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事便匆匆转身出去了, 老管事转过一个回廊,便来到了十年前才筑起来的墙边, 在墙边有个圆栱门,但上了铁门, 也上了锁。唯有得到允许,那被称之为西院的人才能进来这里。 十年前,赵家这个诺大的府邸一分为二,分为东院和西院。太爷和太夫人住到了东院,东院很小,只有两个院子,但太爷和太夫人却执意要住在这里。还开了角门,太爷上朝都是从角门走,招待客人也是将客人从角门迎进来。 只是,自从外头人知道赵家一分为二后,也极少有人上门了。 老管事将锁打开,将赵家的老爷,当今东阳公主的驸马爷赵霖迎了进来。 赵霖看向老管事,面容冷漠,“父亲母亲呢?” “太爷在等您,太夫人已经回房了。” 赵霖垂下眼,抬脚朝前走去。 庭院里,赵城看着夜空,手边一盏茶。 “父亲安好。”赵霖躬身拱手做礼。 “说吧,什么事。”赵城语气冷淡。 “唐远之要去明州,济州查官盐一事。父亲知道的吧。”赵霖直接开口,语气平静。 “嗯。你想说什么?”赵城抬眼看向赵霖。 “他是唐家人。他来为唐家报仇,赵家,宋家,都是他的仇敌。”赵霖眯眼说着,“父亲是想让赵家,宋家毁在他的手上?” 赵城冷笑一声,“十年前,你杀了你的嫡妻,又毒杀贩卖你的嫡子开始,赵家早就毁在你的手上了!” “父亲!我当年决定没有错。金陵皇城应该掌控于我们世家手中,唐家是皇城的最大依仗,唐家不该存在!”赵霖冷声说着。 赵城冷哼一声,拿下手里的令牌扔给了赵霖。 赵霖接过,看清令牌后,皱紧眉头,“父亲这是何意?” “你来此处,为的不就是这个?”赵城嘲讽一笑,“拿着吧,这是你惦记了十年的东西,赵家的掌家令!从今天开始,你是你,我是我,你不必来跟我请安,也不必来唤我父亲!你既然觉得你是对的!那你就去证明给我看!睁开你被狗屎糊了的眼睛,好好看清楚,这个天下,这个大楚!用你狗屎的脑子去把赵家捧到天上去!” 赵城说罢,看着对面的赵霖脸色刷白,嗤笑一声,四十多岁的人了啊,居然还什么都没有看清!居然在十年前,瞒着他,瞒着赵家的族老,做出杀妻卖子一事! 赵景渊啊,那是他赵家的麒麟儿啊,如今,却是,却是…… 赵城深吸一口气,哑声开口,“滚吧!十年前,你母亲说不再见你!如今,我也一样,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见你!赵家的任何事,你决议!不必来见我!” 赵霖怦然跪下,声音沙哑,“父亲!我知道,你在想唐远之,但是,东阳的孩子,也——” “闭嘴!”赵城猛地砸下茶杯,盯着赵霖,一句一句带着浓郁的恨意和愤怒,“你没有资格提他的名字!你以为你和那女人生的贱种,能抵得过远之?啊?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他进金陵不到五年,他就已经逼得你来求这块掌家令了,你算什么东西!滚!” ***** 金陵城,揽月馆。 连壁沉默的坐在已经只有他和秀美女子的房间里。 不知坐了多久,连壁声音喑哑的低声开口,“转告他,我会和宋青轲合作。另外,一定要保护好三郎。” 秀美的女子慢慢的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递给连壁,轻笑开口,“连郎君不必担忧,三郎他很好,很安全。” 连壁的手攥紧了酒杯,半晌,才低声开口,“他在哪?” 四年了,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唐远之那个混蛋又什么都不肯跟他说! 秀美的女子站起身,柔媚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嗔怪的开口,“那就不能告诉您了。” **** 唐家宅邸里。 唐远之站在回廊处,看着突然间到访的客人——宁王。 “王爷安好。”唐远之躬身拱手。 宁王摘下披风的帽兜,看着唐远之,挑眉一笑,“不管是遇到什么事,你都是这般的神色,淡定温和,呵呵,皇兄一直都想看你大惊失色的表情,以前我觉得皇兄有点胡闹,如今倒是明白了。” 唐远之微微拱手,“王爷夤夜来此,就是为了打趣远之吗?” “哈哈,当然不是。是有点急事,皇兄不便来,我福王兄也不便来,就只有我了。”宁王无奈叹气,揉了揉额头,“远之,你恐怕得夤夜起行了。” “一个时辰前得到的消息,前往北越赴任的镇南侯全家在明州的近海被杀了。” ***** 四更时分,几匹快马疾驰冲出了金陵的东门。 与此同时,金陵城,九巷,苏宅。 “这么说来,镇南侯全家都死了?”老者浑厚的声音慢慢的问着,手里却是在一下一下的折纸。 “已经确定,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老者不悦的撕开手里的纸,又拿起一张慢慢的折叠。 “太爷,那是东海,海寇们杀了人都是要防火烧船的。怎么会留下尸首呢?” 老者听着,思量了一下慢慢的点头,“唐家的那个小子离开金陵了?” “是,已经冲出东门了。” “哼,虽然说宋家的女人都很跋扈,但是脑子倒也灵光,东阳公主果然不愧是宋家的血脉,啧,解决起麻烦来倒也干脆利落,比她的哥哥大皇子要爽快多了……这样也好,告诉宋家的,镇南侯,我帮他们解决了,那么唐家的那小子,就要他们自己解决了。”老人说着,慢慢的将折好的船,一点一点的撕开。 “这河道上偶尔出个船翻人毁,也是正常之理啊。” **** 夜色泛白后,天色渐渐的明朗了。 明州,临江月楼的七楼。 金竹翻着邸报,啧了一声,扔一边,又拿起了小报,看了一下,又扔到一边,看了看账册,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过账册,托腮,看了起来,手里拿起笔,比划了两下,沮丧的趴下。 这种时候,就特别特别的想念某个小孩了。 小孩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安静的抽出他手里的账册,拿本话本塞给他,然后专注的看起账册,不用两个时辰,就会把至少五本的账册理清楚,再把林叔或者银子叫进来,或者阿七或者阿六,任何一本一本的账册问题列出来,让林叔去处理,要不,就交给大姐姐…… 而他,只要翻着话本,是不是附和几句就成了。 小孩还会记着给他斟茶,给他糕点。 金竹叹了口气,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自己看账册了。 “郎君。”林叔匆匆上来,压低声音说着,“桃花岛那边说救起来的四个人里,老神仙说他只能救两个,一个大人一个小孩,那个老妇人和女人他回天乏术了。” 金竹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点头,“天命之事,没法子,让老神仙能救就救吧。” “另外,银子已经探查到了,盐帮和海寇的确有勾结,这次海寇专门去劫杀的那三条海船,都不是官船!据说是镇南侯的船!”林叔神色凝重的低声开口。 金竹放下笔,拧眉,低声说着,“此事万万不可张扬!告诉银子,千万不可暴露身份!如果探查有危险,马上撤离!对了,请姐夫来一趟我这里。” “是!”林叔恭敬应下,转身马上去请人了。 林叔走后,金竹抚额,一脸纠结,当初银子告诉他,说盐帮和海寇似乎在谋划什么,海寇好像要杀人?他便让银子在不会危及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想办法救人,没想到,银子找了花族的那些家伙来帮忙,花族的那些家伙这几年都把他当成神仙了!一听他要救人,就积极得不得了,居然真的让他们在海底救了好些人! 那些海寇还洋洋得意的以为人都杀了呢!放火烧船,毁尸灭迹,干净利落! 只是……唉。 没想到海寇要杀的人,居然是大官!是从金陵来的,要去北越赴任练兵的镇南候……一个侯爷哎……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镇南候的死,绝对会让金陵那边派来一个大官来查。 求解:怎样在不牵扯出花族和金家的情况下,将侥幸活着的那几个人转送到大官手里? 求解二:怎样确定,金陵城来的大官是好的? 金竹摸着下巴思索。
第57章 从金陵城东门疾驰而去的几匹快马, 在冲上官道后,就放慢了速度。 骑在最前头的墨色锦衣的青年,在夜色下, 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冷淡平静, 他勒马停下, 抬手轻扬,眼前唰的一下,出现几名黑衣人, 单膝跪地,恭敬拱手,跪在最前头的黑衣人拱手禀报,“影门总管影一拜见主子!” “镇南侯死了?”青年语气散漫的问着, 抬头看了眼天色。 夜色似乎就要泛白了。 “回主子的话, 影门本想救下镇南侯,但是, 银子管事出现了。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便只在一旁探查!”影一有些激动,这次真的是太意外了! 主子四年前吩咐他们要跟着保护的, 却不小心跟丢的金家的那位三郎,终于有踪迹了! 青年先是有些一愣,随即猛地攥紧手里的缰绳,深呼吸了一口气,素来清冷平淡的声音竟然有些低哑和颤抖, “你们……莫要惊扰了……” “主子放心,属下不敢惊扰, 只远远的看着,银子管事和几个人, 应该是桃花岛的花族,将人救了上来,送到了桃花岛。” 顿了顿,影一继续恭敬禀报,“这次送明州济州的官盐再次被劫后,在明州的金家售卖官盐的店铺本来已经关门,但明州的金家管事叫金明达,人很圆滑,最近突然间说要做一门新的生意,叫金马专送的生意,这生意,就是负责送货的,但是,很特别,是城内的生意也跑,明州外的生意也做,只要规定了——” 影一禀报的声音突然被打断。 青年的声音沙哑着,似乎抑制着什么,慢慢的一句一句的开口,“不要惊扰了他。他在哪里?可探知了?” “是!属下不敢惊扰,只敢远远的观察,终于,属下发现了林管事,林管事每日午时过后就会从临江月楼里出来,外出办事后两个时辰后,就必定会回去!林管事武技高强,属下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看着。” 青年慢慢的点头,攥紧的缰绳似乎有些湿漉漉的,但青年没有在意,他垂下眼思量了一会儿,低声说着,“我是明州官盐案特使一事,务必保密,绝不可让明州有我的消息出现!即刻起,你们在明州要静默,观察即可。” 影一恭敬应下。 青年又转头对身后跟随的约莫十八岁左右的少年开口说道,“郡王爷,从现在起,你就是明州的特使!” 少年愣了愣,随即瞪大眼睛,“啊?我啊!等会!唐远之,你是不是有金家哥哥的消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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