,也只有他一人知晓, 自己是神非魔。 他也不会像人说的那样,祸害遗千年, 因为徐佞他们大概会把他所有存在过的证明都抹去,毕竟邵阳仙山出了他这么个离经叛道的人, 实在过于丢人现眼, 他们绝对不会想与他扯上任何关系。 到时候他便什么都不算了。 神不是神,魔不是魔,不会名垂青史, 亦不会遗臭万年。 温玉沉似乎什么都留不下。 不过这会儿他又想到了上个“守护神”说过的话, 他想,好像前几个成神之人也同他差不多, 有神像的神都只是人为捏造的一个念想,如此算来, 他也不是最倒霉的。 思及此,他又觉得平衡了许多。 只是…不知他能否回来了。 指尖最后的灵力归于虚无,霜寒在此刻矗立在半空之中—— “你说他没入魔…”程慊十指深深陷入掌心之中,“是什么意思?” 徐佞久久没有出声,只是目光直直落到停留着温玉沉尸首的地方,这雪下的实在是太大了,将他的尸首紧紧包裹在里头。 苍白的脸上不带有丝毫情绪,他不像是死了,倒像是在雪中睡了一个安稳觉。 一直沉默着的钱凛珩忽而开口:“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承载怨气。” “他又怕自己会走火入魔,便干脆设计与我们决裂,上一世我们也并非是被他所伤致死。” “可上一世你们分明是被怨气侵蚀后爆体而亡…”程慊立刻辩驳道,“除了他,还有谁能控制怨气?” 沐少卿也附和道:“上一世我们回去查过诸位掌门的死因,的确是那怨气所致。” 韩昭袁抿唇,哑声开口:“那是我们自愿的。” 话音一顿,他看向程慊:“那时你伤势最重,陷入了昏迷所以不知此事。” “我们当初不信他会入魔,况且我们也实在寻不出他入魔的理由,唯一可能的便是他在以他的法子把怨气清理干净。” “我们在此期间翻阅了不少古籍后发现有一个法子便是专门清理怨气的,只是那法子十分凶险,要人以身为器,承载怨气,直到体内无法安置怨气后便会爆体而亡。” 是夜。 韩邵袁捧着那本古籍回到了议事堂。 “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封锁怨气,并非入魔。”韩邵袁眼下一片乌青,看着倒像是几夜未眠,“他若入了魔我们不可能只受这等皮外伤。” “入魔之人向来六亲不认,即便是吞噬了极少数的怨气,也不可能长时间保持理智,而按照百姓所言,他一年前便已开始以身为器承载怨气了,甚至更早,故而他绝不可能在入魔后仍能在我们身边潜伏如此之久。” “所以…他早就算好了这么一遭,他是故意要同我们划清界限的…”徐佞也同他们一样,几夜未眠,不光是担心沐少卿他们这些小辈,更多的是不大相信温玉沉会良心冷血到这等地步。 而如今,的确叫他们找到了温玉沉并非冷血无情之辈的证据,可他们寻不到如何将怨气从人的体内引出来的法子。 也就是说,他们要眼睁睁的看着温玉沉去死。 “找不出引出怨气的法子,那我们便替他分担些。”徐佞合上双眼,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只要不叫怨气将他体内占满,留有一丝余地给灵力他便不会死。” 不能把怨气从温玉沉的体内引出来,但把怨气引到邵阳的法子倒是不少。 他们倒也不是不想去青玉山寻温玉沉,只是若去了,等他们到了,温玉沉大概也快死了,但把怨气引到邵阳的法子倒不需要那么长的时间。 故而他们便决定试上一试。 “此事凶险,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了。”徐佞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重的看向他们,“日后即便不死,我们的灵力也会被怨气侵蚀,兴许再往后…” “那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扛。”钱凛珩轻声说,“他没有别的亲人了,若是连我们也不管他,还有谁会管他?” “他是我们的师弟。” 亲眼看着他长大的师弟。 无论他做了什么,也都还是他们的师弟。 总不能真叫他一个最小的冲在最前头替他们挡灾吧。 “我们本想留着些书信,但又怕你找不到,便只留了传音符,在传音符里同你说过此事,如今想来,那传音符兴许是随着我们身死后也消散了,没能撑到你来。”韩昭袁唇间吐出几口白气儿,风雪落到他的眉间,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随着他一动便直直坠落,砸出了个雪坑。 华清棠被冻的鼻尖泛红,他颤抖着手将附着在温玉沉身上的雪拍落。 只是下一刻,温玉沉的身体忽然消散了个彻底。 五生阵将人杀死后便不会让人留有尸首,它会叫人灰飞烟灭。 华清棠也不知自个儿是怎么了,他倒是不觉得难过,他只觉得脑袋很乱,胸口发闷,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入四肢百骸,他的手在雪里不停翻找着,原本白皙的指尖此刻红的发肿,疼痛钻入骨髓。 但他似乎毫无知觉般,依旧我行我素的用两只手在雪里头翻动。 “…那师尊为何会死?”沐少卿艰难的从唇间吐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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