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在原世界里,钟鸣生就是因为这一死一重伤,一蹶不振两年多,直到遇上书中主角温驰骏,才重新振作,咸鱼翻身,成为温驰骏制霸香江娱乐圈的一员大将。 而今天这些报纸口径如此统一,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估摸着钟鸣生这两天要被娱记堵得门都难处。 因为早有预料,所以看到这些,宋禹倒也没觉得多惊奇,何况这回,自己到底还活着,而钢牙旺也还有恢复的机会。 因为看得沉迷,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后知后觉觉察不对劲,转头一看,却见是站在收银台内的林家俊,正一边擦着柜台,一边定定望着自己。 这人实在生了一张冷峻过头的脸,一双深灰色眼睛常年如浮着碎冰一样,加之脸上很少了有表情,看起来就总有点凶狠瘆人。 如果不是和他已经算得上相熟,被这样看着,宋禹得吓得心中打鼓。 不过,虽然现在心中没打鼓,却也被他瞧得有些奇怪,挑眉道:“怎么了?” 家俊继续擦着桌面,淡声问道:“粥好喝吗?” 宋禹一愣:“……还可以。” 家俊道:“厨房有豆沙饼,你要吗?” 宋禹:“也行。” 家俊放下抹布,转身进入后厨,片刻后,端着一小碟子豆沙饼,放在宋禹桌上,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 宋禹抬头奇怪地看了看他:“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他这话问得有点迟疑。 作为一个演员,他一向很擅长观察人的表情,但自己这本事,在这位大个子面前,却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实在是这家伙是个面瘫脸,所有表情都指向于面无表情。 家俊道:“香江比你以为得复杂,做任何事都要三思。” 宋禹微微一怔,怀疑对方看出自己要干什么,但怎么想都不可能,也就没太在意,只淡声道:“我没以为香江很简单,做事也肯定会三思。” 这已经不是对方第一次对他说类似的话,说实话,他对此颇有几分感激,毕竟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但又总觉得这样的叮嘱提醒,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点违和。 这家伙可是连九龙寨城的烂仔头都敢动手的,也好意思提醒别人三思后行? 他上下打量了眼对方,先是看到对方手臂刺青,没看到身上有新伤,又随口道:“你们最近挺风平浪静的。” 家俊眉头蹙了下,又松开:“还可以。” 宋禹喝完粥吃完红豆饼,付了账后,拿着几分报纸施施然离开。 * 九点钟,林记糖水铺,晨间客人散去。 林叔收好一桌,问收银台内的外甥:“家俊,今日不返工?” 家俊心不在焉地擦桌子,半晌没回应。 林叔走过来,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傻仔,魂丢了啊?” 家俊这才回神,抬头看向舅舅,嚅嗫道:“舅父,你觉得阿禹点啊?” “你话那个靓仔?” “是啊。” 林叔笑眯眯道:“模样是生得几好,做大明星都是够的,也好有礼貌,可惜你姐姐已嫁咗人,不然我都好中意这样的男仔做女婿。” 家俊嘴角抽搐了下,道:“我是问你觉不觉得他同别人不一样?” “乜不一样?唔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无非就是生得靓仔一点。”林叔摆摆手,“你关心个男仔做乜?快点去搵个女朋友吧?” 家俊面无表情地低头,想了想,拿过电话播了个号码,那头很快接起。 “师哥,你那边点嘛?需不需我帮手?” “武师受伤而已,你同师父讲,公司在处理,吾使担心啦。” “嗯,需帮手同我讲。” “好。”
第27章 宋禹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钢牙旺带的几个武行兄弟阿华和虾仔都在,病床边坐钢牙旺未婚妻阿丽, 大致是哭过好久, 又没怎么休息,美丽的面容憔悴不堪, 一双大眼睛肿成核桃样。 而插着氧气的钢牙旺静静躺在病床上, 面容平静,只仿佛沉睡一般。 宋禹不敢想象,原世界中的钢牙旺自此瘫痪, 他和阿丽要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当然, 现在情况或许更糟,毕竟还有可能醒不过来。 他将一束康乃馨插在床头, 如今钢牙旺还在重度昏迷, 不能吃不能喝,送水果补品无济于事, 武师们又都是粗人,直接塞了钱给阿丽,但并没用, 反倒是这束鲜花,让沉重气氛稍稍缓和。 宋禹放了五百块钱在花下。 他与阿丽从前并未见过,作为一个陌生人,也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在旁边看了看钢牙旺,觉察手被人碰了下, 转头见识阿华一脸严肃的对自己使了使眼色。 他点点头。 阿华开口道:“阿丽姐,我们先走了, 有事呼我和虾仔。” 阿丽点头:“嗯。” 三人走出门口。 阿华低声道:“阿禹,我照你说的同我那掮客兄弟讲,说有家私密性很好的新赌场,让帮忙攒人,特别说了让他约到陈向辉。这几日不开工,陈向辉肯定是要去赌的,应该冇问题。” 虾仔接话道:“场地已经找好,是新界一家仓库,装修不错,赌桌赌具从片场直接拉过来就行,再弄点灯光,跟澳门差不多。我师姐也说没问题,这个忙她肯定会帮。” 阿华道:“现在问题是,时间这么紧迫,我们能做出一个假赌场,但哪里去找专业的荷官侍应生?” 宋禹道:“既然是做戏,那就不用专业人员,找来演员就好。你们认识不少相当演员的龙套吧,找几个过来,就说是拍保密戏,今明两天好好排练,应该是没问题。”” 阿华点点头:“其他人排练一下好说,但要进贵宾室上桌做局的那个假赌客,我怕临时找人会露馅。” 宋禹道:“嗯,所以这个假赌客,不能找临时演员。” 阿华蹙眉问:“那点搞?” 宋禹道:“这个假赌客,我来扮演。” “你?” 两人都齐齐看向他。 阿华反应过来,急道:“你不是说,这个假赌客身份是出身南洋的英国富商,三十多岁,你点扮演?” 宋禹扯了下嘴角:“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八十年代香江电影里的化妆术已经足够,剩下便是演技了。而他从影十几年,三金加身,不说一人千面,也算什么角色都能驾驭。 这场戏中这个至关重要的角色,必须由他亲自来扮演。 阿华和虾仔看着他,明明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却无端让人生出一股信任。 竟都没再多问。 * 翌日傍晚,夕阳西下。 深水涉唐楼中,走出来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穿衬衣马甲,脚下踏一双棕色皮鞋,戴同色的鸭舌帽,眼睛是细长单眼皮,留着胡须,手持一根手杖,浑身充满贵气,一眼看去便是英伦华裔有钱人。 只是让人禁不住疑惑,为何会出现在深水涉穷人区。 一辆黑色宾士车停在街边,正是这位中年男人走去的方向。 与此同时,林家俊骑着摩托车归来,在人行道停好车,拿着头盔往糖水铺走时,恰好与这衣冠楚楚的男人擦身而过。 他下意识看了人一眼,对方也正好看向他,但眼光又飞快收回。 家俊皱了皱眉头,走了几步,总觉得不对劲,顿住脚步回头,只那人躬身打开宾士车后车门,坐了进去。 家俊望着宾士车在夕阳中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深水涉脏乱拥挤的街头。 * 这厢的宾士车内。 虾仔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身旁衬衣马甲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至于用力眨了眨,又抬手狠狠揉了揉:“你真系阿禹?” 宋禹勾唇一笑,从嘴巴里吐出一串伦敦口音的英语:“不好意思先生,你认错人了,我是生于大马长自英国的于中信,你可以叫我史蒂文。” 这陌生的嗓音,让虾仔眨眨眼睛,愈发没反应过来:“啊?真不是阿禹啊。” 宋禹噗嗤一笑,换回原本的声音:“虾仔哥,你是不是傻了?我不是阿禹,怎会坐这里?” 这车是他们租来的,阿华认真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眼这两人,笑道:“阿禹,你这装扮这气质,还是真是叫人一点都认不出来。” 虾仔终于反应过来,用手抓住宋禹手臂,激动道:“你真是阿禹?” “是啊!”宋禹松了口气,“看来我这扮相是成功了,你们都认不出来,陈向辉肯定也认不出。” “那是。”虾仔激动点头,只是又不免好奇,“你刚刚英文说得好正,你不是才来香江半年不到,白语都讲不标准,怎会讲英文?” 宋禹随口道:“大陆这几年开放了,又不是原始社会,也可以学英语的。” 他从小在国际学校上学,英语自然没问题,甚至还会英式美式两种口音。 虾仔憨笑着摸摸头:“原来这样啊。” 宋禹比他还小三岁,平日里,他将对方当做弟弟,什么玩笑都能开,但如今细佬仔摇身一变成了三十多岁的南洋英伦华商,看起来简直是如假包换,以至于他内心不由自主生出一股畏惧感,再不敢乱开玩笑。 过了半晌,他才忍不住试探道:“阿禹,你以前在大陆,是唔是做大老千嘅?” “啊?” “以前老上海说的什么,拆白党?就是骗子。” 宋禹反应过来,噗嗤笑出声:“拆白党那是骗人女人钱财的,我只是喜欢演戏。” 虾仔哦了一声,显然是有点不相信。 开车的阿华道:“看来阿禹你是天生吃演员这碗饭的,又能打又能演,以后指不定能成巨星。” 宋禹笑了笑没说话,车内的气氛,渐渐由刚刚那一点戏谑转为沉重。 钢牙旺还在医院昏迷着,今晚这局谁也不知会不会顺利。 宋禹第一次确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命运的未知。 * 夏夜如约而至,八十年代的新界还很荒芜。 黑漆漆的海边,只得一栋仓库模样的房子正亮着灯,门口还停着好几辆小车。原来这房子外面看着是平平无奇的仓库,里面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赌场。 远离闹事,夜晚营业,不用担心差佬突击扫查。 十分钟前,赌场大厅里,几十个男男女女排队而立,其中几个白衬衣黑马甲配领结,头发用摩丝打理得整整齐齐,几个身材火辣的美女穿着旗袍尽显曼妙,分明就是赌场侍应生与荷官。 剩下二十来人,穿着各异,没什么特色,便是赌徒了。 一个男人站在前面道:“大家各就各位,十分钟后,正式进入你们各自角色,这是一场特殊拍摄,机器都藏在暗处,无人喊停,不管看到什么,都一直演下去,结束后,每个人会有两百块报酬,谢谢大家配合,也祝大家表演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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