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带着沉甸甸的激动和紧张的站在阁子前,敲了敲门,结果里边却是空空荡荡的,不止秦先生,连他的两位兄长也没在。 洒扫的奴才见着他,行了个礼,说道:“见过世子,世子怎的来了,今日秦先生刚到府外,便听闻先江国主崩逝的消息,现下已返回家中了,着人来信,说是依着陛下的新令,至少需得告假七日。” “是这样……” 白岩怔怔的应道。 秦先生一向来得早,消息自然不可能传不到世子院落,不过是没人给白岩通信罢了。 兴才望着紧巴巴站着,低落下来的小世子,顿了顿,拱手说道:“陛下未下令推迟会试,想来还是会如常举办,殿下既已出来了,不妨去书房温习,等秦先生回来,说不准还能加快进度。”
第26章 …… 说得对。 白岩抿抿唇,重新振奋起来。 即便先生不来,他也可以自己学习。他为的又不是先生的夸奖…… 当然,如果有的话,也会更好而已。 少年仍是不掩失落,点点头,转向书房的方向。 还没迈出脚,身后就传来小厮的喊声。 “世子殿下留步!” 白岩茫然的扭过头,那小厮大喘着气,行礼说:“世子快随奴才来吧,前院有要紧事!” 白岩疑惑的问:“要紧事?我吗……” 府内的大事一向不会单独通知白岩,而且这个小厮看起来匆匆忙忙,看起来不像是小事。 小厮咽了一口气,不过这次不用他再开口,召风阁的院外即刻响起很重的脚步声,随后是一名男子刚硬的声音:“进去!” 身着兵甲的禁军豁然推开院门,只一小片刻,数十人便围起了院子。 院子里的小厮丫鬟受到惊吓,纷纷僵在原地,互相抱着瑟瑟发抖。 兴才则不明显的皱了皱眉,向前一步,将少年挡在身后。 最开始通报消息的小厮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朝为首的男人喊道: “大、大人!” 禁军为首那人身高有九尺,虎背猿腰,神情十分锐利,正是禁军统领陈扬。 禁军奉楚帝之命彻查江郡上下瞒报的坤泽,不知是何原因,对外却一并宣称为有叛党藏匿。 陈扬拧着眉,看向站在院中心的两人,最前边的小厮手脚宽敞有力,不似一般人。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小厮手一顿,往下降了一些。 他眯着眼,视线移向那小厮身后的少年,抱拳道: “在下奉皇命搜查叛党,若是惊扰了世子,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搜查叛党? 白岩僵在原地,怔怔的点头:“大人请随意。” 陈扬微一颔首,挥了挥胳膊:“搜。” 数十个禁军立刻散开,可是着重点却不是院子内的角落,而是人,甚至用到了禁军内探查□□的手法。 若是叛党,怎会从府内有详细身家记录的奴才中查起。 兴才目光深了些,他放下手臂,退到白岩身后。 院子里一片人心惶惶,只有禁军穿插的沉重脚步声。 片刻后,一名禁军小跑到男人身旁,抬手低声说了什么。 男人紧拧着眉头,挥了挥手,他视线再次掠过院子里的少年,微顿。 白岩一颤,他喘息了一下,缓缓握紧手指。 从刚刚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一种很不舒服的压迫感,空气中好像也弥漫着一股味道难闻的气息,很凶,压得他后颈又开始泛起酸意。 这种感觉和之前他在“地府”感觉到的不一样,少年的小脸很快苍白下来,原本养出些红润的唇瓣也没了颜色。 兴才扶住他,低声道:“世子。” 陈扬眯起眼睛,目光死死盯在少年脸上。 霸道的乾元信息素压迫下来,可一刻钟过去,院子里的少年除了仍是苍白着脸,却没有其他的反应。 是他的错觉? 陈扬扬起眉。 他看着院子里靠着小厮的少年,问道:“世子殿下身子一直这么弱?” 白岩摸不清他的意思,他靠着兴才,觉得那股难闻的气息淡了些,小声说道:“我自小身体便不好。” 兴才则状似絮叨的道:“回大人,这是世子自打娘胎便带来的毛病,加之前几日的病气还未好,府内经常照料世子的三少爷又不在,加重了些时日,好在宣王世子留下的医官大人还在府上,大人若是无它事,奴才便去请医官来为世子诊看诊看了。” 都江侯府三公子——那位天级坤泽。 陈扬想到之前在都江侯府马车上嗅到气息,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是了,气息的确大体相似。 坤泽的气息本来就会存留,若是经常在一处的亲兄弟,会染上些许信息素的气息也不奇怪。 他又盯了一眼少年,这次抬手道:“惊扰世子,本官便不打扰了,走。” 禁军来得匆匆,离开也整齐划一的快。 直到渗人的压迫感消失,白岩才渐渐缓过神来。 他从没见过如此阵仗,加上后脖颈的酸痛,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极淡的香甜气息萦绕在少年身边,仿佛一块新鲜出炉的糕点,散发着微弱却又强力的香气。 兴才低着头,目光深沉的看着少年,忽然脱下外衣,罩在少年头上。 微弱的香甜气息瞬间被打散,飘散在空气中。 白岩茫然的仰起头。 他罩着青年的外衫,看着仿佛一颗矮脚蘑菇。 兴才道:“殿下恕罪,天气寒冷,殿下现在不宜受寒,还请殿下暂且委屈一下。” “当然没关系。” 白岩迟钝的摇摇头,道谢道:“谢谢你,兴才。” “殿下不必客气。” 白岩情况急转直下,再加上禁军这一出,也不适合再去书房。 兴才将他护送回院子,宋嬷嬷在小院瞧见,一路担忧的跟进来。 她只当是白岩的病没好利索,急得擦着手要去请医官。 兴才将小世子安放到房里,他折身出来,关好房门,随后转身,目光平静的看着宋嬷嬷,说道:“既医官已说过先夫人的药方有用,宋嬷嬷不如再给世子熬上一碗。” 宋嬷嬷张嘴道:“这哪行?药也得有专攻才是——” 话没说完,她猛得闭上嘴,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仆从。 “你知道什么了?” 兴才目光微动,很快,他的表情变得稍微有些“倨傲的不耐”,说:“知道什么?殿下现在急等着药,宋嬷嬷若是有事要干走不开身,奴才去熬也可。” 宋嬷嬷盯着他,缓缓放松下来。 应当只是这厮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吧? 她松了气,想想脸色又开始变得不好起来,不过今日情况特殊,的确不宜太张扬,别到时候病气没解决,或还惹得都江候不喜,况且清河郡主开的药方的确有些疗养的效用。 她瞪一眼不耐烦的兴才,说:“你在这看着世子!老婆子我去熬药!” 兴才倨傲的抬了抬下颌,抱肩守在世子房门前。 直到骂骂咧咧的宋嬷嬷走远了,他眉宇间的不耐烦才一并退去,侧身睨了眼世子房,眉头轻轻拧起。
第27章 江国主乍然崩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以大理寺卿等对江国主深恶痛绝的旧臣一概闭门不出,对外只宣称忧思过度。 先皇血亲一脉,明哲保身如几位封侯的侯爵和公主,虽然都去殿前参拜吊唁了,但是也不过片刻便离开了,生怕引得新帝猜忌。 江国主停棺宫殿中,太子穿着白服,在棺前长跪不起。 白布在风雪中翻飞着,宫殿内只有几位旧宫人跪在周围,殿外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几位年轻的大臣来吊唁,见此情状,想到如今风云变幻的时局,神情都悲悯下来。 “殿下切莫悲伤过度了,王上在天有灵,也不想看见殿下如此悲痛万分的模样。” 都江候按住太子的手,用力拍了拍,然后拔出手,沉痛的继续说道:“老臣身子骨不利,王上,臣便只陪您到这里了。” 都江候撑着“病体”,被奴才搀扶着起来,遥遥的出宫离去。 几名老臣在他身后,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被仆从搀扶起来,纷纷告退。 江太子低着头,道:“派人送送各位大人。” 跪他身边的小太监忙起身应道:“是。” “各位大人,雪天路滑,小心着些。” 小太监的声音逐渐远了,江国主灵堂前也只剩下零星几名旧臣,以及几位年轻的、初入朝堂的官员。 直至日落西下,经人诵读的声音混在沉闷的报钟声中,江太子才动了动身躯。 “殿下!” 一名学士膝行两步,扶住江太子的手臂。 江太子稳住身体,拂袖道:“多谢杨学士。” 杨学士眉目深痛,低声说:“殿下永远是江国的太子!对臣下言谢实属折煞臣了!” 江太子苦笑一下,握住杨学士的手,又看向四周的旧臣们。 其间有人低声说道:“若不是尚书大人等被那阴司小人暗杀,大江又怎会如此轻易变成一摊散沙!” “陈大人,慎言!” 江太子暗下目光,仿佛沉痛万分。 他缓和了一下,说道:“江国有各位大臣,是江是幸,父亲之幸,只是如今局势已变,诸位即便各为前程,本宫亦是不会怪罪的。” “殿下!我等一日为大江之官,便一日追随殿下!” 江太子缓缓抬起头来,他目光扫过各个神情激愤的“旧臣”。 这些大臣中,有无能昏聩之辈,只靠着祖宗荫蔽得了荫官,如今楚帝下令定期考核官员,抬科举选拔新臣,等着他们的下场只有被废弃。 只有的零星几个,是一身忠胆的臣子。 江降国之前,朝堂上的几位肱骨大臣誓死不屈,后来不过几日,便分别死在了府上,明晃晃是“楚国”的威胁,江国主也因此吓得大病了一场,抓着几位老臣哭诉了一顿,几位剩下的老臣思虑甚久,最终选择隐忍下来。 只是现下江国主都已经被那楚帝给暗中杀害了,他们着实不必再忍! “好——” 江太子目光沉淀下来,用力握了握老臣皮肤干枯的手。 他又看向几名年轻的官员,低声说道:“几位都是肱骨之臣,本宫听闻送行宣王世子当日霜雪颇大,还望诸位,照料好身体!” 众臣微愣,而后都俯身低声道: “多谢殿下关怀,臣等自会照看好上下。” 江太子点点头,又看向最前方的一位年轻官员。 此人正是被楚帝赐封主司此次会试的吏部侍郎李维。 江太子对他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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