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迦不知道对方要给他注射什么,就算询问了,对方也不会给他答案。 他无法拒绝对方的要求。 他极需要这笔钱。 红色液体在针管里缓缓流动,似乎在沸腾,南迦盯着它,犹豫了不到十秒钟,就同意了这场交易。 液体注入身体没多久,南迦只觉身上每一根筋都仿佛被人用刀切断了一样,疼得死去活来。 对方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冷漠地观看他受折磨的过程。 南迦疼了一个白天,晚上又经历了一遍骨头被砸碎的痛苦,循环往复。 这种折磨持续到第三天早上,极致的疼痛才终于消减。 金主听闻消息赶来,问他:“你觉得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南迦茫然道:“什么变化?” 金主却一改先前态度,命身后跟随的五个人将他团团包围,对他拳打脚踢。 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南迦几乎奄奄一息,金主才命人停了手,南迦即将昏迷前,听到对方同手下遗憾叹息:“这药剂也没用。” 对方没有食言,临走前帮南迦付清了欠债,将装着一百万的箱子丢到了南迦脚边,他没有管躺在血泊里的南迦,根本不打算让人送南迦去医院,能不能守住这笔钱,就看南迦的命了。 骆矢眸色晦暗,绿眸没了白日时的光彩,哑声道:“我是早产儿,出生后就被送进了保温箱,待了一个月才出院,在家里人的细心调养下,才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我体质依然很弱,我家人一直在寻找改变我体质的方法,南迦遇到的那个人是我家的管家,他是听从我父亲的命令才这样做的……” 科技先进的现在,就算是残废也能让你重新变回正常人。 骆矢的父亲砸了许多钱,让实验室研究出改变体质的药剂。 刚研制出来的药剂当然不能用在骆矢身上,贫民窟的穷人们自然成为了最佳的实验对象,只要给钱,不管让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愿意。 “我家人调查到,南迦拥有承受各种实验的特殊体质……” 在此之前,除了地下拳击场的经纪人,连南迦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拥有特殊体质,只以为自己是百年一遇的超人兔。正因为拥有超越凶猛野兽的钢铁身体,以及只逊色于龙族的自愈能力,两岁的南迦才能在一次次挨打中挺过来,还变成了地下拳场的传奇。 “那药剂对我来说是失败品,却在无意中改造了南迦的身体,让他重回了原来的状态,但也有副作用……” 副作用就是,只要不经意的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能触发南迦体内的狂暴基因,让他变成一个暴力狂。 管家找上南迦那天,骆矢正好无聊,跟往常一样玩起了跟踪的游戏,管家没有发现他,而他发现管家做了什么。南迦受折磨的那三天,骆矢也亲眼见证了南迦的痛苦。 那只还没他体型一半大的小兔子缩在地上,疼得一颤一颤,两只兔耳朵紧紧贴着他的脸颊,疼得颤抖的声音依旧软乎,一遍遍呼喊着两个字:“妈妈……” 发觉那个人不会回来,又徒劳地一遍遍安慰着自己:“不痛不痛……” 那次之后,管家还想要让南迦做骆矢的试药对象,被骆矢坚决拒绝了。 亲眼看到南迦的痛苦,骆矢怎么都无法忘记那只兔子的脆弱身影,他主动去了贫民窟,与南迦成为了朋友,他将一切都告诉给了南迦,南迦没有生他的气,还愿意与他继续做朋友,但骆矢心里的愧疚一直没有消散,每次想起都让他懊恼。 “南迦会这样都要怪我,他受了很多苦,最疼的那次都是因为我,他知道我对他愧疚,所以总是对我说,他一点都不疼,因为他是机器人。” 可南迦才不是什么机器人,受伤了还是会流血,刀子割下去还是会皮开肉绽。 “老师,你不要生南迦的气,要气就气我吧。”骆矢焦躁地晃起了尾巴,将右爪伸到怀夏面前,“老师你打我吧。” 怀夏抓住骆矢的爪子,好笑道:“我打你做什么?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是……” 怀夏捏了捏肉爪,截断骆矢的话:“我相信,如果你一开始就知情,一定会阻止他们对南迦注射药剂的,你也说了,南迦原谅了你,也愿意继续与你做朋友,所以,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骆矢,你没有错哦。” 骆矢眼里被泪水浸满,他没有收回爪子,趴到南迦身边,伸舌舔了舔流到南迦眼角的汗。 看上去像是汗,舔过之后才发现,那其实是南迦的眼泪。 - 昏睡中,南迦还保留几分清醒,在骆矢将他的秘密告知给怀夏的时候,他在心里不住呐喊:蠢狮子你给我闭嘴,谁允许你把我的事情告诉给这个人类的! 我就是机器人!不许反驳! 错什么错!我都说了几遍了,你怎么还觉得是自己的错呢! 真够蠢的!等我醒过来,我非得揍得你不敢再喊错! 南迦是生气的,他不想怀夏知道这些事情,但当怀夏的掌心再次落到他额头上时,他突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活到现在,加上这次,他总共就生过三次病,却是第一次,在生病中感受到了温暖的关怀。 眼里不自觉积聚了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又被贴心的骆矢舔去了,不叫抱着他的人类发觉。 享受前所未有的关怀,不知不觉彻底沉睡,他做了场梦,梦到了最想忘记的那段记忆—— 伤还没完全痊愈,南迦就拎着装着一百万的箱子,兴高采烈地踏上了找回母亲的路。 这几个月来,南迦已经调查到了母亲的去向,母亲住在离贫民窟外十公里的小镇里,她的新丈夫是小镇最有钱的人,当然没有骆家那般富裕,在那时候,也算是小康家庭了。 南迦见过母亲的新任丈夫,在母亲离开他的那天,这算是第二次见面,男人是个屠夫,长了副凶神恶煞的脸,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对南迦没有好态度,一看到南迦,就立即要关门。 南迦将箱子卡在门框与门板间,冲里屋的母亲喊道:“妈妈,我有钱了,我不会拖累你了,我……” 不等南迦把话说完,男人一把夺过了南迦的箱子,打开一看,匆忙出来的母亲和男人的眼睛都发直了。 “你哪来那么多钱?” 面对母亲的质问,南迦撒谎道:“我重新去上班了,这是我刚赚的。” 母亲只是想确认这笔钱不是脏钱,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她终于露出了南迦期待已久的笑容,可她不知道,南迦说谎时,耳朵会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试图将这个说谎的坏孩子藏起来。 南迦住进了继父的家里,他知道了一件事:母亲怀孕了,他要有弟弟了。 他第一次看到母亲露出幸福的笑容,却是对着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 母亲与继父感情不错,有了南迦的一百万之后,他们的感情似乎更好了。 夫妻俩旅游回来,只半个月就花掉了五十万。 南迦不在乎这些钱,盯着母亲又大了不少的肚子,问:“妈妈,你更爱弟弟还是更爱我?” “你在说什么废话?” 这些天来,药剂的副作用持续折磨着南迦,在忍受痛苦的时候,他还要遭受继父那边亲戚们的连番敲打。 母亲没有给南迦正面的回应,南迦却突然开窍了,自己得出了答案:母亲根本就没有爱过他,所以他的问题是废话。 继父和母亲旅游回来后的第三天,剩下的五十万不翼而飞,继父第一时间想到南迦,认为是南迦偷了这笔钱。这钱本来就是南迦的,哪来‘偷’这个说法。 南迦绝对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继父不听解释,狠狠辱骂:“小贱种,我看你可怜才让你进我家,你竟敢做出这种事情,快把钱还给我们!” 这些话刺激到了南迦,让他第一次陷入狂暴状态,然而,那时的南迦身体还没痊愈,还没恢复到原先的状态,与常年在屠宰场工作,熟练用刀的继父对上,他被继父的剔骨刀捅穿了喉咙。 也多亏了药剂的帮助与变态的身体构造,南迦才能活下来,他希望母亲有一次能站在他这边,母亲却用失望与愤恨交织的眼神瞪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罪不饶恕的事情。 狼狈不堪的小兔子捂着受伤的喉咙冲出继父家,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发不出声音,他还在拼命张大嘴巴,眼泪混合着鲜血不断滴落,在踩踏后留下了一路鲜红的脚印,最终都与无声的呜咽一起,尽数消失在了漆黑无月的深夜里。 从药剂的折磨和挨打中都挺过来了,可他最后还是没有守住挽回母亲的钱。 也不需要了。
第20章 骆矢的身体早在家里人的帮助下调养回来了,现在的他与同龄的孩子无异,比起南迦,还要强壮许多。 那支药剂让南迦的身体恢复如初,却产生了许多副作用,其中之一便是:一旦生病,他需要经历常人几倍的折磨。 高烧变成低烧,怀夏好不容易将小兔子的身体暖和过来,体温又在短时间内迅速升高,且比刚发高烧时还要高几度。对于人类小孩来说,这是能将人烧傻的温度。 系统多次强调,南迦的体质特殊,这温度不会烧死他,怀夏才勉强放下一半的心。 忙碌了一整个晚上,小兔子的体温终于在旭日东升时恢复了正常,怀夏悬着的一半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 一口气放下,困意立马席卷,怀夏强打精神,趁其他崽崽还没睡醒,打算给每只崽都准备好他们喜欢的早餐。 骆矢想陪着怀夏,凌晨时还是没有抗住困意,一觉睡醒后已是天亮,怀夏还保持昨夜的姿势抱着南迦,位置换过了,想必南迦又反复折腾了怀夏好几次。 知道南迦退烧后,骆矢松了口气,当他以为怀夏终于要休息时,怀夏又去了厨房,他赶紧跟上,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怀夏忙碌的背影,心里滋味难言。 他家保姆在熬夜后都不会立即上工,哪像怀夏这般,一点都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骆矢一点都不怀疑怀夏是在作秀,直播没开,其他崽都还没睡醒,如果不是他偷偷跟过来,怀夏这场秀根本就没人会看到。 “老师,你去睡觉吧,西亚他们睡醒了,我给他们煮面条就行了。”骆矢走到怀夏身边,昨日还与怀夏保持了一米的距离,这会,距离直接缩减了0.9米,只差一点就要与怀夏紧密相贴了。 “我快做好了,西亚和白绒比较挑食,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怀夏埋头搅拌着碗里的碎肉,没有发现小狮子的担忧。 骆矢纠结良久,才小声开口:“老师,你不需要做这些的,你又不是我们的保姆。” 老师不是只需要教他们学习就够了? 哪像怀夏,连他们的吃住都考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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