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的腺体,是被姑姑割破的。” 那个雨夜,那场车祸,余柔那天是要去抓宋国盛的。 宋言酌那天在上课,余柔没有办法弄伤他,就把人接了出来,准备带回家之后弄伤宋言酌,却在半路出了车祸。 那场车祸太严重了,危险之际她挡在宋言酌身上,被玻璃贯穿胸口。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临死之前她割坏了宋言酌的腺体。 是为了让宋国盛痛苦内疚还是别的不得而知。 一个母亲,虐待自己孩子,却又在生死之际用身体给了她的孩子一条生路,可又亲手毁坏了他的腺体。 这太矛盾了。 余柔的想法没有人知道,但是宋言酌受到的伤害却是真实存在的。 余肖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看着池钰说:“之前你打了阿言,把他丢在家门口,你母亲让我去接他,他一直在求姑姑不要杀他,那个时候我才觉出不对劲,但我查不到,他也不说。” 余肖早就觉得宋言酌太过阴鸷,但他以为宋言酌只是偏执。 他带宋言酌去了北京之后,心理医生开始为他治疗,宋言酌也很配合,余肖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直到京城下了场雨,电闪雷鸣,宋言酌尖叫,惊恐,那个时候余肖才从宋言酌的呢喃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他趁我去找医生的时间,咬断了自己的动脉,好多的血。” 余肖有些哽咽:“他一直叫你的名字,让你救他,池钰,好多的血,全是雪松的味道,真的好多血。” 余肖已经尽量不去想宋言酌那天的情况,但是他逼着自己去跟池钰说:“医生到的时候他浑身都是冷的,就像死了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连你的名字都不叫了。” “后来他醒了说谢谢我,你还没死,他舍不得死。” “池钰——你说他舍不得死,为什么还能生生咬断自己的动脉,是他控制不住啊他太害怕了,他控制不了自己…他没有骗你,他是真的害怕雷雨天。” “以前你在他身边,可是那次你不在,还对他不太好。” “他太害怕了,你又不要他,他病的太严重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 “心理医生说以他的情况肯定还会有下一次,京城不可能不下雨,我想告诉你,但他不让,他说害怕会再一次害死你。” “当时他虽然没死,但是人不太清醒。” “那个时候如果你能多跟他说两句话都能发现他不正常的。” “我没办法了,我实在害怕再有一次,如果我看不到他是不是就死了,我只能用针剂想要洗去他的记忆。” 池钰已经站不稳了,他背靠在墙上,整个人如坠冰窟,血液都好像凝固了,稍微呼吸一下都疼的厉害。 池钰问余肖:“所以你篡改的是他十岁之前的记忆?” 余肖摇头苦笑:“我要篡改的是他全部的记忆,我当时做的就是你今天要做的事情。” “我给他打了针剂,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为他编织了美好的童年和没有你的生活。” “可是他没有……”池钰觉得不对,宋言酌明明没有任何的记忆变化。 一个荒诞的猜测在池钰的脑海中显出轮廓。 余肖轻声道:“如你所见,他忘记了姑姑对于他做的所有事,甚至忘记了他自杀,却没有忘记关于你的任何事情。” “池钰,药物都没有办法洗去半分他关于你的记忆。” 余肖泪眼婆娑,低声祈求:“我知道上辈子他对你做的事情是错的,所以他忘了自杀的事情没有再自杀的倾向之后,我就没有告诉你,今天我是没有办法了,那个药他不能再打第二次。” 房间内安静的落针可闻,最后是余肖的抽泣和不成调的嗓音:“池钰,你现在既然知道了,我能不能以一个表哥的立场恳求你,求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第121章 绝处逢生 池钰浑浑噩噩的离开了御景湾,回了另一处房子,他躺在床上,浑身的力道好像都被抽干了。 春末凌晨的夜冷的让人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房间的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低的啜泣声响起,然后越来越大,崩溃无助,让人听着都能感觉到声音的主人有多痛苦。 馥郁的玫瑰香随着主人悲伤不稳的情绪散出,填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本该甜腻的气味在此刻却苦的像是在黄莲里泡过。 池钰蜷缩着肩膀颤动,大颗大颗的泪珠打湿了枕头,滚烫的,苦涩的。 良久之后,池钰抬起手腕咬了下去,很用力。 好疼,疼的池钰觉得已经到极限的时候他才停止。 池钰看着自己手腕上渗出的血珠。 那么疼了,还只是流了点血。 那宋言酌是怎么一下又一下的咬断自己的动脉。 池钰太痛苦了,痛苦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对于宋言酌的印象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的推翻重组,却拼不出一个真正的宋言酌。 池钰回想起小时候,妈妈经常带他去宋家,他对余柔的印象已经不太清晰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很温柔漂亮的阿姨。 小时候的宋言酌经常会生病受伤,池钰见过的。 却没想到会是那样惨烈的原因。 宋言酌的腺体不是被碎裂的玻璃划破的,是被余柔亲手毁掉的。 多疼的…… 宋言酌该有多疼啊……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一点小伤都会告诉他的宋言酌,这么大的事情却不告诉他! 长久的虐待,被划伤的腺体,这些是宋言酌。 欺骗他,利用他愧疚心的这些是宋言酌。 病态的囚禁,不顾他反抗标记他的是宋言酌。 替他攻击黑粉,在他生病时爬窗送药,甜团子一般冲他笑是宋言酌。 为他学会做饭,整理他的过敏源和注意事项给林森的是宋言酌。 池钰的人生一帆风顺,所有极致的痛苦都是宋言酌给的。 宋言酌的爱滚烫,灼烧着他,包裹着他。 池钰觉得太烫了,他不想要,但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你再摸一摸,你再摸一摸,他很抱歉烫到你了,所以他把自己的皮肉撕破翻开,找到了最不烫的一块放在你面前,你可不可以再摸一摸。 * 宋言酌的力气彻底恢复是在池钰离开之后,余肖指尖还在抖,是无穷无尽的后怕。 怕如果不是他来的及时,池钰那一针就真的打下去了。 更让他害怕的是,宋言酌此刻放着的录音。 录音里刚才他和池钰的对话清晰的在卧室内飘荡。 余肖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言酌,他单独跟池钰说就是不想宋言酌知道这件事。 但是他没想到卧室内竟然有录音装置…… 余肖紧张的看着宋言酌,害怕他知道真相之后会接受不了。 宋言酌拆下手腕上的锦缎,瓷白的皮肤上肉色的疤痕丑陋,他第一次觉得这个疤痕那么的顺眼。 “谢了。”宋言酌冲余肖笑,收回录音放完的手机。 御景湾的每间房,都有录音装置,池钰却只看到了衬衫上的。 余肖眼睛还是红的,他嗓音有些抖:“谢我——什么?” 宋言酌挥着手腕上的伤口:“你竟然能在这里做文章。” 宋言酌说完顿了一下,觉得有些可惜的呢喃:“我都没想到。” 宋言酌看着自己的手腕,指腹在交错的疤痕上摩挲着。 当局者迷,当时他太害怕忘记池钰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看来,池钰放弃给他打针剂,是舍不得他死的。 “你的故事编的太好了,”宋言酌说,脸上甚至带着绝处逢生的喜悦:“太可惜了,我竟然没有一早想到这么绝妙的计策。” 余肖的瞳仁微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宋言酌,可是很快他反应了过来,扯出了一抹僵硬地笑:“是吧,我都没想到我能编的这么好。” 宋言酌举着手腕看,漆黑的瞳仁里满是笑意:“绝处逢生啊……” 余肖望着宋言酌的样子,心口又酸又涩。 打了针剂,宋言酌忘记了童年遭受的虐待,忘记了自杀,除了池钰,宋言酌忘记了很多事情。 这个伤疤宋言酌以为是他在京城为他做事时遭受了袭击留下的。 宋言酌自己在脑海中拼凑出了一条完整的线,这条线里除了关于池钰的记忆,其他的都是按照他给的记忆来的。 余肖觉得宋言酌可怜又可悲。 不信好,忘了好,如果宋言酌忘不了池钰,那忘记童年也是好的。 “我欠你一个人情。”宋言酌说。 他欠余肖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以为池钰和他已经走到了无解的局,却没想到触底反弹。 池钰到了极限,想要洗去他的记忆,却在绝处给了他新的机会。 池钰如果真的狠心,就应该弄死他。 既然舍不得,那这辈子,池钰就离不开他了。 还有上辈子的事情,池钰说的上辈子给过他机会。 说不是要跟他分手。 还说到现在都是爱他的。 池钰是爱他的…… 上辈子是他没有抓住机会,是他伤害了池钰,是他偏执太过让池钰不敢跟他在一起了。 宋言酌心情颇好的拍了拍余肖的肩膀:“虽然你丑化了妈妈,但因为你帮我求了一个机会,所以我选择原谅你。” 至于池钰要洗他的记忆,宋言酌并不生气,他只是恐惧。 忘记池钰比任何事情都让他接受不了。 但池钰的做法并没有错,池钰只是害怕,害怕上辈子的那些日子。 池钰没有错,是他的错。 如果池钰愿意给他机会,那他会改,会一点点的改。 余肖住在了御景湾。 他不放心宋言酌。 大抵是宋言酌觉得他的法子太好,破格让他住了下来。 余肖提着一颗心,害怕池钰不会回来。 如果池钰知道了所有都不愿意回来,那宋言酌会做什么余肖想不到,他也不敢想,只能在心里不停地祈求池钰会回头。 余肖惴惴不安,宋言酌反倒平静了下来,每天按时起床吃饭,他还多了一项新的爱好,浇花。 浇庭院里大批的玫瑰。 有时候心血来潮还会踩梯子把大门从头到尾的擦一遍。 太阳好的时候宋言酌把池钰的衣服拿出来洗了一遍又一遍。 宋言酌维持着御景湾的一草一木,像是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未知的猎物。 六月初,庭院里的玫瑰花开,天空中层云密密,将阴霾压向大地,兰城即将迎来一场大雨。 在这场雨来临之时,消失了两个月的池钰推开了御景湾的门。
第122章 为什么别人会知道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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