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克明收回手,默了许久,说:“不去。” 黎昌的眉瞬间皱得更厉害了。 这人抽什么风? “为什么不去?”他说:“不是,任克明,你没听过知恩图报这个词吗?” 就算他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国外也讲究这一点吧! 只是要他去看看张叔,又没让他也跟张叔结婚…… “我会给安排最高水准的医疗,也会对他做出相应金钱上的补贴,但是医院病房,我不去。”任克明说。 他的声音冷漠异常,就像是在谈什么只与金钱相关的合约,半点找不出来感情。 黎昌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盯了几秒后,一骨碌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你说什么?” 金钱补贴? …又特么是钱。 谁稀罕你那破钱了。 “你们姓任的脑子里还真都只有钱啊。”黎昌冷笑一声说:“你当年是不是也想这么对我,是不是也想拿你那破钱把我打发了?” 任克明这时也坐起来,靠在床头,一双凤眸不带任何情感了: “我和你结婚了。” 黎昌闻言顿了一秒,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你和我结婚了?”他指着自己:“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当时是我逼你和我结婚的?我以这个车祸要挟你?” 任克明抬眸看了他一眼,极轻地嗯了声。 黎昌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怎么可能?! 说话也要讲点逻辑吧,自己怎么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要挟一个男的和自己结婚! 然而看任克明那表情,还真不像是在故意逗黎昌玩。 黎昌这时候看着他那双眼睛,有点恼羞成怒:“……就算真有这回事,还不是你自己同意的。” 任克明倒无所谓,慢悠悠地说:“我本来没想同意。” 黎昌听见这句话瞬间炸毛,也没管得上任克明这句话里的本来二字是什么意思,直接说: “意思就是你本来不想和我结婚?……那正好,这不就剩俩月了,你离呗。” 离了还能马上拿到任家的家产,多好啊。 任克明的身形一滞,他只当黎昌这是在赌气,伸手就想去把他捞回来,谁知下一秒黎昌就掀开被子转身下床,光着脚站在地上看他。 “你要离,我马上就可以去收拾东西。” 离了就不用受自己拖累了,不用跟任庆搞什么权斗了,再也不会发生像这一次的车祸了。 离了好,特别好。 任克明却眼神一凛。 他冷冷说:“我再说一遍,别想离。” 黎昌站在原地看他,丝毫没有畏惧。 “那我也再说一遍,合约只剩两个月了。” 任克明盯着他看了许久,冰凉凉的眸子就跟窗外的冷月一般,忽然嘁笑了一声,掀开被子走下床。 “合约,合约算得了什么?” 他慢条斯理,一步一步朝黎昌走来。 “合约到期又怎么,黎昌,我不想离,你能离得开我半步吗?” 影子映照在苍白的月色之下,像是一张细密的网。 黎昌看着他逼近的身影,下意识后退两步:“你,你自己说的,你本来就不想和我结婚……” 直到大腿撞上床头柜,才被迫停下步子。 当即想转身朝另一边逃,却被对方一把拽回,顷刻间按倒床上。 黎昌吃痛地哼了一声,下一秒便听男人猛然俯身到自己耳侧—— “我是不想。不过……” 温热的话语随着气息喷洒: “谁叫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硬了呢。” 黎昌挣扎的动作随着这句话猝然停了下来。 他没再抗拒,任由着男人在自己身上动作。 干燥而温热的掌缓慢摩挲着他的身体,他却没有分毫的配合,只滞滞看着。 任克明以为他是投降了,便由上至下再吻了几吻就结束。 毕竟他也是人,也会有精力耗尽的时候,此刻的他也不想再做什么,只想抱着黎昌好好的睡一觉。 不去想任氏了,不去想车祸了,什么都不想了。 就仅仅是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黎昌仍旧没有动作,就像陷入了一片迷思之中一般。 两眼空空地把任克明看着,任随着对方将自己抱回被子里,用紧实的臂膀锢住,再为自己掖掖被角。 就好像一个被随意摆弄的布娃娃,用什么姿势入睡,全凭任克明的想法。 任克明最后吻了吻黎昌的额,柔软的、还带着微微潮湿的发丝贴在唇上,仿佛是在为怀中之人烙下独属的印迹。 夜色已经不深了,远天逐渐泛出微白。 任克明的呼吸终于渐趋平稳。 黎昌却仍然睁着眼,一双睫一动不动。 寂静无声之中,他忽然抬起头,声音极轻极浅—— “任克明。” 半沉入梦乡的人听见声音,微微抬睑,黑眸朦胧。 “嗯?” 黎昌看着他,一张脸在冰凉的月光下显得苍白无比。 他问:“你为什么和我结婚。” 任克明的眸睁开些了,恢复上几分清明:“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和我结婚。” 黎昌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若寒霜,仿若没有情绪。 任克明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没回过神来。 只愣然地看着他的眼,良久没有答复。 黎昌没有再等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你说你看见我的第一眼就硬了,这是你和我结婚的原因吗?” “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性。” “……你只对我硬得起来,是吗?” “只是因为性……是吗?”
第44章 任克明终于彻底回过神来, 他的眉间微动,说:“……不是。” 黎昌立即就说:“那你告诉我当初的经过。” “什么经过?” “我是怎么逼迫你,”黎昌说,“你又是怎么被我逼迫的。” 这是除了二十八岁的他和任克明以外, 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只能由任克明告诉他。 然而任克明垂眸盯了他几秒钟, 却说:“没必要。” “为什么, ”黎昌的眸瞬间就睁大了, 声音也放大了几分,支起身子:“为什么没必要?” 任克明没有回答。 黎昌顿了许久, 忽然了然地轻笑了声。 “……所以我没说错。”他的声音重新放小了,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你就只是因为……才和我在一起的。” 他就知道。 就是因为性。 像任克明那样的人, 于他而言遥远得像天边的月亮, 甚至远到都不能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程度了。 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黎昌的世界中连月亮都没有,有的只有漫天乌云, 和灰蒙蒙的天际。 这样的月亮,这样遥不可及的月亮, 忽然有一天出现在他的天空。 月亮对他好,月亮说爱他。 多少令人无法相信。 直到今夜, 黎昌才想说, 果然, 这样平白的“爱”背后都是有着一个缘由的。 这个缘由就是性。 他早该想到。 什么都没有的自己,除了性以外还有什么值得任克明去爱呢? 他不可能爱自己三千块钱的月薪,也不可能爱自己胸无点墨的学识,更不可能爱自己泯然众人的平平外表。 除了性以外, 什么都不值得他爱。 什么都不值得。 任克明眉间的皱痕加深了,启唇似乎想要说什么, 却被黎昌抬手止住。 “没事。”他轻轻说:“我不用知道了。” “黎昌……” “睡吧。” 任克明还想再说话,黎昌却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不准说了。”声音里佯装上几分懒意:“我困了。” 我困了。 你也快困吧,不奢求你再说什么了。 似乎任秀琴说的没错,我拖累你了。 但还好你是因为性才跟我在一起的,毕竟和爱相比,还是性更好割舍,不是吗? 黎昌颤抖着眼皮想。 …… 第二日任克明没有如往常般起得很早,黎昌醒来时身边还有人。 他侧眸看了看任克明的侧颜,浓烈的日光之下,他的视线随着线条的起伏移动。 额头,鼻梁,嘴唇。 这人长得真挺帅的,怎么就想不开非和自己在一起。 自己本来也孑然一身过得挺愉快的,怎么就想不开要来和他搞在一起。 ……妈的,谁拖累谁啊。 黎昌叹了声气,从床上坐起来,回头一看任克明的眼睛居然还是闭着的,没被自己吵醒。 睡挺熟。 于是黎昌蹑着手脚下床,洗漱穿衣。 直到换好要出门的衣服,要走出房间时再往床上看了眼,才发现任克明已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侧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去哪?”任克明问。 黎昌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去医院,看张叔。” 任克明那双眸子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似乎早就猜到了。 黎昌也没问诸如什么“你要不要一起去的”话语。 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一般,昨夜的话题他们都没再谈起,不管是任克明去不去医院,还是当初为什么会结婚。 甚至,任克明还出奇地没有阻止黎昌去看张叔,只是在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通后,说: “下雪了,穿羽绒服。” 黎昌这时候穿的是件普通的驼色大衣,听见他的话后愣了一下,抬眼看向窗外。 这才发现暖日高悬的玻璃窗外,竟然真的飘着星星点点的白絮,随风转动。 最后是任克明给黎昌挑了件外套,纯黑色的羽绒服,很厚实,很保暖,不过和驼色大衣相比就没那么有范了。 “自己每天都穿那么薄,还来管我……”黎昌嘟嘟囔囔的。 任克明挑了挑眉,破天荒跟他解释说:“医院暖气开得不足,比不上家里和公司。” 黎昌怔了一下,愕然地抬头看他,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回应自己的话。 这让他又想起了昨晚他的那句“要做吗?” 刚开始那阵的任克明可不会对他的行为做出什么解释,从来都是他说自己做,不容置喙。 更不会问自己要不要做,向来都是提枪直接就上。 转性了? 就当黎昌疑惑地穿好外套,准备出门时,任克明忽然叫住他了: “黎昌。” 黎昌止住步子回头。 任克明站在原地,素日威严的面孔之上竟然头一遭露出几分局促。 “等你回来,我们谈谈合约的事……好么?” ……原来是为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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