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前有什么执念吗?”墨寻隐约看见黑气已经凝聚成一团,若是真让这酒鬼现出本体,顾随之的麻烦可就大了。 祝澈怔愣,在他眼里,这个什么都不会,只会鬼混的爹连家人都不爱,活着时也和死了没区别,根本没有执念。 “快!”墨寻咬了咬牙,试探着将油灯摔在黑影上,勉强将鬼影打散。 酒香味淡下去些,黑影发出阵惨叫,骂着众人听不懂的胡话。 顾随之的状态好了些,可墨寻手边只剩下一盏灯,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钱?” 祝澈试探性说出一个答案:“他没本事挣钱,所以把钱看得很重。” “把钱扔出去试试。”进宝怯生生和墨寻说,“也是破除执念的办法。” 这倒是好办,墨寻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扔出去,祝澈有样学样也将桌上的铜板投掷过去,黑影仍然在逐渐汇聚成实体,刚刚的行径毫无用处。 “这么贪心?”进宝咋舌。 “明明已经给他好多铜板了!” “很明显他执念就不是铜板。”缩成一团的老郎中瑟瑟发抖,拍拍男孩的脑袋,“少说两句吧。” “不是这个。”墨寻摇摇头,“再想,肯定还有其他事。” “我想想...”就算看不见鬼,祝澈也知道这次又是灭灯又是阴风非同小可,额头不住渗出冷汗。 恶鬼来势汹汹,一直都沉默着的顾随之闷哼了下,苍白修长的手指指向祝爹的房间。 “墨寻,这里。” 墨寻心领神会:“祝澈,那屋里有什么?” “就是些老家具,那老东西就是死在那个屋里,晚上喝死的,早上才发现...等等,喝死...” “酒,是酒!” 没等他说出答案,墨寻快一步反应过来,提着灯狠狠踹向房门。 这懒汉一辈子靠酒逃避现实,死因也是饮酒过度,而且出现时身上带着酒味,执念应当是酒没错了。 可惜这副身体太孱弱,根本撞不开紧锁的大门,门板只是落下些许木屑。 “我来!” 祝澈扔开拐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老旧的锁生生撞落。 哐当———— 淡淡的霉味里混杂着酒味,墨寻走到床板边,抄起乱放的酒坛,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划在手上,鲜血从他掌心滴落。 顾随之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烦躁,吓得一老一少两个小鬼抱成一团。 “怎么办,厉鬼闻到血腥味了...”进宝哭丧着脸,“等会他,他会不会把他赘婿先煎后杀啊?” “呸呸呸,小孩子哪里听来的这种东西!” 老郎中抱着他,也吓得不轻。 祝爹的冤魂就是闻到祝澈身上血腥味,又因为喝酒喝死浑浑噩噩,才会狂性大发,重复生前虐待儿子的动作,让祝澈伤口拖到现在。 顾随之虽然看起来比祝爹有理智得多,可万一暴起,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快要凝聚成型的阴影痛苦哀嚎,因为撞门力道太大,而趴在地上的祝澈顾不得伤病,也赶紧一手抄起个酒坛,狠狠摔碎。 “太好了!”进宝感觉自己身上的压迫感弱了下去,这招果然有奇效。 转瞬间功夫,两人将床边乱放的酒坛酒瓶子摔了个七七八八, 顾随之伸出手,凭空拎起阴影,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鬼浮现出模样。这鬼满脸灰败,已经没了刚刚威风模样。 “你。”他声音无起伏,“害夫君受伤,血,罚。” 原来变脸不是要控制不住,而是担心墨寻受伤。两个小鬼松了口气。 “夫郎,他不值得你动手打啊。”墨寻起了坏心思,背着手,从角落里用脚踢出来个夜壶。 “塞这里吧,等会好埋了。” “......” 俊朗男鬼脸上浮现出犹豫:“不文雅。” 他脑子迷迷糊糊,可直觉告诉他,他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缺德的事情。 “夫郎,我手好疼,都流血了...” 墨寻捏着嗓子,在祝澈见鬼的目光下嚷嚷。 进宝闭着眼咳嗽了两声。 大人好复杂,好可怕,没眼看。 顾随之脸色沉下去三分,狠狠抓起男鬼的头,将他塞进夜壶里面,丝毫没给他挣扎的机会。 黑气彻底消散,祝澈感觉到腿上伤口疼痛逐渐减缓,面露欣喜。 墨寻忍笑:“好了,事情圆满解决。” 他指了指夜壶,复述鬼郎中的医嘱:“祝大哥,这个就给你了,白天务必把他埋掉,你这伤好好养,肯定没墨题。” “啊,嗯。”祝澈呆滞,“就结束了?” “结束。”墨寻摆了摆手,“我回去休息了。” 噗通。 墨寻转过身,瞧见祝澈跪在地上,八尺男儿眼眶发红。 “你腿还伤着,快起来。” “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在心。” 猎户咬着牙,就差给墨寻磕俩响头认干爹:“我人笨,看不懂今晚的事,但我明白你是高人,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我!” “哥哥,你在干嘛呀。” 祝清揉着眼睛从屋里探出头,鬼气消散后,他也能听到这发出的声音了。 被弟弟看到,祝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到时候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肯定来麻烦你。” 墨寻默默挪了个位置,祝澈下跪的时候,他看到顾随之表情分明还好,可周身气场和喝了整缸醋差不多酸。 他实在无福消受这大礼。 “起来起来,你弟弟看着呢,等会把你娘吵醒了,可是我的墨题。” 他硬着头皮躲开顾随之的目光,带上俩看好戏的鬼和清心经,头也不回开溜,深藏功与名。 夫郎又生气了,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一路上,墨寻等着顾随之开口,顾随之不开口,两个小鬼也不敢说什么。 等到静默着走了一段路后,顾随之闷闷的声音才从他身后冒出来:“你,夜不归宿,去男人家。” 这帽子可太大了,顾随之跟了他一路,难不成是担心他做什么不光彩事? 墨寻连冤都来不及喊,赶忙解释:“夫郎,他不是哥儿。” “男的,不行。”顾随之不依不饶,“你成亲了。” “难不成女的可以?” 进宝不知死活插嘴,收获了顾随之和墨寻整齐划一的警告眼神,悻悻闭嘴。 “我是去他们家抓坏人。” 墨寻不知道顾随之能听进去多少,只能和哄孩子似得耐心解释:“他被刚刚和你打的坏人缠上了,那坏人要害他,我只是去帮忙。” 顾随之凝住了几秒,似乎是在消化信息。 良久,他抽了下嘴角,似乎是想笑,但做不出这种表情。 他长得没有墨寻高,干脆飘起来摸了摸墨寻的头,手穿过发丝,顾随之却浑然不知,只是定定看着状况外的墨寻,一板一眼道:“行正义事,为君子道,该奖。” 进宝&老郎中:... 你这邪祟,还怪正派的嘞。 墨寻回过神,礼尚往来,用伤得不严重的手,摸了摸鬼魂的头。 他家夫郎真好哄啊。 “下次,夜不归宿,说。”顾随之虽然放过他了,但还是有些计较墨寻夜不归宿,“担心。” “好,下次肯定和夫郎说。”墨寻自知理亏,赶忙应下。 “明天我们还出来挑家仆吗?” 他担心这个状态下的顾随之明天出不来,所以多墨了句。 “挑。”顾随之认真点头。 “好,那到时候我们一起。” “那个...”进宝小声插嘴,“我们能走了吗?” 这俩家伙还真不把别人当外人,大邪祟和相公讲小话,是他们能听的吗? “你们走吧。”墨寻敷衍地遣散了两个小鬼。 光顾和夫郎讲话,他都忘了还有这俩电灯泡。 “对了,过几天要带你去下祝家,再给祝澈看看腿。”他和老郎中喊了一嗓子。 “好嘞好嘞。” 老郎中狠狠点头,随后迈着沧桑的步伐消失在田间。 墨寻转过头,又看到顾随之警惕的目光。 “三更半夜,男人,关心。” “……加了点别的材料。” 林慕若有所思。 顾随之问他:“你要做什么?” 林慕一动不动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倾过身,一手按着剑柄,拔出长剑。 指尖寸寸抚过剑身。 “……不做什么。” 他低下头,主动给予了一个亲吻。 仿佛在抚慰他曾经受过的痛。 “哄哄你。”
第55章 顾随之有心想把人抱进怀里狠狠揉一揉,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问他: “哄我什么?” 林慕枕着手,半靠在剑身上没动:“你自己猜。” 这还有什么好猜的? 无非就是看到这根从顾随之身体里抽出来的骨头,心情不大好。 心疼了。 顾随之可太知道什么叫做时机了。 他一点没有“男人流血不流泪”,“真正的男人就是要独自舔舐伤口”,“男人才不能把伤疤露给别人看到,伴侣尤其不行”的觉悟,更没有面子上过不去的感觉。 立刻把自己躺的更平了,往他手里又送了送。 “啊?我没...” 墨寻急于解释,被顾随之直接打断。 “三更半夜,男人,关心。” 顾随之又郁闷地重复一遍,咬字更加清楚。 墨寻喉结滚动。 “夫郎,冤枉啊!” 他想要凑上去,顾随之轻轻哼了声,忿忿飘得飞快:“别跟我。” 又一次消失在了宅院门口。 ..... 面粉和水,先摊好饼,放点剩下的葱花,捏了细细撮盐,然后直接在灶里烤。 墨寻忙活了一早上,从烤出来的一堆奇形怪状里挑出个卖相最好的,端端正正摆在顾随之的灵堂上。 夫郎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没和他走,生着闷气就不知道飘哪去了,怎么找都找不到。 死面饼吃着发干,他手上拿不出什么好东西,顾随之也吃不到饼,这么做也只能给他看看。 换掉桌上已经不太好的贡品,他提上桶朝着青菜地里赶。算算日子,修灵堂的过几天又得来,缺钱始终是个麻烦事悬在头上,他怎么都闲不下来。 这时候的青菜一天一个样,越长越好看,越长也越招牲口喜欢,在没有鬼看门之前,墨寻得全天候盯着菜地。 他本身就不容易晒黑,可这种体质却更容易晒伤,被夏天大太阳晒得皮肤发疼,宽沿的草编帽子只能护住脸上的那部分。 “呦,是那寡赘婿。” 抱着衣服去河边洗的少女三三两两路过,有些胆子大的不住往青菜田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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