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我的血。”嘶哑的嗓音里带了一丝疲倦,林栩清的呼吸间都带了些腥甜的铁锈味,他抿了抿唇,再抬眼时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 温玉沉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林栩清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谁拿了你的血?” 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拿你的血干什么?” 其实他是知道会有人拿修练之人的血去做一些邪术或是拿它画符,但他还是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毕竟自己若是不问倒显得自己可疑了。 林栩清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又颠三倒四的回了温玉沉一句:“我爹。” 闻言,温玉沉帮他把话捋清了些:“你爹拿了你的血,但你不知道他要你的血干什么?” 林栩清停顿了半晌,才慢吞吞点头,随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猛的抬眸,与温玉沉对视。 “我娘…我娘下葬了么…?”林栩清的指尖微微发颤。 常芷冉有些疑惑的开口:“你娘不曾受过伤亦不曾生过什么大病,为何要下葬?” 常芷冉被卫兆知带回去后就把外头的大事小情摸了个大差不差,对于林太傅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员也是差了个透。 她没听沈渡川跟她说林夫人生过什么大病大到要准备下葬。 林栩清听了她的话明显有些不信,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似乎是觉得她在逗弄自己:“死者为大,姑娘还是谨言慎行罢。” 常芷冉更觉得一头雾水,但看林栩清这一脸煞有其事的模样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连带着也开始怀疑沈渡川是不是给她落下了什么信息没说全。 温玉沉并没有正面回答林栩清的话,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娘可是生了什么重病?” 林栩清眼底翻涌的情绪一闪而过,但仍旧被温玉沉敏锐的捕捉到了。 林栩清淡淡“嗯”了一声,但没说是什么病,这会儿他不大想倚在华清棠身上了,尝试着自己起身,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瞧不清林栩清是何神情,只看见他自暴自弃的把双眼阖上。 随后十分疲倦的低声嘟囔着:“都死了…” “只剩下我了…” 华清棠觉得他状态不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这人的头烫的要命,活像是块烧的滚烫通红的烙铁。 林栩清呼吸很轻,整个人都蜷缩着,处于戒备状态,似乎只要碰他一下就能让他惊醒。 当然,按照他烧的这么严重的情况,甭说是碰他一下他不会醒,就算是把他摔地上踹两脚这人都不会醒,只会沉溺在梦魇里疼的哼哼两声当做抗议。 周遭的风越刮越大,声音清晰,如同被包裹在暴风中央。 温玉沉试着将门关上,但并没有什么用处,关上门后似乎仍旧不能将这阵疾风隔绝在外。 甚至变本加厉—— “这儿怎么…怎么这么冷啊?”常芷冉搓了搓手,朝手心哈了哈气,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你们不冷吗?” 寂静的空间内,常芷冉的声音回荡着,其余两个清醒着的人都没有应她。 华清棠在努力让自个儿身上的人的体温回暖,而温玉沉则是仔细观察着疾风席卷的节奏。 只要他一关门,这疾风就会从门缝里钻进来,还会变的更冷。 但他要是开门,那阵疾风又会把外头不知从何而来的树叶带进来,若光是吹进来倒也还好,问题就出在了这被风吹进来的树叶锋利的不像是植物,反倒像是刀刃,有好几次树叶滑过温玉沉的身侧时都让他清晰的感知到皮肉撕裂的痛。 “呀,怎么有客人走错路了?”温玉沉又一次开门的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尖锐的嗓音听的人心上发慌,常芷冉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最后一不小心被外头吹进来的树叶刮到了脚踝,她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手心磨破了皮,但此刻外头吹进来的刺骨冷风让她短暂的忽视掉这微不足道的痛。 温玉沉微眯了眯眼,看着眼前几乎将嘴咧道耳后的小厮莞尔一笑,淡声道:“我不是客人。” 小厮森白反光的牙齿忽然停在了咬温玉沉胳膊的动作上,“咔咔咔”小厮又把伸得老长的脖子收了回来,有些凸起的眼珠透着红:“不是客人?” 温玉沉这回没吭声,只静静的看着这鬼东西给自个表演。 小厮也瞪着眼,跟温玉沉对着看。 常芷冉咽了咽口水,有点发慌,蜷缩着的指骨陷进泥土之中—— 嗯?不对啊?这地上不是铺了一层砖么?她为什么能徒手扣进地里??? 常芷冉忽然有一个诡异的想法涌上心头。 这里会不会是假的。 如果这里是假的,就能说明为什么林栩清被关着但却不用吃饭,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人也都只是幻梦一场,他们兴许是被什么人下了药,所以才觉着自己是在真实的世界之中。 可若真是这样,那又会有什么药能让他们三个人进入同一场梦里呢? 思及此,常芷冉脊背发凉,难以自控的浑身发颤,华清棠见状便出言安抚了她一句:“我们在着不会出事。” 结果常芷冉听了这话抖的更厉害了,声线颤抖着,含糊的语气中似乎还带了一丝委屈:“就是因为你们在我才怕啊。” 华清棠:“……” 温玉沉倒跟常芷冉想的不一样,他没觉得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假的,他是觉得只有这个场景是假的,哦,连带着跟这个场景不可分割的小厮也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温玉沉便不怎么怕了。 虽然即便不是假的,他也不怕。 小厮尖细的獠牙突然抄温玉沉扑来,而温玉沉淡定的用方才顺手捡起来的树叶向他丢了过去。 只听一声短暂的哀嚎后,那原本张着嘴要咬人的小厮双手捂在了被树叶划过的两个眼球上,眼球还在向外渗血。 温玉沉又顺手捡了几片树叶,随后趁着小厮瞎着,又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小厮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了。 而将这一切都目睹了的常芷冉抖得更厉害了。 偏温玉沉还因为把这糟心的小厮除掉了而心情愉悦,唇角微微扬起,半蹲着身子,回头一瞧。 对上了常芷冉见了鬼的眼神。 常芷冉眼圈猩红,想哭,但又觉得自己哭了好像也没什么用,于是乎就成了如今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华清棠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复杂。 他张了张唇,想问温玉沉是何时学会挑人脚筋的,但不知自己是在怕些什么,这些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你们小心着点。”温玉沉的本意是提醒他们这树叶划人很疼。 但在常芷冉耳中就变成了威胁。 “好…好的。” 温玉沉:“?”
第125章 华清棠静默的看了他半天, 最后别开了视线,用近乎微不可查的声线说:“他还在发烧,我们要是再找不到出去的路恐怕他就要烧死过去了。” 温玉沉拍了拍沾在手上的灰, 一脚踩在那浑身青白发紫的小厮手上。 “你…” 关节碎裂的咯噔声伴着急促的风显得格外阴森。 “去取他的血。”温玉沉淡声吩咐了一句, 随后又补充道,“我来试试能不能用他的血“破门”。” 华清棠看林栩清脸色苍白, 本想说等林栩清好些再取血,但林栩清瞧着大抵是醒不了了,故而他也没再犹豫,取了林栩清的指尖血, 交给了温玉沉。 毕竟若是不取血, 没准林栩清就会烧死在这,但若是取了血,他们便有出去的可能, 出去后林栩清便一定会安然无恙,顶多是歇得久一些, 不会想现在这般危及生命。 温玉沉开始用林栩清的血画符。 他先前不敢动用术法的原因便是怕这幻境情况不稳,若强加外力干扰恐怕会出意外, 但若是这力量本就来源于幻境的一部分, 便不需要担心它会干扰到幻境,让它出现什么意外了。 红光乍现,屋内狂风席卷, 华清棠护在了常芷冉和林栩清的身前, 只不过风沙太大,他被迷了眼—— 眼前忽然一暗, 微凉的触感接触到他的脸庞,温玉沉轻声道:“是我。” 华清棠悬着的心有一瞬松懈, 旋即就察觉到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另一股气儿在轻轻掠过他被飞沙迷了的眼睛。 半晌,他才缓缓睁眼,温玉沉垂着眼睛,问他:“还疼吗?” 华清棠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不疼。” 温玉沉点了点头,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又朝常芷冉道:“自己捂着眼睛。” 他说完这话后门外骤然闪出一阵强光—— 同时还伴随着尖锐的嘶吼声。 华清棠纤长浓密的眼睫剐蹭在他的手心上,痒意四散。 “别睁眼。”他似乎怕这人不听劝,又追加了一句,“太亮了,会晃到眼睛。” 华清棠颤动着的眼睫停顿了一瞬,转而传出了他清冽的嗓音:“那你呢?” 温玉沉的另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也就是说他压根没挡住自己的眼睛。 温玉沉有些意外华清棠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还以为华清棠只会让他闭嘴。 “我啊。”温玉沉尾音很长,似乎真的这思考怎么样才能长出第三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似的,“不然傅大人帮我挡着些?” 华清棠听了他的话,那只被他攥着的手下意识的往上一抬,顺着他的肩往上摸索着。 温玉沉也不急,松了自己攥着的手腕,任由华清棠自个儿探索。 “…傅大人,那是耳朵。”他的耳朵被某人捏了两下。 华清棠一怔,才突然反应过来:“你为何不能松手,让我自己捂着眼睛。” 温玉沉没答话,但这会儿又重新攥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的眼皮上一盖,眼帘与手下触碰的瞬间,华清棠缩了缩手,但因为被人拽着按在了上头没能撤回来。 不知等了有多久,那抹绚烂耀眼的白光才逐渐消逝,温玉沉自然是第一个察觉到都,不过他没吭声,只迅速的眨了好几下眼,让华清棠覆盖在他双眸上的手撤了下去。 “是、是不是可以睁眼了呀?”常芷冉感觉到眼前强烈的光已经不在了,故而微微露出了一点指缝,从指缝试探着往外看。 华清棠一怔,反应过来温玉沉方才眨的几下眼便是在提醒他无碍了,只不过这人喜欢逗人,故而没有直说,等着他自己发现。 华清棠面无表情的把温玉沉的手推开,抬眼瞥了他一下,没说什么,但泛红的耳根却将他出卖了个一清二楚。 “这…这不会是…是乱葬岗吧?”常芷冉都快要哭出来了,当然,她还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她并不想让自己显现出狼狈的模样。 温玉沉微微挑眉,总算发现常芷冉似乎跟他们俩都隔开了些距离:“若是怕便跟紧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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