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从司早就知道温时卿的存在,甚至怀疑自己就是温时卿,所以那天宁从司才一副不冷不热兴致缺缺的模样。 说要带他去秋榭湾也只是为了试探。 只是恰好在去心理医院的途中温琰没听清那一句,宁从司才改道去烘焙店。 不管后来宁从司是否相信了温琰的来历,他都没再对温琰提起这件事。 温琰无端想起了那束放在床头柜上的向日葵,今早出门的时候有些焉,他给花喷了水,不知道有没有活过来。 “你要问的就这个?”宁从司又问。 “嗯。”温琰应了一声,他看过去,宁从司脸色依旧不好看。 温琰不懂,分明不高兴的应该是自己。 他本以为宁从司除了是自己的恩人外,他们也能算做是朋友。 至少温琰这么认为。 他没忘记宁从司的每一个好,那些所谓的好人卡,并不是随口而出。 可宁从司好像并非如此。 温琰仔细思考过,大概是因为自己能给对方的太少了,不对等的利益关系又何谈朋友?他没忘记,宁从司说自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 所以大概要等他还清了欠下的,他们之间才会是纯粹的朋友吧。 “宁从司,你为什么生气?”温琰轻声问。 “你觉得我为什么生气?”宁从司气笑了,但收起脸色又说:“我没什么可生气的,不过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温琰没明白自己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低血糖?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完整的和对方说一遍,尽管现在他们还不是朋友。 “我知道了一些事……” 就在温琰开口说话的时候,宁从司的手机不适时地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想挂断,但温琰阻止了他。 “工作重要。” 宁从司挂断电话的动作一顿,指尖停在屏幕前咫尺处,他瞥了温琰一眼,最后按下了接通键。 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就算现在不做也无可厚非。 若是从前的宁从司,这个时间段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去做了,不会让当下的工作耽搁他之后的休息时间一秒。 温琰见宁从司接完电话,远远地看着他,他只能善解人意地说:“工作要紧,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就好。” “输完液按床头的铃,护士会来……”宁从司说到一半,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多此一举,没再继续说下去。 “晚饭一会儿就到,我走了。 “你不想说的事,也不必再跟我说。” 那句“我知道了一些事”,宁从司并不好奇别人的过去,后文不知道也罢。 至于温琰口中所说的以后再说,大概不会再有了,宁从司见过太多人,又怎么会没看出对方的逃避。 温琰看着宁从司离开的身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对方的心思太难猜,他猜不透也不知道从何猜起。 宁从司走后不久便送来了吃的,都是些清淡的菜,温琰随便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 他动得随意,没注意手背上的针,等手背高高肿起来他才想起这回事。 还多亏宁从司走前提了一嘴,否则温琰都不知道怎么找人来帮忙。 他按动床头的提示铃,不过少时,穿着浅粉色衣服戴着帽子的年轻女人敲敲门走进来,想必就是宁从司口中的护士。 护士小姐姐走过来问:“怎么了?温先生。”她抬头确认葡萄糖还没打完。 温琰抬起手说:“肿了。” “走针了?我给你重新打,还是?”毕竟他打的是葡萄糖。 “不打了吧。”温琰抿了抿唇,看起来不太情愿再给自己的手扎一个新的孔。 护士觉得床上这位太养眼,看着人笑了笑,很温柔地替温琰拔了针,又耐心地按了一会儿针口,确认不出血了才收了东西离开。 温琰也没有再继续待在病房里,他跟着路标走出医院,又学着教程成功打到人生第一趟网约车,前往输入的目的地。 司机离医院很近,温琰没等几分钟便上了车,第一次坐宁从司以外其他人的车,难免有些不适应,又觉得自己太过依赖宁从司。 好在司机不是网上所说的,喜欢和乘客谈天说地的类型,从头至尾两人没有任何不必要的交流。 目的地是个心理医院附近的小区,这次温琰没有再像刚穿越的时候一样,被小区的门卫拦住。他走到闸机面前,摄像头瞬间人脸识别,门便缓缓敞开来。 门卫室的人见他,愣了一下对他说:“温先生,好久不见。” 没错,温琰来的这个小区,是温时卿曾住的小区。 门卫口中的温先生,指的是温时卿而不是温琰。 但目前来说又有什么分别?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在医院看见温时卿照片的时候,温琰第一时间是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怀疑这不过是某个幻境。 他都还没来得及感慨,如果是幻境未免有些太过真实,整个世界倏然间一阵天旋地转,他便昏迷了过去。 现在温琰已经打消了这种想法。 他跟着小区路标走到一栋小别墅外,再次确认门牌号没错后才走进去。 两侧有明亮的路灯,门外的小花园种了些花草,由于许久没打理的缘故,大都已经枯萎,只剩几棵常青的绿植还苟延残喘。 门上落了一层薄灰,许久没人来过。 温琰没在意,伸手轻触密码锁输入一串密码后,轻而易举打开门走了进去。 感应灯光随之亮起,屋内的光景一览无余。 房子的装修十分简约,家具装修都是低饱和色系,让人不经联想房屋的主人,应当与此相像。 玄关处不像宁从司家一样摆着一些奇形怪状的摆件,那里只有一个相框。 照片上是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孩子,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和温琰有几分相似,那是年少时的温时卿。 没错,温琰现在所在的,正是心理医生温时卿的家。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这里,又怎么能够输入密码进到这里,一切还要从他晕倒后说起。 温琰晕倒后再有意识不是在医院,他就像是做了一场异常真实的梦。 最开始见到温时卿的时候,温琰以为那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象,一个仍在修真界,长发高束穿着皓白长袍的仙君。 他将目光投到对面的“自己”身上,几乎在下一瞬间就发现了破绽。 对方淡漠的眼神,神色带着几分疲倦,分明与温琰毫无相似。 “仙君,幸会。”是对方先开的口,那人凛然的面容上勾起一抹笑。 “温时卿,杰出青年医生代表。”温琰轻声说着,语气却十分笃定。 他看见对方眼角处那一枚浅红色的泪痣,而他没有。 “现在的情况应该是,我和你互换了身份去了对方的世界。”温时卿看着面前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说道,“所以现在是要换回来了吗?” 温琰沉吟片刻,斟酌着说:“大概是看你我意愿如何。” 见对方眉尾轻挑,温琰继续道:“汀浔山庄那些事,方才在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看见了,你愿意为师兄师姐们做那么多,想来应当十分热爱此处。如果你愿意,我自然愿意成人之美。” 虽然自己确实有些舍不得新世界。 “仙君您想回去的心思藏都藏不住。”温时卿嗤笑一声,毫不留情拆穿他。 温琰后知后觉想起对方的职业,被拆穿了也不尴尬:“知道你是心理医生,但也不必如此直接。” “这么看来,你适应21世纪适应得比我好。” 温琰接受着对方打量的目光,并不因此感到冒犯,反倒有些担心对方:“你当真不想换回来?” 在修真这么些年,温琰只记得写乏味如一的修炼生活,他不确定对方当真愿意替自己走那苦海。 “我自然愿意成人之美。”没想到对方竟然照搬着温琰的话回了回来,“就当作相互成全,或许这就是天命呢?” 温琰很赞同对方的说法,所谓苦海,可能只是对自己来说。橘生淮南为橘,温琰所归与温时卿所归可能不过天命修正,此时才是正确的选择。 两人确定不再换回来后,又相互交代了许多琐事。 事虽繁锁,却有必要。 至少温琰得知,师父不久前已经功德圆满,飞升九天。 除此以外,温时卿还交代了温琰许多有关他的事,这也是为什么温琰会刚出医院就直逼温时卿家。 温琰放下相框继续往里走,径直走道沙发处,屋内十分整洁,若是说唯一有不足的地方,就是沙发上随意摆放着一个iPad。 合理怀疑是温时卿穿越前用来看小说的。 温时卿和他说,自己是看小说穿越的,以为是穿书,说不定和宁从司看的是一本书。 思绪就此打住,他没再满脑子跑火车,落坐沙发上,弯下腰打开了面前茶几下的柜子。 里面有个文件袋,打开里面装的是各种证件,其中包括温时卿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一些现代公民赖以生存的凭证。 没有这些的温琰,就是个黑户。他其实没想过要借走温时卿的身份来生活的,尽管这样会让他的21世纪生活轻松不止一星半点。 这和偷有什么区别? 温琰这么问。 “你要让我顶替你的身份吗?可这不就是偷了你的身份?” 温时卿显然不在意,甚至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那同样的,我也偷走了你的身份,不是吗?” 修真界年少有成的玉尘仙君,从前是温琰,现在成了温时卿。 温琰沉默不语,有听对方说:“你我互换身份罢了,何谈偷一说。 “用你一身修为换我的财产,谁也不亏。” 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温琰沉吟了片刻,继续听温时卿说了下去。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去温时卿家找到他的证件和银行卡。 “如果有时间去把名字改了吧。”温时卿说得风轻云淡,像是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留恋,他说:“我父母早逝,这些年本来也没什么朋友。” 温琰并不觉得悲伤,并没有为对方的遭遇产生怜悯,当他换位思考时发现,他亦如此。 他对修真没有太多留恋,没有亲人没有牵挂,反倒是新世界让人眷恋许多。 既然要离开,何不干干净净离开。 “总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就要靠仙君您自己了,因为21世纪真的有些无趣。”道别前温时卿如是说道。 温琰不禁笑了笑,同样道:“你也是,修真着实也有些无趣。后会有期,温时卿。” 温琰坐在沙发上将文件袋里的各种证件文件看了一遍,手机被他抛在脑后,没注意他们三人小群聊里另外两人发来的问候。 同样的,他决定暂时把与宁从司的事情抛在脑后,先解决完当下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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