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敢问左护法要怎么办?” 左护法的笑声又轻又快,对他的追问有种莫名的纵容:“找个人装扮成殿下模样去东夷,在成亲当晚金蝉脱壳,岂不完美?” 柴雪尽注意对方说到成亲当晚微妙停顿了下,似刻意略过个词,他微抬眉,朦胧光影里越发精致漂亮。 “且不说东夷,随行的戎侍郎可不是睁眼瞎。” “殿下又怎知戎侍郎不会装作看不出呢?” 饱含信息量过大,让柴雪尽微微怔神。 左护法又笑了,似乎格外喜欢他:“我的小殿下意下如何?” 柴雪尽勾起袖角拉开,这会儿勉强从鬼画符里看出形似喜字,轻叹:“左护法,我不是三岁小儿。” 听着空口无实物的美味就被骗着傻傻跟着走了。 左护法大笑着抚掌,俯身要来摸他的脸:“有时候真想殿下愚笨些。” 柴雪尽偏头躲开,皱眉冷呵:“放肆!” 气势磅礴,自称一派尊贵。 左护法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凶巴巴的猫儿眼瞧:“殿下心里清楚我这是在帮你,与我成亲,我帮你脱身,两全其美的好事。” 柴雪尽暗道不好,这人不知从何时就盯上他了,连逃跑都看在眼里。 隐隐之中,他和斯百沼都成另一个人手中棋。 柴雪尽压下心悸,冷冷道:“我为什么要脱身?能和亲是我的荣幸。” “哪怕您的父皇要你死在东夷?”
第十六章 。 柴雪尽镇定道:“不可能,父皇答应我,太子之位会一直为我悬空。” 这便是和亲的筹码。 知晓内情的左护法怜悯道:“帝王许诺哪能轻易相信?殿下太天真了。” 似说中了,柴雪尽脸上没了笑容,低眉顺眼像个做工精良的木偶。 受到蛊动的左护法不自觉伸手,这次柴雪尽没反应,柔软的脸颊与微凉的掌心相贴,双方露出截然不同的神情。 左护法眼神狂热,用大拇指轻抚他尖尖的下巴,很快那片肌肤如同微熟的桃子泛粉。 真是不禁弄,这要落到豺狼虎豹堆里会被拆到尸骨无存。 左护法温柔地问:“殿下愿意随我走吗?” 柴雪尽抬眼,眸光流转,似会蛊人的妖精:“左护法见过东夷三王子吗?” ——斯百沼。 左护法收回手背在身后:“我记得他也在殿下的送亲队伍里。” 柴雪尽:“没错。” “看来殿下不想走。”左护法又道。 “依我看,是左护法没想带我走。”柴雪尽看向通往崖洞的山路,乌漆嘛黑连着璀璨星空,能依稀辨出微弱身形来,“你真正要等的人来了。” “分明是殿下不想走,为何偏要将过错怪到我头上?”左护法很受伤,“我是真心喜欢殿下,想和殿下白头偕老。” 柴雪尽最讨厌被利用,不加掩饰厌恶道:“少装深情。” 左护法站到他身侧,望向黑漆漆的山路,继续一往深情示爱:“我对殿下的心日月可鉴,若是殿下不信,他日身陷危难,只需吹响哨子,自会有人搭救。” 一根不过小拇指大小的玉哨放到柴雪尽手里。 他浑身乏力,否则早扔了。 “本殿下还是头一次听把监视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语气全是嘲讽。 左护法悠悠叹息,俯身端详他因发怒而染红的脸:“我也没办法,谁让殿下不愿随我走呢。” 眼前的这双眼睛形似桃花,深邃多情,有着深深的熟悉感,可柴雪尽就是想不起来。 似乎意识到靠得太近,左护法站直了:“有客自远方来,送点好礼去请客笑纳。” 五道白色身影如离弦之箭飞向渐渐在靠近的陌生人,眨眼便缠斗在一起。 当熟悉的身影出现,柴雪尽很不想承认他松了口气,好歹不会死在这邪门护法手上,还没庆幸多大会儿,他便被抱起来,身体悬空的感觉很差,他尽量平静地问:“你要做什么?” “他们打他们的,就当为你我成亲祝贺,我两不能愧对他们心意,先拜堂过个明路。” 此人将成亲一事俨然当成过家家,相当随意。 柴雪尽哪能答应,像条鱼蛄蛹:“胡闹,本殿下成亲岂能如此潦草?” “殿下别生气,情况紧急先凑合,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再与殿下好好大办一场。” “不许,本殿下不答应。” “瞧殿下这般迫不及待,怕是连拜堂都等不及了,我本怕唐突殿下,此刻看殿下也是性情中人。”左护法让他一通闹,脸不红气不喘坐到巨石上,将他往膝盖上一放,调笑道,“那便依殿下直接洞房。” 说着手指沿着柴雪尽的喉结要去剥里衣,肌肤相贴,柴雪尽起了鸡皮疙瘩,扭头拼命去看战作一团的人。 这就是个听不进去人话的神经病,继续申辩是在浪费口舌,可那边斯百沼被拖住了,他能靠的只剩自己。 他转过脸,闭了闭眼,红光落在眼角的那滴晶莹上,贴着他锁骨的手指几不可见停顿。 “这么不情愿?”左护法语气冰冷地问,“我堂堂腾龙殿护法不能做你的皇子妃?” 柴雪尽冷冷地看着只露一双眼的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蝼蚁,哪来的资格叫嚣?” 万没想到为人鱼肉时他还有底气叫板,左护法语气不明地连说三个好字。 “我倒看看殿下另一张嘴是不是也这么硬气。”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碰我?”柴雪尽自然垂落在小腿边的胳膊猛地扬起,一道莹亮的光划破夜空。 左护法的眼睛被刀光照亮,心叫不好,迅速劈手要去夺他的刀,岂料他手腕一转,迎着刀刃刺过来。 距离太近,来不及躲开,左护法手掌微偏,当真空手接。 削铁如泥的匕首割起肉来轻而易举,柴雪尽唯一可惜的是力气不够大,没能刺进对方心口,堪堪割破手心。 饶是如此,也够让左护法震怒,一把将匕首甩开,掐住柴雪尽的脖子,阴测测道:“我看你是真不想好了。” 柴雪尽倔强地仰着脸,吃力道:“有胆就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左护法低笑,收紧手指,成功看见他被逼到湿漉漉的眼睛,“你和斯百沼死在这,无人知晓,我座下擅长易容者不计其数,只需稍加锻炼,东夷迟早是我腾龙殿的地盘。好心请你来是谈个交易,谁知你这般不知好歹。” 柴雪尽扯唇:“废话那么多?” 左护法眯眼:“既然你一心寻死,我成全你。” 喉间的手缓缓收紧,柴雪尽渐渐呼吸困难,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死死瞪着对方,藏在长袖里的手奋力拨着白瓷瓶瓶塞。 咻。 一支黑色箭羽从斜前方射过来,左护法倏然抬头,那支箭摆明冲着喉咙来的,他想也没想便要拉过柴雪尽当挡箭牌。 手刚松开,如飞雪般的药粉在眼前飘散开,呼吸间浑身由内而外起了瘙痒,卸去他全身力气。 “周弘译?!” 看着滚落在柴雪尽脚边的白瓷瓶,左护法气得咬牙切齿,一晚上在他手里吃两次闷亏,换谁都得暴跳如雷。 失去支撑的柴雪尽从巨石上坠落瘫倒在地,大量新鲜空气入鼻,他缓不过来便呛住了,双手撑地急速咳嗽。 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到四肢,他这次恐怕伤得不轻。 “找死!”被激怒的左护法疯狗扑食般朝他扑过来,眼神透着骇然的杀意。 柴雪尽回头,失去血色的脸庞有着令人屏住呼吸的绝艳,他轻笑:“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左护法瞳孔微缩,已然感受到毒入肺腑似恶鬼投胎吞噬内力,连带着身体也绵软,双臂根本撑不住,他像条丧家之犬砸在地上。 “你……” “我怎么了?”柴雪尽笑着问,“现在轮到我问你答。” “做梦。”左护法宁死不屈,“来人,给我杀了他。” 早等候许久的几道身影一阵风朝他们扑过来,动作间身手不凡,绝不是柴雪尽能应付的高手。 他所积攒起来的力气都用在对这神经病的两次重创上,如没人救,他必死无疑。 那厢六人打得天昏地暗,能得那支箭相助已是极限。 柴雪尽拼上最后一丝力气抓起匕首抵住左护法的脖子:“再多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不用在意我,杀。”左护法声音沙哑道,“我死后把他们全部灭口。” 这是要同归于尽的狠人。 柴雪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顾不上补刀,先划向最先伸手过来的人。 他手无缚鸡之力对上顶级高手,连一招都没有就被夺走匕首,下刻就要血洒当场。 正在这时,又是两支箭划破夜空飞过来替他解了性命之危,这还不够,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跟上来,只听哀嚎四起,他身前再无刺客。 谁在这么要命关头出现? 柴雪尽仰脸,想看清来人的脸,可惜灯笼被吹灭了,对方又站在逆光处,正面模糊,难以分辨。 “长、长那么高干嘛?” 害得他脖子好累还看不清。 “感觉怎么样?”那人终于舍得蹲下来,举止小心,“哪里疼?” 熟悉的嗓音让柴雪尽目光微凝,下意识看向结束缠斗的另一道人影,迟疑:“三王子是双生子?”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让斯百沼伸手去贴他的额头:“烧坏了脑子?” 确实有些烫,远不到烧傻,斯百沼收回手,朝靠过来的徐离风丢去个烽火:“通知戎栋过来。” “斯百沼。”柴雪尽抓住对方的手,咽下喉间的腥甜,“让你父王小心身边人。” 事关斯山启,斯百沼刚起身又蹲了回去,托住柴雪尽的肩,让他枕着自己胳膊:“什么意思?” 柴雪尽让这毛手毛脚的挪动折腾的血气上涌,来不及推开人,张嘴便是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斯百沼:“……”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湿润感。 这是第二次了。 要说柴雪尽不是故意的,斯百沼都不信,看在事没说清的份上,斯百沼还虚搂着人,耐心地又重复问:“说清楚,什么意思?” 在他注视下,柴雪尽嘴唇微动,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斯百沼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尤其是这前后的事被擅长造谣的徐离风看个全。 他弯腰抱起柴雪尽:“让第四个人知道今晚的事,仔细你的皮。” 徐离风狂点头,他懂,他明白,这是为保全大美人的脸面,王子不仅为心上人铤而走险,还破了爱洁的习惯。 真的,他们王子超爱。
第十七章 。 柴雪尽睡了漫长一觉。 大抵昏过去前留下句没头没尾的话太造孽,梦里不得消停,时不时被灌药,他抬手去推,被温热大掌掐脸,苦涩的汤药还是喂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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