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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弦虽不能接触最机密的消息，但战事的焦灼他亦有所耳闻。 距离谢渊登位，不过几百年的岁月。前任魔尊惨死于碧清仙尊之手，之后魔界逃亡，苟延残喘，而仙界得到多年的休养生息，战力远远胜于魔族。 这次的战争打得魔界措手不及，魔族一开始便落入下风，听说已有数万魔族士兵丧命。 所以，谢渊不来见他，情有可原。 毕竟他曾经是仙界的一员，发兵攻打魔界的主谋还是他的师兄。 闻弦想，若是魔族再这么节节败退下去，谢渊极有可能将他祭旗，鼓舞士气。 大战打响半个月后，谢渊终于来见他。 他一进闻弦的房间，就将自己扔到床榻上。 他眯着眸子，以手支颐，似是在小憩。 闻弦拿起毯子盖在他身上，给他掖好被角，刚打算出去，谢渊一把攥住他的手掌。 谢渊目光如炬：“别走，陪陪我。” 闻弦愣了下，抬步走过去。 谢渊坐起，让他坐到自己大腿上。 谢渊摩挲着他的脸颊，温热的吐息温柔而缠绵，他嗓音低沉，透着疲惫的沙哑：“闻弦，我很累。” 闻弦勾住他的脖颈，闭眼不语。 “这些日子没有来见你，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没有。” 闻弦一笑：“我一个人挺好的。” 谢渊用指腹轻揉他的双唇，闻弦仰起一个弧度，从他的角度看去，可以看清谢渊下巴上密密的胡茬。 闻弦的手指摸过去，触感坚硬，有些扎手。 “对不起。” 谢渊一怔：“为何要道歉？” “我……我不能帮你什么忙，还给你造成很大的困扰，对不起……如果你不想再看见我，我可以自动消失。” 闻弦心中有些惴惴。 谢渊应该会放他走吧？ 老天保佑，他还是想活下去的。 “胡说什么呢。”谢渊用双指弹了下他的脑瓜，闻弦捂着脑袋，迷惘地瞪着他。 “跟你没关系，我只是有些疲倦，倒是你，我还没对你做什么，就想着逃跑？” 谢渊用力掐住他的脸蛋：“没良心的东西。” “我没有想着逃跑！” 闻弦小声道：“我只是怕连累你。” “傻瓜。” 谢渊幽幽一声叹息。 “洛淮洲起兵打着铲除叛徒的名头，可他有备而来，要聚集这么多的兵力不是件易事，洛淮洲定然从很久之前就预料了今日。” “那么你……” 谢渊略微皱眉：“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只是，这场战役注定不会轻松。” 对上闻弦满含担忧的眸子，谢渊笑着安抚他：“只要本尊不死，就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闻弦被他说得越发忐忑。 “只要你不拿我祭旗，那我就可以放心睡个好觉了。” 谢渊失笑：“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能不怕嘛。” 闻弦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像一只小猫般磨蹭：“你找了那么多漂亮的女修，我有什么办法，又不能豁出脸面捉奸……” “你都看到了？” 谢渊勾起他的下颌，轻笑：“吃醋了？” 闻弦的眼光投向窗外，热热闹闹挤在一处的繁花衬得他有几分寂寥：“……嗯。” 谢渊顺着他看去，他的话语中有几分惊喜：“那是你种的花吗？” 闻弦小幅度点头：“我也就是随手除除虫浇浇水，它们长得很好，我一直想让你亲眼看看。” “不错。”谢渊赞扬道：“这些花枯死很多年，经你的手重新绽放，看来你我有缘。” “又骗人，花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闻弦小声吐槽，谢渊把玩着他的长发，“如果以后战争平息，等我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起来。” 闻弦笑了：“你耕田我织布，你挑水我浇田？” “不，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陪着我就好。” 谢渊眼中的深情与认真几乎让闻弦不忍与他对视。 他抬起好看的眉眼，眨眨眼睛，谢渊顺势低头吻下。 闻弦乖乖地受了。 “谢渊。” “嗯？” “我做噩梦，你抛弃我，去找了别人。” 他的声音里有隐约的恐惧：“我不想噩梦成真。” 谢渊垂首，眼神复杂。 “其实，我有考虑过，要不要放你走。” “这些天我躲着不见你，又让你看见那些女修，为的就是看清自己的心。” “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失去你，” 感受到谢渊的力道加重，闻弦呼吸变得急促。 “我现在……很害怕。” 他的尾音在发颤，犹如一根尖锐的针，猝不及防地扎入闻弦的心窝。 闻弦的指骨不受控制地战栗。 “你怕自己会死吗？” “不。” 谢渊紧紧贴上他的额头，彼此的肌肤相触，同样的冰冷。 “我只是害怕，以后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谢渊的声线格外沉重。 “你已被修真界视为叛徒，魔界终究不是你的家，一旦我发生意外，你又该如何立足？” “闻弦，你让我放心不下。” 殿中没有点灯，只燃着两支黯淡的蜡烛，闻弦盯着他的双眼，他乌沉沉的眸子里分明闪动着什么东西。 闻弦深吸一口气，痛楚袭来，猛烈如暴雨。 “不要离开我。” “我已经没有了师尊，我不能再失去你。” 有透明的液体掉落，谢渊沾去他的泪水，柔声的哄：“听话，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我已经替你想好了退路……” “我不要退路，我只要有人陪着我。” 蜡烛熄灭，谢渊无声抱紧他。 …… 翌日，谢渊领着闻弦站上魔界御敌的城墙。 兵临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头看得闻弦心里越来越凉。 谢渊指着城墙下排列的阵法，漫不经心：“只要他们敢攻打过来，那些阵法就会启动。” 也就意味着——死。 闻弦手掌出了汗，谢渊露出尖利的牙齿：“害怕吗？对魔族士兵来说，也是同样的。” “尊主。” 来人单膝跪地：“城外有仙界的人求见。” “谁？” “来人自称林见微，有要事要禀报魔尊。” “林见微？！” 闻弦顿时急了：“不要去！他这个时候来，一定没安好心。” “没关系，我很快就回来。” 闻弦急得快哭了：“谢渊，求求你。” 谢渊揉揉他的脑袋：“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闻弦抓住他的衣摆：“如果你非去不可，那就带上我一起。”
第四十九章 谢渊：“你当真要去？” “你一个人前往，我不放心。” 谢渊哑然失笑：“我又不会撇下你跑了。” 话虽如此，他仍是带上了闻弦。 密林深处，林见微独自一人等候，身影清冷如月华，闻弦手指紧蜷，心头笼罩着模糊的阴影。 林见微看见闻弦，并不惊讶，甚至露出好整以暇的微笑：“师侄不仅没有蒙难，甚至一步登天，此等本领着实令我佩服。” 闻弦对他的嘲讽毫不在意，反倒是谢渊皱了眉：“有话直说。” “谢渊，好歹当初你也曾拜我为师，我不忍心见你身首异处，不如你将所有罪责推到他身上，我会为你求情，让淮洲饶过你的死罪。” 闻弦胸口一紧，立马去看谢渊。 谢渊漫不经心：“哦？怎么个饶法？我倒是不知，你在洛淮洲跟前有这么大的面子。” “洛淮洲已打算与我结契，我的话他不会不听。” 闻弦怔怔的：“你说结契是什么意思？” 林见微望着他，冷冷一笑。 “就是结为道侣的意思。”谢渊解释道：“看样子你那位师兄是铁了心要娶自己的师叔了。” “……原来如此。” 闻弦胸中有些空落落的，说不上为何难过。 洛淮洲和林见微即将结契，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林见微：“你想好没有？” 谢渊挑眉：“如果我答应你，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这个……”林见微心思转动，“仙界并不打算对你赶尽杀绝，仙魔势不两立的局面已持续数千年，淮洲告诉我，他想结束双方对立，还六界一个安宁。” “也就是说，只要魔族子民乖乖束手就擒，你们就会给我们一条生路。” 林见微喜道：“你愿意？” “你的算盘打得不错，可惜本尊不是傻子。” 谢渊眼神骤然冷下去：“在本尊杀了你之前，你最好快点滚。” 林见微狠狠一咬唇：“你是为了他？！” 被指到的闻弦下意识一缩，谢渊拉住他的手，对他柔柔一笑，大手覆盖上他的手背。 “魔族人不像你们软骨头，在别人的掌心里求生不如直接一死来得痛快，想让我们臣服，做梦去吧。还有你说将罪责全部推给闻弦，本尊没有那么卑鄙。” 林见微瞪着他，愤恨不已。 谢渊拉着闻弦与他擦肩而过，说时迟那时快，林见微猛然抽出长剑袭向谢渊。 谢渊长袖一挥，卷住他的剑刃，闻弦也从惊愕中回神，就要加入混战。 正在这时，洛淮洲从天而降，密林随即现出无数道修士的影子，个个手持兵刃，将他们团团围住。 “谢渊，你别怪我狠心，谁让你执迷不悟呢。” 林见微轻飘飘扔下一语，谢渊抿唇不语，朝洛淮洲奔来。 闻弦刚要抽剑，上半身忽地一紧，不知洛淮洲从哪掏出捆仙索，牢牢绑住他。 捆仙索上身，闻弦再动弹不得，洛淮洲一把将他抱起，跃到半空之中。 闻弦被紧紧绑缚，挣扎个不停。 “混蛋，不要脸！居然搞偷袭！” 闻弦愤怒地瞪着他，洛淮洲周身萦绕着骇人的冷气，闻弦的音量受风压制，逐渐听不清。 “闻弦，你觉得这种把戏很好玩么？” 闻弦愣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 洛淮洲伸出冰冷的食指，拂过他的双唇。 闻弦不适地按住他的手：“别碰我。” 洛淮洲反手攥住他的腕骨，疼得闻弦一下子噤声。 “刚刚，他是用哪只手触碰的你？” 他的声线犹如一条吐着红信的蛇，森寒冷戾，闻弦低低道：“跟你没关系。” 洛淮洲掰过他的脸，迫他与自己对视：“是右手吧，待会儿我就砍了那只手。” “谢渊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想杀他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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