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抬起头。 “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被谁欺负了,还是有什么忙需要帮,都可以来班上找我。”谢初时笑眯眯道。 他的笑容宛如三月暖阳,照的人差点恍神,却并不刺眼。 秦穆嘴角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两人又坐了许久,谢初时没问那些人为什么要欺负小可怜,而是跟他讲了一中午冷笑话。 “小明从小语文不好,有一次老师把他拎到讲台上,要求他用一个成语形容爸爸很开心。”谢初时得意洋洋,“你猜小明是怎么说的?” “含笑九泉。”秦穆面无表情。 “答对了!你怎么这么聪明!”谢初时不禁欢呼起来。 秦穆:“……” 十月已经开始变天,天台本就比其他地方风大。 谢初时率先起身。 许是坐得太久,险些没站稳,被身边的人一把扶住。 外套领子扯到一边,露出锁骨上的一点白皙,分明都是男人,秦穆却下意识挪开视线。 “谢了啊……”谢初时撑着他的身体,“走吧,我送你回班上。” “你的脚还好吗。”秦穆看他。 “什么?”谢初时回过头。 “这里,那天我看到了,你走路都是斜的。”秦穆指着他的脚踝,语气很淡,“你其实不会打架吧。” 以后不要在做这种事了。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谢初时愣在原地。 当时是情况所迫,真正意识到后,脚脖子已经肿了一圈。 没想到小可怜观察还挺细致。 但自己才认的弟弟,要现在承认岂不是很没面子。 谢初时一扬脑袋,故作随意地拍掉腿上的面包屑,“你看错了,我那是习惯性抖腿,跟打没打架没半毛钱关系。” 秦穆盯着看了好一会,再次保持沉默。 从天台下来后,小可怜说自己要去找趟王岩。 谢初时没了送人回班的机会,“行,那你先去。” “记得啊,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来高二一班找我,要是我不在就找一个叫高北的,那是我兄弟。”谢初时再三叮嘱。 两人在空中走廊分开。 直至回到班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小可怜的名字。 而谢初时同时也不知道,小可怜根本没去找王岩。 从走廊的另一边下来,秦穆走向一楼角落的盥洗池,两指压住舌根,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去。 一阵恶心感袭来,胃腔里全是甜腥,倒灌在鼻子里也是难闻的酸涩。 吐到只剩下胃酸后,秦穆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阴郁、孤僻、不讨人喜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被真心对待。 他不觉得世界上有真正的善人,刚才那么顺从只是为了试探,想看看这个人接近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虽然目前还没发现。 但这个谢初时,他也绝对不会相信。
第三章 距离下午第一节课不到十分钟,教室里坐满了人。 “哟,时时回来啦?”高北坐起来,眯眼看向自己这同桌。 “能别叫的这么恶心吗。”谢初时伸了个懒腰,趴在面前的桌子上。 整个中午都只顾讲笑话去了,他现在眼皮直打架。 “我听说,你和咱们的校花共进午餐,还待在一起整整一中午。”高北凑他耳边。 “说什么呢,什么校花?”谢初时恹恹。 “就是胡佳佳啊,现在学校可都传遍了,初时啊,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背着我们和校花混那么熟。” 校花… 胡佳佳… 谢初时顿觉睡意全无,“噌”的一下坐起来,“你说学校传遍是什么意思?!” “就是大家都知道了啊,不过你也别害羞,这种事也挺正常的。” “我们什么都没有,中午那就是去给老王送东西,完事以后就分开了。”谢初时有些着急,“事情没搞清楚就不要乱说……” 高北也吓了一跳,这两年头次见人那么激动,赶忙道,“没有就没有,你那么大反应干嘛?”吓死北北了。 谢初时没吭声。 虽然按照时间线,秦穆这个时候还没转过来。 但万一知道他和胡佳佳曾经闹过绯闻…… 那他就只好转学了。 谢初时哭丧着一张脸,又努力打起精神。 清者自清! 到时候让小可怜帮他作证,证明今天的传闻全是子虚乌有! 兴许秦穆就不会深究,了吧。 “初时?你咋啦。”高北见人脸色一变再变,忍不住道,“哎哟放心吧,我刚才和你开玩笑的,其实就是胖子回班的时候看到你俩了,跟我们提了一嘴。” “大家就当听个乐,都是自己人,不会乱传的。” 谢初时沉默几秒,冲他招招手,“北子,帮我个忙呗。” 两人猫下腰来,整得跟特务接头那样。 窸窸窣窣了一阵,最后在英语老师的脚步声中停止讨论。 “没问题吧?”谢初时看他。 “啊?”高北还在恍神,闻言扭过头,“没问题。” 虽说是兄弟就要两肋插刀,高北却严重怀疑自己这同桌被夺舍了。 原本挺淡漠一人,不仅认了个初中生当小弟,还要拉着他一起给人当门神。 简直跟疯了一样。 谢初时的想法却很简单,小可怜势单力薄,下个月秦穆转过来,自己肯定不能老去初中部刷存在感,所以得提前找个后盾。 高北正直爽利。 把人交给他,谢初时放心。 一堂课临近结束,丁老师在讲台上宣布,广播站马上要增设英语角,要求高二年级每周派人去一次。 这种事吃力不讨好。 问了几遍都没人回应,环顾四周后,她把目光落在教室后排。 课间休息,谢初时被叫出去。 丁老师语重心长,反复强调口语在大学的重要性,还说学校后面评优秀学生也会考虑到这个,让他好好表现。 谢初时对这件事不喜欢也不排斥,最后便答应下来。 高二还没到冲刺的时候。 放学后,女生会搭伙逛逛夜市摊子,男生一般就打半小时球再走。 谢初时今天没跟高北他们一起,而是回家翻出姥姥的旧录音机,打算提前练练嗓。 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六十平米的房子只他们两人。 “广播站?挺好的事啊,能学东西还能锻炼人,啧啧啧,我们时时还真有点我当年的风范的。”老人把擀面杖背在后面,眼里全是欣慰。 面对这份热情,谢初时刚穿过来时还有些不适应。 因为原身的姥姥实在太好。 读过几年大学,在体制内任职宣传科干事,风风火火,即使到这个岁数,都有种江湖女大佬的风范。 书里对这段亲情描写并不多,但即便再能想得开,自己外孙出事,作为亲人绝对是非常伤心的。 这次谢初时不会让历史重演。 拿到录音机后,他先去帮老人家打下手,看到揉好的面团眼前一亮,“姥姥,夜宵咱们吃包子啊?” “是啊,多做一些,你明天还能拿到班上给其他同学尝尝。”姥姥敲敲他的头,“别光顾着学习,人际关系也不能落下!” “知道了姥姥。”谢初时应道。 他心中默默思忖,不仅要分给北子他们,还得给小可怜送点。 啊不对。 反正那俩货也不是没吃过,干脆全给小可怜吧。 - 秦穆缩在阳台上做作业,身体底下铺满旧报纸,其中几张已经破了,露出难看的地皮。 今天王老师跟他聊过,以目前的成绩,考上本校的高中没有问题,学校还会额外给他一笔奖学金。 但他拒绝了。 因为即便是有钱,李大伟也不可能让他继续读书。 “喂,破烂户,给我把鞋洗了。”李多洋走进来,直接把脚上的运动鞋甩到他身上。 秦穆坐在原地没动。 “干嘛啊你,聋了啊!”对方骂骂咧咧。 “你没长手么。”秦穆冰冷道。 李多洋刚要回嘴,一大肚男走过来,把秦穆压在手里的书丢到地上, “当哥哥的,给自己表弟洗鞋子那是天经地义,还有,我警告你啊,毕业以后就来店里帮忙,别老想那些没用的!” 见人没动,他又道,“快去,不然今晚不给你饭吃,明天你也别去学校了!” 秦穆抿着唇,两手握紧又松开,默默把地上的鞋子捡起来,走到屋外。 公共洗手池边停了几只黑雀,吱吱呀呀叫个不停。 他瞥了两眼,不自觉想起今天,那个叫谢初时的怪人,也是这样吵了一中午。 即使心存芥蒂。 秦穆还是忍不住想起中午的景象,喉咙里的酸胀再度涌上来。 次日。 外面乌云密布,高二所有老师都在拖堂。 谢初时不止一次低头去看,虽然包子是放在保温盒里,但现在天气转凉,面上那层皮已经有些冷了。 旁边默默伸过来一只手。 “好好听课。”谢初时快速把保温盒盖好, 惦记了一上午的高北:“……” 好不容易熬到第四节,谢初时被指派为播音员,今天刚好到他轮班。 老师们知道这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提前十分钟就放他走了。 从教室成功出逃。 谢初时先绕到底下小卖部,用微波炉把包子重新加热,接着就跑到初三五班堵人。 副班说王岩只负责这个班,小可怜多半就在这里。 果然。 通过窗户,一眼就能看到最后一排的小可怜,他专注地盯着前面,时不时低头写上两笔。 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谢初时看过去,教室里明明还有其他同学,眼前这个却有种形单影只的易碎感。 像是全世界都和他无关。 ——叮铃铃 下课铃响了。 所有人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商量着一起去哪吃饭,除了小可怜,他仍穿着那件黑色短袖,站在人群最后面。 “这儿!”谢初时也不知道抽什么风,众目睽睽下冲他挥手。 像是要所有人看到,他也是有人等的。 其他同学都好奇地朝两人看去。 秦穆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想装作没看见,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走过去,冷着张脸,“什么事。” 谢初时把保鲜盒打开,跟献宝一样,“给你的!” 一个个圆面团白白胖胖,还在散着热气。 “这是什么?” “包子呀,你不会连它都不认识吧!”谢初时开玩笑道。 秦穆有些无奈,他当然知道这是包子,只是不理解对方的用意。 “这是我姥姥做的,味道可好了。”谢初时往楼下看看,“现在食堂人多,你可以先吃一个垫垫,或者你拿回去,回家以后热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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