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是一群焦急后撤的黎微尔士兵,还有紧追不舍的丘涅军队。 英格尔落了下去,帮忙把没来得及撤走的黎微尔士兵俘虏了。 而维罗妮卡则早跑没影了。 焦黑的土壤和建筑的废墟残渣被融化的冰打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那其中还混杂着难以辨认的焦黑尸体。 蜷缩的尸体,仿佛在阐述他们死得多么凄惨痛苦。 路过这样的土地,英格尔冷着脸把活下来的黎微尔士兵给治好了。 他从己方士兵调查后的报告中得知,黎微尔那边在见到起火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撤离,八成的士兵见到火没办法轻易扑灭就立刻撤走了,这是对面军官当机立断决策的功劳。 但因为事出突然,他们还是被烧死了不少人。 黎微尔的俘虏见到英格尔,就往他身前吐血唾沫。 “你这个纵火的怪物!” 是的,即便是这样的人,他也一言不发地治好了。 烧伤是最疼痛的伤。 因为衣物黏着,废了一番功夫才治好全部的人。 其中也有不愿意让他治疗而自杀的。 他只是让人用白布盖了,麻木地继续下一个。 勉强熬到结束,英格尔回去把早上吃的一点给吐干净了,就心力交竭地昏了过去。 *** 最大的几个粮仓被炸毁,战况一下子收紧,黎微尔不得不采取措施。 鲁道夫站在了艾列娜眼前,说:“我有办法杀了那个巫师。” 艾列娜虽然讨厌这个家伙,还是道:“说。” 鲁道夫扬起唇角:“我来这边之前,在丘涅境内把我的团队散开了,我让他们改名换姓,在丘涅国内生活,其中也有断了消息的,但是还在保持联络的,有入伍的。” 一位军官气笑了:“你有卧底为什么现在才说?!到现在还不动手?” 鲁道夫语中带刺讥讽道:“你身边如果一直有个实力堪比8级的7级骑士像个苍蝇整天绕着你转,我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那军官涨红脸气结地看着他。 艾列娜问道:“需要怎么做?” 鲁道夫摊开手:“什么都不需要做,等着。”他顿了一下,补了句,“当然,你要不心疼下属,可以送一些战俘过去,配合行事。反正那边也不杀战俘。我的人,很机灵,很快,就在这段时间,他迟早能找到机会动手。” 艾列娜眯起了眼睛:“是因为艾利克斯去了北方?” 鲁道夫笑:“所以才有可能啊,不过就是可惜了,他不能亲眼见到这一幕。” 艾列娜捏了捏紧蹙的眉心,她发现她还是恶心这个人。 1893.9.5 如同往常一样,从巡逻交班,本顿和战友们开玩笑。 “本顿,你怎么往那边走?不回去休息?” 本顿吹了几声口哨,“解决一下下面的问题!” “哟。” “一看就知道你们脑子里塞得都是什么,我就是去当农夫,给植物施肥去咯!” “哈哈哈哈滚吧你!” 本顿钻进树林,往高处爬去,脱离了巡防线后,他压低身体,轻佻懒散的眼神瞬间变得锋锐。 他寻着自己做的标记挖开了土,从里头拿出了枪支零件,几秒拼接完成,填好了弹匣,猫着腰,摸到一个悬崖上。 用两块天然的岩石做掩护,他从缝隙里探出了枪。 完美的狙击点。 枪口直指下方的医疗营帐。 一个寻常的医疗营,开了一个窗通风,刚刚打开的,位置很不错,他在这里能透过窗看见营帐内大半的风景。 本顿摸了摸枪杆,调整了瞄准镜,静静观察了一会儿。 他屏息凝神,却不禁在心中赞叹。 【这东西简直太棒了。】 他想着以后去对面,别的都可以不带,这枪一定要拿回去,即便以后没用处了,留作纪念也不错。 很快,他心心念念几个月的目标出现在了瞄准圈内。 英格尔·涅卡,他目前的上司,丘涅的少校级军官,参谋,实际上的作战指挥官,还有………军医。 无论是黎微尔士兵还是丘涅士兵,听到这个名字都会胆战心惊。 本顿也被他治疗过几次。 他默不作声观察英格尔在各个战区内的活动路线。 这个人要么在前线指挥并亲自战斗,要么就是在到处跑治疗。 他不仅仅治疗己方士兵,还治疗敌方的士兵。 这一点在本顿看来,是非常不能理解的。 从他的角度来看,俘虏,那是用来交换人质,拷问信息并折磨泄愤的存在。 他自己作为佣兵混了这么多年,也做好了被这样对待的准备。 有时候死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更好的解脱。 但是这个人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总是板着脸,但是在治疗上总是尽职尽责,他总是尽量减少伤者的痛苦,虽然很多战俘的伤可能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用恐怖的魔法袭击了对方,然后再治好对方。 【真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本顿承认,他可能在精神上的折磨会更有天赋。 起码他带入一下那些俘虏的心情,就更活吞了十几只苍蝇一样。 本顿很有耐心。 储君皇子在他身边转悠的时候,他没办法动手,高阶骑士的反应能力可不是一颗子弹能打破的。 于是他等着骑士离开的那段时间。 他找到了合适的狙击地点,偷走了一把绝缘枪埋在此处。 算准了英格尔到达的时机,调整了巡逻排班。 一切都很完美。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在两国交战局势层面的作用。 只不过这个任务比想象要更危险,他已经盘算着,成功后如何再从他们老大那里多捞一点好处了。 他们老大,虽然脾气很怪,可是在这方面,还是很大方的。 只要他能活着回去。爵位,封地,世代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本顿按下激动的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在佣兵界混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安顿下来吗? 他能活下来,运气是一部分,实力更是。 他也不渴望权利,没有野心,只希望从刀口舔血的日子彻底脱身。 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 *** 谢丽尔刚好在这个战区,听到英格尔过来了,就跑过去看看他。 她果然在医疗营帐见到了英格尔。 英格尔正集中注意力给一个俘虏治疗破碎的断肢,额头在冒冷汗。 谢丽尔摸了摸身上,一片脏兮兮,于是和护士借了一个干净的棉纱布,弯下腰,轻轻给英格尔擦汗。 那个俘虏躺在床上惊恐地看着自己破碎的躯体在一段时间内重新长出来。 他刚刚落入绝望的心脏又跳动起来。 他真的以为自己今后就要成为残废了。 可谁能想,这个敌方最可怕的巫师连断肢都能治好。 他复杂地看着疲惫不堪的巫师,下意识想说一声谢谢,却梗在了喉头。 他这伤也是对方士兵造成的,他还要对他们说谢谢吗? 英格尔看都没看他的脸,也没起身,转向了另一个躺着的。 谢丽尔一开始不忍心打扰他,但后来,看他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开口道:“应,你休息一下吧,交给别人。” 英格尔看了一圈,声音嘶哑地道:“都在忙,没空。” 谢丽尔抿着嘴道:“应,你休息一下再继续比较好,还是晕了两天之后再继续比较好?” 英格尔闻言,停下了手,转过头说:“谢丽尔,谢谢你担心,不过我清楚自己的状况,真的还好,你也应该很辛苦,抓紧时间休息吧。” 谢丽尔努了努嘴,“你还担心我啊?我身体比你好多了呢。” 他前面的伤者也开口了。 “长官,我没事的,不用这么着急,我伤口已经没知觉了也不会痛,这样呆个两天也不会死。”那个士兵看着面无表情的英格尔急忙补充解释道:“我不是偷懒才想躺着,只是………长官您才是最重要的,保重好自己身体,不要在我们身上浪费魔力。” 其他人也看过来。 虽然情绪多少有些复杂。 但他们几个月下来,英格尔的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 怎么可能没有感触。 他们已经没有人不讨厌现状,无休止的战斗。 这一切都令人绝望。 可是活下来,终究令人欣喜。 他们身边有不少当场毙命的战友。 而把他们从死亡线上一次次救下来的正是眼前这个有些纤瘦的青年。 在场无论敌军还是友军。 大多数人都在英格尔手下接受过治疗。而英格尔什么都不会向他们要。 英格尔给他递了杯水,淡淡道:“我和你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生命没有贵重与否之说。” 他接着道:“魔力的确不能浪费,但用在救命上,也不算浪费。” 他低下头苦涩地一笑。 重伤轻伤次序先后排好,尽可能多地挽救生命。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努力了。 可还是掩盖不了,他夺去过生命的事实。 这就是战争。 他一边杀人,一边救人。 为了救人而杀人,这是不能宣之于口地可耻发言。 救再多的人,那些死的人也回不来。 多么可笑。 那些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在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是个多么伪善的人。 本来踏上这个战场也是为了自己那任性的私心。 突然,谢丽尔伸出手,捧住了英格尔的脸,抬了起来。 谢丽尔的脸颊上还裹着厚厚的灰和血,她的眼睛却始终明亮。 “应!我来的时候,你都没有好好看我!” 英格尔愣愣地打量着她,问道:“谢丽尔,你………受伤了?” 谢丽尔撇着嘴道:“才没有,我好的很!” 英格尔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谢丽尔像摸比比代家那只金毛狗那样摸了摸他脑袋:“不要想那么多,做你觉得应该做的事情就好了。” 英格尔愣了片刻。 “我发现你自从艾利克斯走了以后就一直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很不安。” 英格尔看着认真的女孩的脸庞,不由得哑然。 无话可说。 谢丽尔道:“要结束战争对不对?我不认为这个目标是错的。救人也不可能是错的。所以你到底在瞎想些什么呢?” 英格尔发现,他好羡慕谢丽尔的大心脏和乐观。 她似乎没将死亡放在心上。 谢丽尔笑了起来:“应,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在乎杀人?” 英格尔呆住了。 谢丽尔凝视着他,浅青色的眼眸和眼角的青鸟似乎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好歹也是你的朋友啊,不要以为只有艾利克斯能懂你在想什么。我没和你说过吧,那天,我也很后悔我没能杀了那个暴君,因为他以后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我和哥哥都发誓,今后不会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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