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亲昵的侵略气息让柴雪尽不适地后仰,险些摔倒在地。 和尚站着没动,似欣赏他的狼狈,用那双狼一般的眼睛扫过他的脸和被腰封勾出的细腰,启唇道:“出逃的新娘子?”
第三章 。 柴雪尽神情茫然,被雨浸红的眼睛轻眨,像只无辜可怜的小猫咪。 和尚的眼神发生微妙转变,再次打量方才略过的腰封:“是个哑巴?有趣,貌美的哑巴新娘。” 良久过后,瑟瑟发抖的柴雪尽咬唇否认:“我不是。” 到底不是哑巴,还不是新娘子,倒没说清,亦或者同时否了。 和尚没应,皱眉朝他靠得更近,在他躲闪前先一步捡起旁边雪青色的包袱。 柴雪尽瞬间睁大眼睛,下意识伸手去夺:“还给我。” 他的动作不如和尚快,包袱从指尖划过,眼睁睁看着和尚拉开布缝往里看,本没血色的脸更白了。 饶是再不清醒,柴雪尽也看出来眼前的和尚并非善类,行为举止没一点出家人的规矩。 落到这种人手里,他祈祷对方只求财,能有一条生路。 眼看和尚要检查完了,他忍痛割爱道:“你想要就拿走吧。” 和尚意味不明看着他,在他越来越惊慌的眼神里突然将包袱往他怀里一扔,接着俯身伸手穿过他的后腰,在他惊愕中一把搂住抗在肩头。 天旋地转,柴雪尽眼前冒金星,待回过神来,艰难的一手抓住包袱一手捶打和尚的后背。 “喂,放我下来!” 这人不知吃什么长大的,肌肉梆硬,硌得他哪里都疼。 脑袋朝下的姿势太难发力,柴雪尽徒劳无果,和尚单用一只手轻松制住了。 也不理会柴雪尽的叫嚷,撑着伞,扛着人,大步流星往山下走。 陌生的路途景色却是熟知的方向,柴雪尽暗叫不好,真随和尚到山脚,指不定会在破庙碰见戎栋一行人。 那时他的出逃便失去了意义。 柴雪尽奋力挣扎,哑着嗓子道:“带我下山会死,放我走吧。大师,你就当日行一善好不好?” 和尚充耳不闻,走得更快了。 柴雪尽气急,偏头看近在咫尺小麦色的耳朵,气急败坏张嘴就咬。 这一下使出吃奶的劲,恨不得咬死这装聋作哑的秃驴。 “嘶。”和尚换手撑伞,飞快捏住他跟叼着肉不撒嘴的两颊,黑沉沉的眸子透着威胁,“松开。” 柴雪尽怒视,咬得更用力,如愿听见和尚疼到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心底畅快不少。 “这是你自找的。”和尚说。 话音刚落,柴雪尽只觉后颈一疼,便失去了意识。 侧头从柴雪尽唇齿间救回自己的耳朵,和尚视线在他让鲜血晕染凭添少许色气的唇瓣上停留少顷,轻挑眉:“牙尖嘴利的小野猫。” 四周黑暗,他看不清前方路在哪里,凭着感觉往东跑,跑了没几步,身后响起紧跟凌乱的脚步声。 “快,他在那边。” “王下令,谁能抓到他,他就是谁的。” “历朝二殿下多尊贵的人啊,如今只能沦为我们东夷人的阶下玩物,哈哈哈,上啊。” 他不是二殿下,柴雪尽不敢回头,再大声澄清不会有人信。 被当做猎物围剿是对他逃跑的惩罚吗? 可这里没有一处能躲避,能逃到哪里去? 很快有人从后贴过来掐住他的后颈,炫耀似的狂笑:“我的奖励要去哪?让我看看历朝男子到底哪里不同。” 那只手很快解了他的腰封,扯开系带,伸向他的里衣领口。 “不要!”柴雪尽猛地睁眼惊叫,胸口剧烈起伏,同眼前人互瞪,眼底满是恐慌。 “醒了?”和尚收回手,“在陌生人眼皮底下睡得很安稳啊。” 柴雪尽眼尾发红,被气得,梦见被人解衣服是真有人在脱他里衣,顾不上衣衫还湿着,他颤抖着手系衣带,不忘讥讽:“是谁对我下重手?” 和尚嗤笑,指指留着新鲜牙印的耳朵:“看看你的杰作?” 柴雪尽理亏不到瞬息,陡然想起昏迷前的事,受惊一般抬头环顾,这一看他抿紧了唇。 确实回到了昨晚送亲队伍落脚的破庙。 但四周不见戎栋等人的踪迹,只余乱糟糟的脚印和熄灭的炭火堆表明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柴雪尽松了口气,下一刻又紧张了,因为他发现和尚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这是个难以琢磨的主。 柴雪尽无意多接触,偏脸避开对方的视线。 “你很怕回到这里。”和尚走到那摊被拨乱的火堆旁,用脚尖踢了踢未烧完的树枝,“应该不是因为这里被偷袭,而是你从这里逃走的。” 柴雪尽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和尚转到庙中央半塌的财神像前,倾身从香案上捡了个东西,“我以为二殿下为江山社稷心甘情愿和亲,如今看来是有误解。” 没想到会被一语道破身份的柴雪尽猛地抬头,眼里是没散干净的惊愕。 不够沉稳,和尚想,这不符合他对那位二殿下的听闻。 柴雪尽咬紧牙关:“二殿下怎么可能在这?” 他嘴硬的模样比张牙舞爪的更有趣,和尚逗得很起劲,触及到他凶巴巴的眼神,耳朵隐隐作疼:“小王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二殿下见面。” 这个自称……柴雪尽喉间微紧。 和尚微微一笑:“斯百沼,请二殿下多多指教。” 悬着的心在这刻如坠冰窖。 柴雪尽无言,到底多倒霉才会从这个坑踩到另一个坑里? 如若说他刚还抱有一丝能逃走的私心,那么在知道和尚是谁后心如死灰。 哪怕远在历朝京都,他也知道斯百沼是东夷王最受宠的小儿子,不管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斯百沼想要就能有。 这也只是传闻,但柴雪尽知晓此人更多是因为那个警醒的梦里。 在原著里斯百沼英俊不凡,且骁勇善战,是能带领东夷和历朝平起平坐的草原狼王,也正是这位天选男主压在了耿东策和卓越不凡的二殿下头上。 柴雪尽是惶恐的,明明在梦里他们素昧蒙面,此时为何会见? 先前的猜测又涌上心头,是了,身为和亲的他死在东夷是小说往后发展至关重要的一环。 真让他逃了,故事情节全崩,为了补救,迫不得已让他搭上本不该有交集的斯百沼。 这么看,和亲变成无回旋余地的死局。 柴雪尽眸光深沉,又生出不甘来,这种局势之下,他该如何自救? “二殿下?”斯百沼回身居高临下看着柴雪尽,将他神色变化收入眼底,“有我在,殿下会顺顺利利抵达东夷。” “那么确定我是你说的人?”柴雪尽微抬下巴,湿漉漉的眼睛里净是倔强。 不到黄河心不死,斯百沼走过去,在他逐渐紧绷的神态里俯身从吉服里挑出腰封,捋平:“皇室图腾,虽然你带走的金银首饰完美避开这点,但那几块银子有官家烙印。” 而官家烙印一般只在朝廷内流通。 两者巧合凑在一处,再加上斯百沼清楚送亲队伍的行程,轻易猜出他的身份。 斯百沼看不见他的倔强,大抵是当面被拆穿让他羞耻,干脆低头不吭声。 霎时破庙里静下来,风从四面八方来,所到之处呜呜低鸣。 被红色里衣领口覆盖的那节脖颈真白,雪似的,斯百沼漫不经心地想,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皇子果真娇,连腰都细到没他巴掌宽,也软,透着草原没有的韧。 太瘦了,斯百沼捻捻指尖,仿佛还有温软触感,随即想起当朝二殿下的事,落在柴雪尽身上的眼神幽深起来。 “二殿下还有困惑吗?” “是我唐突了。”柴雪尽抬头,和气笑道,“实不相瞒我逃到那儿事出有因。” “哦?”斯百沼剑眉微挑,仍高高在上垂眸看他,“什么事?” 纵有被看破的可能,柴雪尽还是要为自己的出逃找个合适借口,否则真和戎栋等人汇合,他会死得很惨。 越心虚越会忍不住躲,柴雪尽仰头不偏不倚地看着斯百沼:“临近黎明,我遭遇伏击,与送亲队伍走散了,回到这里时发现包袱,谁知还有杀手埋伏,我慌不择路跑上山,直到遇见三王子方才得救。” 这番说辞乍听能过去,经不起推敲,破绽太多了。 柴雪尽在赌,赌斯百沼不想闹大,东夷王再宠爱,也不会把王位直接送到斯百沼手里。 这时候与其得罪他这位二殿下,不如卖个人情,将来争夺狼王之位时也多个帮手。 柴雪尽目不转睛地盯着,或许是眼花,他居然看见斯百沼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是在笑他编的故事蹩脚吗? 当真可恶,如若不是处境如此,他懒得多费口舌。 斯百沼点头:“原来如此。” 柴雪尽附和道:“还要多谢三王子的救命之恩。” “以后是一家人,二殿下不用这么客气。”斯百沼在他即将松口气前冷不丁道,“我听闻二殿下武艺高强,想必没有小王也会顺利脱险。” 柴雪尽心提到嗓子眼,没忍住又看过去,这人眼神通透,似看穿了一切。 太狡诈了。 正当他要开口,斯百沼神色微变,倏然看向破窗后的树林深处。
第四章 。 沙沙沙。 一阵风吹草动后恢复平静。 柴雪尽从斯百沼严阵以待防备的肃然里看出不太平来,即便无所知,他也顺着对方看的方向看去。 雨停了。 林间升起如烟般的浓雾,藏住了危机。 柴雪尽眼睛发酸,见斯百沼毫不松懈,心里有了异样。 倾耳听,周围过于安静,连声鸟啼都不曾听见。 “我有一事想听殿下真话。”斯百沼说。 “什么?”柴雪尽问。 斯百沼分神般看他一眼:“殿下会武功吗?” 柴雪尽一愣神,此时此景问这个做什么? 一炷香后,被拽着胳膊跑的柴雪尽只恨年少缠绵病榻太久,没能和耿东策一样拜镇国公为师,落得这等跑不过便会沦为他人刀下亡魂的危境里。 身后黑衣蒙面的杀手还有十来人,方才在破庙被斯百沼杀了大半。 要不是顾及着他,斯百沼犯不着跑,早全给剿了。 风柔情似情人的吻,可落在体力透支的柴雪尽脸颊如刀,每次呼吸都深感喉咙痛,双腿快要失去知觉。 自尊使得他没向斯百沼求救,勉强咬牙跟上,强撑总归有个头,很快他被带进了一片望不到头的竹林,堆叠厚重竹叶的泥地绵软生绊,一个没注意,他身形不稳朝前摔去,本能让他下意识抓紧斯百沼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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