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栩之突然抬眼,对上了林栩清的视线,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别开了脸,眸中的光影暗淡,本就不易察觉的情绪被他埋藏了个彻底。 “……” 静默了片刻,林濯转身踏进院内,不远处,传来了他淡漠疏离的嗓音:“进来说罢。” 林栩清只觉得有些古怪,但仍旧随着父亲进了门,不知何时,林栩之落在了他后头。 “嘭——”一声巨响。 木门像是被谁摔了似的,狠狠砸在门槛边上。 “你母亲走了。” 林濯背对着他,只留下这一句话。 林栩清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接了一句:“她去了何处?” 林濯这才微微侧过身,抬眼与他对视。 “死了。” 林栩清瞳孔骤然放大—— “死了?那哪个林夫人是谁?”沈渡川不解的皱着眉,随后他自顾自摇了摇头,又道,“算了,你继续说,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林栩清这会儿说话倒有些温吞,大概是因为身子太过羸弱,如今不允许他再做些多余的事。 就连简单的阐述自己的记忆,都觉得有些困难。 “然后我便不记得了…” 华清棠抓住重点,问道:“若是你的记忆只停留在着,又为何会知道林栩之是去找了心上人?” 话音刚落,林栩清就呆愣在原地。 病态发白的唇瓣微张,他仔细思量着华清棠的话,但始终寻不到答案。 脑海里回荡的记忆都只有断断续续的碎片,甚至于,只有某些人的声音,并没有与之对应的画面。 是啊,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何时…林栩之是何时同他说要去寻自己的心上人的呢…? 呼吸骤然变的急促起来,他撑着身子的那只手死死的陷入床榻之中。 额角如同被钝刀子割开,痛感来回闪烁着,他不得不尝试用手揉着刺痛的地方缓解这阵刺痛。 好疼…好疼… 疼的什么都看不清…记忆碎片般割裂,明明方才还是母亲送他去捉妖…下一刻,他便置身事外般,像是一个旁观的第三者,冷漠的听着他父亲说。 “死了便死了吧。” …他是什么时候同自己说过这话的? 他明明不曾同自己说过…他明明与母亲伉俪情深…又怎会…又怎会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她死了也不碍事,你还在,不是么?” 她…她死了吗? 他们不是说…不是说母亲没死…母亲还好好的在家中…在家中等我。 林栩清抬眼,看到的便是林夫人温柔的为他整理行囊,林夫人一边给他装着那些自己都分不清的符纸,一边又拿出一个来,问她:“我儿要用这个么?” 林夫人拿着那符纸,递到他身前,小心翼翼的不敢碰到他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符纸用到了这个儿的儿子身上:“你说你啊,怎么总想着去除妖呢?” “你若是同你弟弟一样,安稳些多好啊。” 林夫人怕自己说多了他不爱听,又收回了手,轻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嘟囔着:“罢了,左右还有你爹在呢,你也不会出什么事。” 林夫人给他装了不少换洗的衣物,送走他前,又小声的嘱咐了他一句:“平平安安便好,我儿不必逞强,万事有娘在,你爹也在。” “不过今日你爹忙,便没抽空来看你,你弟弟本来想来送你的,但他还得去上学堂,我想着你们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林夫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呸”了几声,又道:“早点回家。” 林栩清有些茫然。 他不是…不是被囚在… 囚在哪里? 他也记不清了。 他被囚禁了吗? 林夫人还在他眼前,笑盈盈的看着他,眼中又流露出不舍,但总归没有拦着他。 林夫人在他小时候便同他说过。 若是日后他想做什么,她都支持,永远不会因为一己之私阻止他做想做的事。 林栩清突然想留在家里了。 极度的不安充斥在他内心,他张了张口,但却只说了一半的话,便亲眼看着林夫人消失了。 “娘!!!” “我哥他欺负我!!!”年幼时的林栩之装哭,试图陷害他哥。 林夫人诧异的“哦”了一声,跟着林栩之往前走,在看见气鼓鼓的林栩清时,弯下了腰语气温和的问:“欺负弟弟了吗?” 林栩清本来没想哭,但被林夫人这么一问,他突然“哇”的一声扑进了林夫人的怀里,一边的林栩之一时间慌了神,连忙跑到一边,不知道捡了个什么回来紧紧的藏在了手心里。 他看着林栩清哭的这么厉害手足无措的站在他旁边,求助的看向林夫人。 林夫人温柔的拍着林栩清的后背,直到林栩清情绪稳定下来,她才看向一侧心虚的林栩之,有些严肃的问道:“哥哥真欺负你了?” 林栩之撇了撇嘴,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为何要骗娘?” 林栩之低下头,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我错了。”
第132章 林栩之没等林夫人开口, 便走到林栩清身前,把自己的玩具递给了他,又求饶似的轻轻晃了晃他的手:“哥哥, 我错了。” “…你原谅我, 好不好?” 后来每次林栩清同他生气,他都会扯着林栩清的手, 可怜兮兮的跟他说。 “哥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林栩清张了张唇,想说好, 但下一秒, 他便看着林栩之同林夫人一齐倒了下去—— 毫无征兆,他慌张的伸手去接。 可他接不到。 他们穿过了他的身体。 重重的砸在地上。 “快躲开!!!”温玉沉瞳孔骤然放大,当即扯着华清棠一躲, 傅余同傅时也被一道扯了过去。 沈渡川则是被卫兆知眼疾手快的捞了回来—— 方才那块站着人的地竟被那黑雾砸出来一个坑! “他这是…”沈渡川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回头跟卫兆知确认, “堕…堕魔了?” 沈渡川曾经跟人学过写皮毛,方才便觉得林栩清不对, 但由于林栩清的气息藏匿的太过隐蔽, 他便只觉得是自个儿的错觉,直到方才,他才确定, 这人的确是堕了魔… 可他分明是修仙之人, 又怎会…又怎会去修邪术堕魔…? 不对,他看林栩清的架势, 根本不像是修了邪术,更像是被人蒙骗着, 阴差阳错的堕了魔… 卫兆知自然也对此事有所了解,他比沈渡川会的多一些,他正打算用自个儿半吊子的符纸去制服已经半只脚堕了魔的林栩清—— 一只手便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旋即,指腹一阵刺痛,温玉沉十分娴熟的借了他的血,画起了符。 哦,画符的纸是小哑巴不知道从哪拿来的。 但用着很顺手就是了。 “轰隆——”一声巨响,伴着刺眼的白光。 房门内竖起了一层屏障,隔绝了原本向外涌出的黑雾——也就是众所周知的怨气。 “许公子还会画符?”卫兆知微微挑眉,他先前查过许鹤宁的身世经历,他可没查到许鹤宁还会画符。 温玉沉用帕子擦了擦残留在自个儿指尖的血渍,语调轻缓,道:“不然呢?难不成是沈公子画的?” 沈渡川又要炸毛,但被卫兆知按了下来:“许公子在何处学的?” 温玉沉将帕子丢到一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眉梢微扬,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像是在问他:“关你屁事。” 直到华清棠出声询问,他才慢慢悠悠的胡诌道:“话本子里学的,我方才想着总不能坐以待毙,便学着画了两下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被我瞎猫碰死耗子,画成了。” 华清棠其实是不信他这一番说辞的,哪有人是从话本子里学画符的?要真能学到此等稀奇的本事,早就有人出钱将那话本子买断了。 毕竟有些修仙的术法,只能在仙门内部流传,若叫外人看去了,胡乱用了,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但他看温玉沉的样子是不打算说实话了,继续问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故而他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屏障内的林栩清,道:“若是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那么他同我们所说的话,还能当真么?” 沈渡川难得跟上了他们的脑回路,接道:“自然是能当真的。” 沈渡川没有顾忌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而是继续有理有据道:“若是他记忆里的所有场景都是他曾经历过的事,便能当真。” “但若不是…” 便做不得数了。 卫兆知微微蹙眉:“那我们怎知他所说之事是否是他曾经历过的?” 沈渡川抿了抿唇,随后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温玉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眼沈渡川,想讥讽他一句说的全是废话,但最终还是没将这话说出口,因为他懒得跟沈渡川多费口舌。 “去林府一探便知。”温玉沉又补充了一句,“这回我们光明正大的去。” “最好再带上一队人马跟我们一道去,能招摇些最好。” 华清棠抬眼,淡声问道:“你不怕重蹈覆辙?” 温玉沉浅笑一声,唇角扬起一丝弧度:“就是因为怕被他们暗算,才要带人的。” “人多了,即便他要做什么手脚都要考虑是否会落下某个目击证人,若是落下了又当如何收场。” 华清棠微微抿唇,有些不赞同:“万一他们受伤了…” 温玉沉说:“傅大人你且放心,万事有我在前头挡着,我俩开路,再不济真出了意外,我便给你们断后。” 沈渡川冷哼一声:“我哥还有人手呢,用得着你断后?” 温玉沉诧异的“啊”了一声,他倒没想到沈渡川会突然插话。 卫兆知默默扶额。 到底是谁教他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一争高下的… “那林栩清谁来看啊?”沈渡川看着屏障内的林栩清,有些发愁,“总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吧?万一…” 沈渡川看向温玉沉,欲言又止,最后小声嘟囔着:“万一,你弄得这符纸失效了…” 温玉沉对自己的术法是有自信的,但他对这幻境并没有什么自信。 故而,他看向卫兆知,笑盈盈道:“那便劳烦卫大人留下来照看林栩清了。” 卫兆知不想应,一来是他也想去林府内看看这林家到底有什么名堂,二来是他怕沈渡川跟他们去了会遇到危险,若真遇到危险了,他们两个不可能会先护着沈渡川走。 华清棠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道:“卫大人不必忧心,若有任何意外,我都会竭尽全力先送沈公子安然无恙的出来。” 卫兆知还是犹豫了一会儿,因为他们之间势必是要有一个人跟着他们去林府一探究竟的,不然他也不能确定,华清棠他们会不会跟自己隐瞒些什么重要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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