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的地方……啧啧,还在以物易物,不知道的还以为山顶洞人呢。】 等会儿?! 皇帝、皇后、太子、两位公主、左右丞相和几位尚书,过过苦日子的和没过过苦日子的,都直接风中凌乱了。 什么以物易物?! 你说什么时候? 你确定是中后期,而不是前朝末年,天下大乱那会儿? 【我看看……豁!四川和贵州那会儿用茴香花银和盐布当货币,江西、湖广用米谷银布当货币,山西、陕西间用毛布当货币。】 【别说铜币、铁币了,在这几个地方,连金银都不太能得到信任。】 【尤其云南。】 【云南还在用海蚆!!!】 【这是贝壳吧?这是贝壳吧???】 许烟杪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一个地方,都用枪来打仗了,居然还在用最原始的贝壳做交易?! 【原因是,害怕交易用的银子里掺杂了东西!】 【哇偶!】 【当时有云南人打算买房,房子价格值白银二十四两,拒绝用白银交易,要用贝壳交易,出了贝壳二千一百六十卉整!】 【还好还好,感谢袁尚书的努力,才让那几个地区,乃至云南百姓重新相信铜币。不然,银子买混乱铜币是困难模式,银子买贝壳,那都是噩梦模式了啊!】 大夏君臣光是想到那个情况,就头晕目眩,手脚发凉。 贝壳买来能干什么?其他地区又不流行贝币! “咳咳!”袁尚书斜眼看着自己的同僚们,咳嗽声特别大。 同僚们:“……” 嘴角抽了抽,纷纷对着袁尚书一拜:“禁苛大才,昔日是吾等小瞧了你之作用,多番得罪,见谅见谅。” “嗯——” 袁尚书捋了捋胡子。给老皇帝摆摆脸色就够出气了,也不打算给自己过多树敌:“诸位信我,待国库再次充盈,以后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 老皇帝:“真的吗!” 袁尚书没想到是陛下先说话,噎了一下:“回陛下,臣没跟陛下保证,陛下不用信臣。” 毕竟老皇帝要干的事太多了。 老皇帝光速失去兴趣:“哦。” 被窦皇后悄悄拍了一下手背。 老皇帝当即正了正脸色,严正道:“嗯……朕知道,爱卿一向对朕坦诚,一心为朕、为天下、为百姓做事。朕能有袁卿相助,如鱼得水。天统能得袁卿这个臣子,也是天统之幸。” 前面还只是为了哄人,说着说着,后面渐渐真情实感起来,连新学的“如鱼得水”都用上了。 袁尚书一愣,随即,眼眶里竟然滚动起了晶莹的泪花:“谢陛下!臣一定好好当这户部尚书,为陛下多增钱粮!” 又道:“天下货币之乱,臣心中已有了想法。今日归家臣便写好奏章,明日奉与陛下。” 整个人非常有信心。 老皇帝动情地喊:“爱卿,苦了你了。是朕任性了,将国库挥霍了大半,导致现在你捉襟见肘!” 袁尚书:“……”爱是会消失的,感动也是。 这要不是皇帝,他高低得来一句:阁下居然还有脸说? 但想了想家里的那口积灰的棺材,还不想让它到能用的时候,只能微笑:“陛下言重了。哪里是挥霍,陛下所做之事于国有利。” ——就是,如果能别放在一起做就好了。 ——如果能维持三五年就做一样的效率,就更好了。 老皇帝冲袁政笑了一下:“袁卿回户部的话,对工部尚书这个空缺,可有荐人?” 袁政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度支部郎中邴晖术算甚佳,可为工部尚书。” 老皇帝:“哦?我还以为你会选高贺呢。” “高贺此人确实有一手敛财本事,可他刚入仕不到一年,若成尚书,一来年岁小,历练尚浅,怕难担重任,二来也恐朝野诸人多有不服。” 老皇帝“唔”一声,瞥了袁政两眼,总觉得不止这两个原因。 袁政眼观鼻鼻观心,满脸严肃。难不成要他当众跟老皇帝说说:三来我看这小子在管账上有天份,你先别让他去当工部尚书,把他留着我培养培养,将来说不定能转到户部,给我接班? 老皇帝没看出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那就调度支部郎中邴晖为工部尚书。” 袁政放松地笑了笑,接着说:“而且,邴晖此人,和高贺一样抠……咳,和高贺一样,平日里作风谨慎,很爱惜自身财物。想来一定能做好工部尚书。” “哦?”老皇帝眼睛一亮,“从前倒是朕忽略了这位爱卿。如此可真是太好了!” * 许烟杪批完废话奏章后,迅速跑路。 看了看时间,欲哭无泪:“估计下午了,我的假期!没了!” 【狗皇帝!就知道压榨人,加班从来不给加班费。】 狗皇帝本人听到这个心声,吹了一声口哨。 【可恶!再逼我,我就转行当狗仔,专门卖皇帝的隐私!】 狗皇帝口哨声一滞,转头对锦衣卫指挥使说:“去将小站米取二十斤,送到许烟杪府上。” ——小站米是贡米,专门进贡给帝后及两宫食用。烧出来的米饭又香又糯。只有少数大臣能得到赐米。 而且,对于许烟杪这种喜欢口腹之欲的人来说,送他吃的他会很高兴。 锦衣卫指挥使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他小声地说:“皇后殿下听闻许侍中好口腹之欲,贡米到了之后,便差人拿了十斤赏与许侍中了。” 老皇帝顿了顿:“嗯,朕的皇后就是贤惠。” 他又想了想:“那就不送贡米了。最近板栗不是成熟了吗?给许烟杪送一两斤过去。” 锦衣卫指挥使依旧很小声,生怕皇帝拿他撒气:“万寿公主已经送过了,两斤。还让自己宫里的小厨房做了一道板栗烧鸡送给许侍中。” 老皇帝:“……梅酥丸?如今夏日炎炎,此物生津止渴……” “襄阳公主已送了很多了。” “……”老皇帝僵着脸:“去将市面上的时兴话本全买了,给那混小子送过去。他喜欢看话本。” 锦衣卫指挥使:“许侍中自己买了。” 喜欢看话本,所以一上市就立刻买了。没毛病。 老皇帝脸色忽青忽紫:“那、就、送、钱!” 就算是别人送过了,再送也没关系。 锦衣卫指挥使迅速:“唯!” 于是,许烟杪收到了加班费。 【芜湖!对不起老板,我错怪你了!】 许烟杪特别开心地把钱收好,拿出一部分存款,去买了好几包艾条和生姜片,又取出一张便笺写了一些东西,敲响隔壁的门:“婆婆!你白天时候不是说自己腿疼腿寒总是治不好吗?我找到了一个古方,揉完药酒后,再用艾条加生姜片熏,就能治好了!尽可能选择上午艾灸,上午阳气足。” 婆婆心下一暖,很是感动:“许小郎君有心了。” 许烟杪却是很愧疚:“也不算有心……这些年婆婆很照顾我,我知道的。又是给我缝衣服,又是帮我剁肉,我之前都没发现婆婆腿疼。” 又赶紧说:“婆婆快回屋里坐着,小心腿!这些东西我搬进去。” 婆婆喜笑颜开:“哎!” * 进了屋子,许烟杪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转头就看到桌上还放了几份绢帛,看着特别漂亮,特别有光泽:“婆婆!你这绢在哪儿买的啊!好鲜艳!比宫里的也不差多少了!” 婆婆特别自豪地说:“我亲自坐车去洛县挑的,那儿有人卖绢,都是好绢,价又便宜,才六百五十文,我就买啦!只比普通的绢贵两百文!依老婆子看,如此好的绢如果运到京里卖,能把价钱升到八百文。” 许烟杪:“哇!婆婆你好厉害,能挑到这么便宜的绢!回头我也去买一些!” 婆婆更高兴了,絮絮叨叨地说了位置在哪里,又传授了讲价的技巧,虽然后者许烟杪很了解——他经常砍价,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坐在一旁听。特别乖巧。 听着听着,许烟杪又看了一眼那绢帛,总觉得哪里不对:“婆婆,我可以摸一下吗?” “可以啊!” 许烟杪上手一摸,不太敢确定,又看了系统。 眉头猛地皱起。 【太过分了,居然卖假货给老婆婆!】 【这帛用胶糊过的!所以才看着特别有光泽!】 作者有话说: 钱币混乱,参考: 凡铸钱每十斤,红铜居六七,倭铅(京中名水锡)居三四,此等分大略。倭铅每见烈火必耗四分之一。我朝行用钱高色者,唯北京宝源局黄钱与广东高州炉青钱,(高州钱行盛漳泉路)其价一文敌南直江、浙等二文。黄钱又分二等,四火铜所铸曰金背钱,二火铜所铸曰火漆钱 ——《天工开物》 * 其云南所解及宝源局先年所铸,纯用铜锡不搀以铅,每钱一文,秤重一钱二分,钱边又皆经由车旋,民间因其色黄美,其质坚重,其边圆整,谓之镟边 ——《请停止宝源局铸钱疏》 * 一条棍:明嘉靖时官铸铜币之一种。嘉靖后期,因原铸镟边钱劳费,遂改车镟为打锉,且多杂铅锡,边缘粗糙,色杂质劣,民间遂称此名。 ——《中国文史哲大辞典》 * 【顺便,明朝民间连开元通宝(唐朝钱)都有,并且拿来用,你敢信?】 * 又户部言:旧未行钱,地方务要设法举行,臣以为土货之产殊则贸易之情异,云南专用海(贝巴),四川贵州用茴香花银及盐布,江西湖广用米谷银布,山西陕西间用皮毛,自来钱法不通,骤欲变之难矣。 ——《明实录孝宗实录》 * 海蚆:原文是贝+巴,但是这个字打不出来。所以会用蚆来代替。 * 卖房契: 立絕賣房契人係臨安衛右,右千戶所董千戶下舍丁董一言,同男董志良,为因家下急錢使用,別無得處,情願將自己原買到樓房一所,前後上下四間并天井平房一間,門扇俱全。東至鄭秀房,南至張儒房,西至街,北至郝發信房,四至分明,坐落北門內正街,其房因爲歪斛,倒塌不堪,住坐憑中,議作時價:紋銀弍拾肆两重。 其銀恐有雜色,不及銀水,每两估時值海蚆玖拾卉。 共該蚆弍千壹百陸拾卉整。 立契絕賣與前、所鄉百戶所軍丁鍾大用鍾大節名下,永遠爲業,听從修理,住坐當日房銀两相交付。 ——云南省博物馆:明嘉靖二十七年卖房契 * 以物市于人,敝恶之物,饰为新奇;假伪之物,饰为真实。如绢帛之用胶糊,米麦之增温润,肉食之灌以水,药材之易以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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