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暗骂这老阴货 偏偏是他这个嘴笨又不知变通的人守在这里,要是换了商枝,必然不会如此 屋内。 贺明隽在冯保诚离开后就将视线和注意力都放回书上。 青黛眉眼间有愁意,嘴张了又张,终究没说什么,只继续给他梳头。 这时,商陆返了回来,“咚”地一声将自己的膝盖砸在地板上,俯首道“是奴婢失职,没能及时将冯公公还等着的消息报于殿下。” 实则是冯保诚说太子殿下要更衣歇息自己不急等一会儿无妨,若打扰了殿下才是罪过,商陆不得不陪他等着。 商陆一开始还真以为冯保诚不急,等意识到不妥却也有点晚了。 可这些缘由,商陆又不能解释。 自己办事不利,又怎能在殿下面前找借口 贺明隽被那一声惊到,有些不悦地皱眉。 等听了商陆的话,他转瞬间便明白了他为何如此。 面对嘉乐帝,贺明隽既是子,又是臣,而冯保诚是嘉乐帝派来的,他对冯保诚那么不客气,若细究起来,就是对君的施恩、对父的怜惜毫不领情。 况且,他没有讨好冯保诚。 若是冯保诚想整他,都不必在嘉乐帝面前夸大其词,只需要明夸暗贬地略提一下。 比如 带着惊喜地提起太子殿下经过这两个月余的修养身子好转了许多,哪怕奔波了大半日都没有生病还面色红润呢。 这样,嘉庆帝一开始或许会高兴,等反应过来会不会觉得贺明隽恃宠而骄 身体无恙,竟不来向父母请安 或者,在嘉庆帝问起冯保诚为何耽搁了这么久时,他给出一个不利于贺明隽的回答。 有些话,描述的像是同一个事实,可稍微做一点改变,含义就可能大相径庭。 而冯保诚在嘉庆帝面前伺候那么久,无疑是很会揣摩帝心,更知道说话的艺术。 冯保诚有很大的可能会那么做。 并非是因为贺明隽的态度而报复。 恰恰相反,冯保诚在东宫的表现就是有意为之,给他设了个套儿。 剧情中,冯保诚最终站在男主贺峥那边。 除了利益,似乎还因为贺峥的生母曾对冯保诚有恩。 甚至现在冯保诚的态度也能窥见一二。 贺明隽心里都清楚。 但,那又如何 礼贤下士、邀买人心,他可没什么兴趣。 贺明隽完全不怕冯保诚背地里给他穿小鞋,否则,他就派商枝去给冯保诚回话了。 比起商陆,商枝更伶俐嘴甜,还和冯保诚有些渊源。 如今的局面并不令贺明隽意外,他自然不会责怪商陆。 “无妨,起来吧。” 商陆站起身,可面上还是难掩惶恐和自责, 忧心忡忡道“若是冯公公对陛下说些什么” 青黛转头横了商陆一眼,又轻轻摇头。 商陆这才退至门口守着了。 青黛足足梳了一百二十下,又问殿下可要歇息来” 贺明隽手中的书只余下两三页,他便应了一声。 青黛用发带将他的头发束起,又走到门口给商陆吩咐道“去瞧瞧殿下的酸枣仁茯苓膏熬好了没有。” 她去把梳子等收拾好,又洗干净手,取了沉香膏,抹在贺明隽的太阳穴和耳后,又细细地按摩。 等贺明隽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商陆端着酸枣仁茯苓膏进来了,旁边还跟着白芷。 这四个丫鬟中,紫苏算是小总管,太子出行时一般是紫苏跟着;青黛打理他的衣物和起居;白芷负责饮食和药物,丹砂则主要伺候笔墨。 她们上面还有嬷嬷,只是嬷嬷只管事不怎么动手,并不常在贺明隽跟前伺候。 白芷端着酸枣仁膏用汤匙慢慢搅动着,等稍凉些,就舀了一点滴在手腕内侧,觉得温度合适才递给贺明隽。 这四个丫鬟的名字和她们的样貌、性情都有点关系,白芷是皮肤最白的,虽不及贺明隽,但也比常人娇嫩些。 以前都是白芷喂给太子喝的,可贺明隽不想当巨婴。 虽然他现在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但饭来张口还是有些挑战他的底线。 现在这一切精心照料、吃穿用度无一不细致,在外人看来是享受,对贺明隽来说却多少有点受罪。 他向来不喜欢麻烦。 可他为了避免身体遭更多的罪,病倒后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不管是甜是苦他都只能受着。 他一口一口慢慢地把酸枣仁膏吃完,又漱了口,才躺下。 见贺明隽阖上了眼,青黛和白芷动作很轻地将一切收拾妥当,燃上安神香,才退出卧房。 商陆还在门口守着,轻声喊“青黛姐姐” 青黛就嗔他一眼,道“你那榆木疙瘩能想到的事,殿下能不明白吗还要你多嘴” 她又皱着那远山似的眉,纳闷道“那冯公公等着,为何不教人来报呢他这么做,是要与我们东宫为敌吗” 白芷方才在盯着人熬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问清楚后,她冷哼一声,道“宫里这么多人,都是死的吗商陆被绊住了脚,难道别人就不知道来说一声这些人也过于懒散懈怠了,不就是仗着” 仗着太子殿下年幼体弱,没有精力管束惩罚他们。 后面的话,白芷有些说不下去,她觉得气愤又惋惜。 那些动辄打杀奴婢的主子会被敬重,他们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以前除了偶尔会发小脾气外,待下人极为宽厚,反倒让某些刁奴奴大欺主。 那些人要么是懈怠了,要么,就是觉得冯保诚一个宦官竟然比太子殿下还开罪不起。 白芷都能想明白的事,贺明隽怎么会看不出 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整顿东宫又不是一日之功,他暂时没有精力理会这些。 现下再没有比他睡觉更重要的事了。 待他睡醒,怕是有几场麻烦要解决
第57章 古穿文(04) 贺明隽睡了半个时辰,醒来已是酉时三刻约下午六点。 这次他睡得比较沉了,因坐了一路马车产生的身体不适也缓解了许多。 他精神尚可,在传了晚膳之后,就让人拿来册子账簿,并通知相关的人开会。 东宫就像是一个大公司,部门有詹事府、左右春坊、三寺十率府等,相关事务十分繁杂。 好在贺明隽又不是真的十一岁小孩,他也不需要将所有问题都查清楚,因此不难对付。 他翻了几本册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等晚饭被端上桌子,他就将册子合了起来。 晚膳倒没有很夸张,只是一盅汤并几个小菜而已。 贺明隽体质弱,就要少食多餐,晚饭更是不宜多吃。 在他用膳的时候,就有人去将延德殿更仔细地打扫一遍,并放上火炉驱寒。 延德殿是东宫的第一正殿,只在有正事要议的时候才打开。 待贺明隽吃完饭,商陆才走到他身侧,报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贺明隽点点头,却没有立即动身。 他以前从来不迟到的,可现在,他要摆太子的威风,就要晾着那些人一会儿。 他到卧房,在软软的地毯上慢慢踱步。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胃下垂患者除外。 略微消了消食,贺明隽才换了衣服,乘轿去延德殿。 初春的晚间有些凉意,贺明隽裹得严严实实的。 在他进入延德殿正殿大厅之前,就有丫鬟小厮鱼贯而入。 很快,大厅主座旁就多了一个炉子,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椅子被铺上软垫 在众人小声的议论中,贺明隽信步走来。 他才十岁半,又因为体弱,身量比同龄人还矮些,只有三尺高约一米二。 因为是在自己家,又是见下属,不喜欢簪发的贺明隽就没有将头发梳得很端正,只是用一根鸭青色的发带束了个松松的低马尾。 这样的发型很考验颜值。 贺明隽不太在意长相,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按照大众审美,他如今这副皮囊实在是肤白貌美,精致得不像个真人。 十多岁的少年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他一张脸还没有成年人的手大,被大氅上的一圈白毛围着,原本雪似的肤色在烛火光的映照下如月晕一般。 看着就毫无威慑力。 而等他一开口,是还没变声的奶音。 气势又减了三分。 贺明隽已经习惯了这个身高看世界,也听惯了这道声音。 要服众,又不是靠年龄和声音大。 “免礼。” 贺明隽左手抱着手炉,轻抬右手。 其实东宫的官职有不少问题。 东宫的配置是仿照朝堂的,比如,詹事府就相当于宰相府和尚书府。 这样似乎是为了让太子更好地学习、提前适应尽管纵观各朝历史最终登基的太子不过半数。 然而,东宫的规模又远远不如比不上一个国家,所以就显得官职冗杂,有些责任划分不清。 这些都是遗留问题。 即便贺明隽要做出调整,也不会自己费心,只需要找到合适的人。 而且,制度问题这时候点出来并不合适。 现在只适合拿一个简单直白的、能找到相关负责人的问题来当这第一把火。 落座后,贺明隽上身斜斜地倚在椅背上,没有寒暄或是说一通恩威并施的开场词,而是直接指出刚才在账册上看出的问题。 听到他的话,司藏署令站出来,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青黛贴心地奉上账册。 贺明隽指出哪一页哪一行,他声量不高,语气还不如别人读书时抑扬顿挫,却让司藏署令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他扑通一声跪下,连声告饶,称是自己失职。 其余人也心有戚戚然,知道太子这次是来者不善,生怕自己被点名,忙暗中思考自己可出了什么差错,应如何应答。 太子被立也才两年,他搬到东宫一年有余。 去年冬天太子也是到庄子上过的,夏天又去避暑山庄纳凉,两次他回宫后都躺了两天才去中宫请安,更别提过问东宫的事务。 就算他事后问起,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大家随便敷衍几句就应付过去了。 他们实在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忽然过问庶务,还赶在他从庄子回来当天,实在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贺明隽没有理会那求饶之人,而是气定神闲地喝了杯茶后才问道“洪詹事,张家令,罗主簿,你们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理” 三人站出列,没直接回答,一撩衣袍准备下跪,看样子是又准备来认错、告饶那一套。 贺明隽像是没看见,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幽幽开口“我身子不好,更需要你们尽职尽责,多替我分忧,而不是搪塞、推诿、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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