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十义子一个个都是个高体壮之辈,进殿后,殿中一下子就好似拥挤了起来。 老皇帝微笑着一一让他们近前来,问了名字,看了相貌,全程都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永昌侯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许烟杪连忙放下筷子,手忙脚乱拿出竹简,匆匆忙忙地记那些义子的名姓和相貌特征。 连沆好奇,多嘴问了一句:“你在记什么?” 许烟杪忙里抽闲地看他一眼,压着声音说:“这个不能说。” 【我要怎么告诉你,老皇帝记住他们的姓名,其实是不打算重用他们呢?】 连沆:“……” 糟糕。 完犊子了。 可千万不能让陛下发现是我问的! 连忙把头一低,假装在吃奶糕。 另外一边,永昌侯脸上的笑容僵住,视线茫然地投向老皇帝。 皇帝不愧是皇帝,被掀了底也依然稳如老狗,继续和颜悦色地询问与关怀那八十义子。 许烟杪低头,一边履行侍中的职责,一边心里继续吐槽。 【姜还是老的辣。】 【老皇帝寝宫那面屏风上,估计要多八十个名字了。】 众大臣竖起耳朵。 屏风?什么屏风? 老皇帝似笑非笑看着他们,也并没有阻止许烟杪的爆料。 ——甚至八十义子那个,他早就料到有可能出现这种问题,几乎算是默许了。 【连丞相都掉过这个坑啊,永昌侯现在掉坑也难怪。】 窦丞相正揉着眼睛,听到这话,心头突地一跳,看向自己这位妹夫。 【啧啧,刚开国,就把老伙计们聚在一起,言辞恳切说他们都是肱骨之臣,这个国家的建立离不开他们,一定要好好封赏。让他们把家里子孙亲戚的名字都写给他,到时候一个个重用。】 【哄得这些大臣高高兴兴给了名字。老皇帝转头就把这些名字缝屏风上。】 【嚯,后面吏部每次上交升官、赐官名单,老皇帝就拎着名单挨个对照,发现相同的名字,就找理由拒绝。】 【有够狗的。】 作者有话说: 名单这操作是出自刘娥: 宋真宗死后,新皇年幼,无力处理朝政,太后刘娥开始垂帘听政。 真宗一下葬,刘娥便对众大臣真诚道谢,说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为表感谢,请各位把你们的子孙及亲戚的名字都写出来,我当例外推恩,大加封赏。 众大臣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大家纷纷跑回家,连夜查阅家谱,执笔书写,除了自己的儿子孙子,凡是带点边的亲戚都写上去,连好友的名字也不漏掉。 大臣们争先恐后地将名单交上去后,耐心等待。刘娥收到名单后,命人将它们刻在垂帘旁的墙壁上,制成一张超大号的“选拔指南”,每有大臣要推荐谁当官,她都会先朝墙上看一眼,上面没有那个人的名字,她才会录用,如果有,坚决不用。 慢慢地,大臣们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那些名单确实是刘娥的“选拔指南”,只不过,与大家想象中的完全相反。如此一来,平民百姓都有了做官的机会。 有了这个“选拔指南”,朝廷提拔了许多能人志士,催生了许多名人才俊,迎来了宋朝历史上的鼎盛时期。 (摘自《时代青年》) *
第88章 我若拿出各显神通的八十义子,阁下如何应对! 某些功勋咬牙切齿。 没错!狗皇帝!这就是一个狗皇帝! 但是能怎么办呢!皇帝不缺人当官啊!尤其现在三十几年过去,科举都开七八茬了!朝堂上不论功勋还是寒门,又或者农家子、匠户子……都不缺,维持了一个很好的平衡,想一家独大基本不可能。 牙齿咬过就算了,回头还是得老老实实给狗皇帝干活。 【记好了!】 许烟杪把笔重新挂回腰间,蓄墨的墨盒也盖上,放回袋子里。心满意足地看着写满字的竹简。 其实用纸会更好,但他是出来参加庆功宴的,又不是进京赶考,身上哪有地方放纸。到现在竹简还没有彻底被纸张取代,就是因为这东西方便随带随记,不少史官都还在用。 ——反正记完后回到家里再用纸笔抄录一遍就可以了。 【回头老皇帝如果问我,我就递给他,如果老板不问,就不瞎出头显摆自己考虑周到!】 许烟杪感觉自己考虑的特别周道! 虽然升官了,但还是不能失去警惕心理,官场这种可怕的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上到皇帝下到百官都不是好相与的。他一定要谨慎,不能飘,否则被坑了都不知道! 许郎偷偷看了一眼永昌侯,决定引以为戒。 【绝对不能像永昌侯一样,得意忘形到引起老皇帝不喜,被老皇帝疏远了自己还不知道,还高高兴兴看着老皇帝挖坑。】 永昌侯:“……” 我谢谢你,已经知道了。 永昌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被这么一点,他隐约有点反应过来,自己虽然有功,但如此嚣张似乎不太好。 可又觉得自己功劳那么大,尤其是这次还找到了金山银矿的位置,往后陛下不用担心缺钱了。如此,还不能肆意一下? ——每一个张狂的功臣都这么想。他们身边也不是没有劝他们谨言慎行的,但耐不住正主不听。 不过…… 永昌侯暗暗瞟向老皇帝,想到许烟杪信誓旦旦说的陛下已经不喜和疏远他的话,还是有一些心虚气短。 要不……回头还是单独进宫,好好向陛下认个错,保证以后不这样做了? 心思还没定下来,冷不丁就听到许烟杪说:【其实老皇帝不重用那八十义子,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救了他们一命。】 【哦,还有永昌侯一命。】 【就那些义子,里面确实有好的,但大多数都是仗着自己义父是永昌侯,横行霸道,跋扈骄横。】 【他那序十一的义子就巧取豪夺别人的田地。】 感受到陛下意味深长的视线,永昌侯手抖了一下。 而那名义子脑子轰然一炸。 他现在是立刻下跪认罪,自首其他罪状,还是假装鹌鹑,看义父的指示? 【唔,排行二十三的那个更加过分,都升级了,假装匪徒,抢劫过往商贾。】 永昌侯额头上冒出冷汗。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就真的完了! 排行二十三的那个义子吓得一抖。 他虽然能干出来抢劫的事情,但本质上是欺善怕恶的,如今被揭露后,双腿抖得像筛糠,旁边的兄弟偷偷撑着,才没让他直接御前失仪。 【哟嚯!十四、三十二、六十七……怎么这么多直接向永昌侯要官的!永昌侯还真给他们要到了!】 这要官义子远不止许烟杪心里随便念出来的那几个,八十人中已有不少骇得面如土色。 ——从之前的屏风来看,陛下对这种容易结党的事,简直深恶痛绝。 完了,这回就算是义父也救不了他们了。 【放高利贷也有、强抢民男民女的也有、嚯!吃饭不给钱的都有——这个时候说我义父是永昌侯,永昌侯真的不会反手把你掐死吗?】 每点一个,就有一个人脸白一瞬。 许烟杪完全没有发觉前面的动静。 【还有……】 翻了一大串八卦出来,感觉再扒下去没完没了了,他才停了下来。 【现在他们官位还不高,出什么事永昌侯都能抹平,等官位高了,愈发骄横了,到时候压不下去,回头被政敌一送上御案,永昌侯肯定要被连累得不死也得脱层皮。】 【现在是老皇帝从根子上断绝这种可能……】 【这么看来,永昌侯真的应该给老皇帝磕一个!】 “咚——” 【卧槽!】 那动静大得许烟杪从八卦系统里脱出来,猛地扭头。 【真磕啦?!】 永昌侯这一磕真的没有丝毫犹豫,磕了一个也没停,“咚咚咚”又来了几个,磕头之处的地板,已然洇湿一片——都是汗水。 窦丞相既意外,又没那么意外。 换他他也磕! 这可是逃脱了差点就被卷进大祸里的灾难! 老皇帝看了永昌侯一眼,似乎略有些惊讶:“侯爷啊,这是怎么了?” 这一声“侯爷”,直接让永昌侯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 “陛下!臣有罪!” 永昌侯用手肘撑着地面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一声一声告饶吐出来:“臣因着几次战功便自觉功高,为所欲为,实是罪该万死!有负皇恩!臣自知罪重,恳请自废爵位,以报陛下此前的宽容!” 为了撇清和许烟杪心声的联系,他此刻只说了骄悍之罪,仿佛是看到老皇帝的和颜悦色,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之前的动作十分不妥。 ——毕竟,眼前这位天子,哪里是那种能容忍别人蹬鼻子上脸的。 八十义子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们都有官,毕竟实打实上过战场,许烟杪的心声便也没避过他们。如今,他们清楚意识到,自己不再被庇护了。 有从未做过违法犯纪之事的义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这些兄弟。 同时压着声音咬着牙:“早说了!不要给义父蒙羞!看看你们这都做的什么事!” 其他义子羞愧地低下头。 更有义子跪了下去,也嗫嚅着:“陛下,臣……” 这仿佛才提醒了永昌侯。 ——实际上终于有了合适的理由。 “还有臣那八十义子,其中有人以臣之名号做下丧心病狂之事,还请刑部依法逮捕,臣绝不包庇!” 永昌侯看了他们一眼,叹气,又磕了一个头:“臣自知如此实在厚颜,可养不教父之过,也是臣不曾约束他们。如今也无颜请求陛下从轻发落,只求能与他们一同治罪,不枉父子一场……” 永昌侯知道自己这些义子嚣张吗?他当然知道,但他从来没有管过,毕竟他本人就是那种自恃功高的 或是听说户部那边拖欠军饷,冲动之下火铳直接怼户部侍郎脑门,或是和人有口角,当众羞辱……也不止他这样,不少功臣也这样,总之,参与开国之功的功勋,就很少有不倚仗自己的功劳,横行霸道的。 现在永昌侯就自食恶果了。 老皇帝看着他:“你有八十名义子,如果都算上,只怕你的罪还不够治。” 永昌侯还没说话,他那些义子已经齐齐跪下去,这个说是自己该死,不用义父随罪;那个说自己做的事情义父不知情,求陛下网开一面。更有哭天喊地者,言自己畜生,不仅没有帮到义父,还给义父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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