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慊捂着心口,又猛的咳了几声:“还有什么不对?是他亲口与我们说的他没有任何苦衷的。” “他就是个白眼狼!!!” “华清棠与他兴许不是一伙的。”徐佞忽然开口, “他若同华清棠是共犯, 便不会如此突然的将华清棠掳走。” “华清棠留下与他而言才是有利的。” 华清棠完全可以留下当他的眼线,他若同华清棠是一伙的, 何必直接将华清棠暴露出来? 即便他们可能怀疑到华清棠身上,他们也不能表露的过于明显,顶多是背着华清棠商量事宜,华清棠多多少少也能给他传递些有用的情报。 像如今这般光明正大的将华清棠掳走…难不成是他故意而为, 想叫他们以为华清棠也叛变了, 故而将华清棠当做敌人,不再派人去寻华清棠,到时候华清棠是死是活都由他一人掌控… 徐佞猛的起身, 当即叫姜陶带着几个弟子去调查华清棠自入门以来的一举一动。 “师尊!”沐少卿快步赶了进来,“温玉沉十日前出没在常云街附近。” 徐佞一听他这话, 立刻就要出门逮人。 沐少卿在他出门前扯住了他:“徐掌门,他已被弟子打退, 只是…他似乎有了眼疾。” “眼疾?” 沐少卿点头, 立刻开口复述道:“他在与弟子出手时忽然一动不动,像是丧失了五感…” 话音一顿,沐少卿补充了一句:“也不一定是丧失五感, 但眼盲是真的。” 钱凛珩目光一顿, 又上下打量了沐少卿一眼:“你可有受伤?” 沐少卿摇了摇头,朝钱凛珩道:“多谢钱掌门挂怀, 弟子不曾受伤。” “那看来他同我们打这一架伤的也不轻。”程慊冷笑一声,下一秒, 便又咳出了鲜血。 沐少卿连忙递上帕子,程慊顺势接过,擦干了血迹:“造了孽了…” 程慊眼下一片乌青,他有些疲惫的揉着额角:“如今他受伤了,按理说我们本应立刻顺藤摸瓜将他逮回来。” “只是…我们几人伤的也不轻,若真跟他硬拼,他说不准要弄个鱼死网破…” 钱凛珩将韩昭袁手中的地图拿了过来,仔细的打量着每一处。 “我不曾受伤,但我一人也敌不过他,华清棠也在他手里…”钱凛珩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徐佞,“若是华清棠被他当成挡箭牌,恐怕我们又会受制于他。” 沐少卿一头雾水:“钱掌门,华清棠跟温玉沉是一伙的…” 徐佞摇了摇头:“你不知此中缘由,不过也并非是什么大事,你只需记着,若抓到了华清棠,不必为难他,先将他带回来。” 沐少卿想争辩些什么,但见他们如此笃定便没再细问,只点头应下:“弟子领命。” “常云街附近可有什么地方怨气横行?”钱凛珩撂下地图,看向沐少卿,等待着他的回答。 沐少卿仔细思量了片刻—— “青玉山!” 青玉山内,大片黑雾聚集在林中—— 原本叽叽喳喳的幼鸟似乎也察觉到了此处的异常,成群结队的逃离了此处,随之而来的是一群叫声难听的乌鸦盘旋在上空。 它们似乎是在等待着食物的降临,不停的叫唤着,像是在催促,又像是笃定了这林间之人熬不过明天。 朝凌仙尊骤然睁开双眼,他单手撑起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依靠着树干起身。 他抬眼,便瞧见了那群乌鸦在自己头顶上转圈。 “…等着罢。”他轻声说了一句,大概是跟乌鸦说的,叫它们再等等,毕竟自个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踩在枯叶断枝上,引得他走一步,便响一声。 咯吱、咯吱。 那群乌鸦也跟着他嚎叫着,他有些疲倦,一挥袖,那群乌鸦便忽然没了声响,只安安静静的跟着他的步子往前飞。 他又回了那间密室,待了没一会儿,便察觉到有人找来了。 他将唇角挂着的酒水用衣袖擦了个干净,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脚便踏出了密室—— 结界也在他踏出密室的一瞬间加固。 温玉沉并没有立刻跟出去,反而在密室中待了片刻。 指腹的余温残留在华清棠的脸颊上。 灵力随之灌入他的体内,将那迷药的药效逼出大半。 他算好了时间,华清棠醒过来时,刚好可以看见自己的死。 “华清棠。”温玉沉轻声唤了他一句,那人微微偏头,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想要给予回应。 只是他的回应温玉沉没瞧见—— “嘭——” 青玉山的结界被炸的一声巨响。 温玉沉紧跟在这位朝凌仙尊的身后——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如今依旧没有成神… 温玉沉隐约有个猜测。 他猜上一世的自己是在被沐少卿他们围剿时成神的。 而此举,也估摸着也只是为了能叫自己有个不大突兀的死因。 因为有伤在身,故而不敌他们人多势众,被打败了也是合情合理,不至于输得太古怪。 只是温玉沉依旧没在记忆中寻到自己上一世是从何时被牵扯进这“怨气”之事的,也没想到自己上一世为何也会管此等闲事。 这辈子是因为华清棠,可上辈子自己同华清棠并没有这般亲近,不至于为了他而送命。 至于自己上辈子为华清棠报仇他可以理解,毕竟他平生最厌恶的便是草菅人命的小人,故而在自己即将身死前去灭了他们满门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若光说他上一世会为了个形同陌路的弟子甘愿送命他是不信的。 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只可惜,他大概是查不到了。 “不要!!!” 撕心裂肺的声音几乎穿透整个山林。 随之而来的是温玉沉以身抵挡的致命一击—— 玉观风月剑直直刺穿他的心脏。 他听见华清棠的声音了。 沐少卿错愕一瞬,玉观风月剑也在此时脱手。 温玉沉从高处坠落—— 好在,华清棠接住了他,不至于叫他那么狼狈的摔下来。 他靠在华清棠怀中,微弱的呼吸着,连带着听见了华清棠的心跳。 “你、你还不曾告诉我你的名讳,你不能死,不能死…”华清棠的声音颤抖着,一手捂住了他的伤口,血液顺着他指尖的缝隙流淌而出。 “不能死,我们、我们拜过堂,成过亲,便该白首不离…” 温玉沉张了张唇,但还没开口说出什么,便疼的直皱眉,华清棠手足无措的捂着他的伤口,不断为他输送灵力。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不能死。 温玉沉缓慢的将他捂在自己伤口上的手挪开,费力的抬起手,在他的手心上写写画画。 他画了个笑眯眯的狐狸。 后又在他满是鲜血的手上写着。 “救下人了。” 滚烫的泪水砸在了温玉沉的衣襟上。 难得见到华清棠在哭。 “不要哭。”他又在华清棠手心上费力的写着,手心上的血早就被他抹的凌乱,只是他写完这话后,华清棠好像哭的更厉害了。 温玉沉不得不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轻轻的晃动着他的手,像是在安慰他。 “不要死…” 华清棠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哀求的意味:“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死。” 灵力依旧不断的送入温玉沉的体内,只是温玉沉再没给他丝毫回应。 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讳。 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就连他的尸体在他的气息消散时也一并灰飞烟灭。 华清棠却依旧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跪坐在林间。 怎么寻他。 要怎么寻到他。 “列阵!”沐少卿重新提起剑,直指与他对立的师徒二人。 结果自然是同上一世一样,只是这回华清棠并非是在昏迷时被他们带走的,而是在清醒的情况下,与沐少卿等人鱼死网破,最后受了重伤后被带回邵阳的。 疼痛逐渐消散,温玉沉紧接着便踏入了华清棠这辈子的回忆中—— 这辈子的回忆倒是好更改了不少,因为有上一世改过的基础,华清棠对于“步程”的反应格外与众不同。 几乎不需要他再多做些什么,便完全的将这辈子他同华清棠做过的事情覆盖。 “是对亲人的喜欢…” “跟对你的喜欢不一样。” “做了个噩梦,梦见师尊变成妖了。” “我没抱过师尊,生辰刚好试一试。” “想见师尊,便来寻了。” “师尊的合卺酒还没喝。” “六亲淡薄之人不入轮回。” “若我死了,兴许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见不到你了。” “师尊,我成仙了。” “不会拖你后腿。” …… 诸多记忆,被他一并更改。 如今剩下的,便只是那只狐狸步程。 华清棠也只会记得自己曾与这只狐狸拜过堂,成过亲,至于他的师尊温玉沉—— 在他的记忆里所剩无几。 不过这一回他倒是记住了那只“狐狸”的名字,他记得狐狸叫步程,也记得步程曾救过自己—— 温玉沉缓缓睁眼,又将华清棠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 他垂着眼,看着华清棠微微蹙眉,像是做了噩梦。 他动作极轻的在华清棠额间落下了一个吻。
第164章 华清棠清醒时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 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所遗忘。 只是他记不清了。 华清棠不适的揉了揉额角, 打算即刻启程去寻“步程”。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步程提前去了青玉山,他则是因为温玉沉受伤不得不留下来照看温玉沉。 但前一日, 温玉沉已经有明显好转, 他便不需要继续留下来守着温玉沉了。 故而此刻,他没有过多留恋, 收拾好行囊便打算跟盛阳宗以及温玉沉辞行。 只不过他没想到出门时跟温玉沉撞了个正着。 “弟子见过师尊。”他恭恭敬敬的给温玉沉行了个礼,后又与他隔开了些距离。 温玉沉扶他的手落了个空,只得讪讪收回:“要走了么?” 华清棠出于礼貌,点了点头:“嗯。” 温玉沉静默了片刻, 把原本趴在荷包里的华星辰递到了他跟前:“下次的生辰礼物。” 华清棠微微抬眼, 知道温玉沉是在同自己说下一次生辰他不一定会陪自己过,便顺势接了下来。 虽然他也不大清楚,为何温玉沉会忽然提起自己的生辰, 分明自个儿的上个生辰他都不曾陪自己度过,还是步程陪着他的。 但他却鬼使神差的想接下这个所谓的“生辰礼物”。 华星辰还在荷包里睡觉, 并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送了人。
152 首页 上一页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