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魔尊的行径是试探居多,或者说,墨寻同样也在试探。 这是一个两人相互试探的过程。 如今,比起墨寻仍在自欺欺人,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想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 而魔尊,却已然有了明确的答案。 墨寻丝毫不知,魔尊比他所想的,更要了解他自己,这便是一个致命的破绽。 或许,墨寻从来就没想过,就算这个世界是他以前的任务世界,却有这么一个人,对他付诸了极深的、乃至偏执到痴狂的情感吧。 就连现在,从焱姬与顾随之口中亲耳听到,魔尊曾经有过一位喜爱之人,且将他当成了替身,亦没有那么深的感触。 也就潜意识觉得,不过是正常的师徒之情罢了。 或者说,这就是直男的思维? 总而言之,墨寻是完全没有那个意识。 此刻,偌大奢华的殿内,低沉的笑声开始缓缓流淌,在墨寻一言未发的时候,魔尊便率先打破了空气的寂静。 隐约炙热的视线仍停留在墨寻身上,如吐信的毒蛇在周身缠绕,给人实质般不可忽视的异样感。 墨寻自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点,不由微微蹙眉,但在他生出抵触之前,那毫不掩饰的灼热的眼神,终于收敛了一些,只一双猩红眼眸愈发显得幽黑暗沉。 “过来吧,离我这般远,又该如何实现你的意图呢?” 仿佛明白墨寻此次过来的用意,魔尊好整以暇地说道。 拧起的眉头并未纾解,墨寻亦未有所动,而是第一次用不掩饰的探究的目光看向前面的魔尊。 “别动,让我好好抱一下。” 虎狼之词从魔尊口中传出,埋首在墨寻的颈侧,不知何处喷洒出的呼吸仿若滚烫的水蒸气般,烫得墨寻不由微微一颤。 当然,墨寻不可能任魔尊说什么就是什么,因猝不及防未能反应过来,被这一句话拉回了思绪。 眉头微拧,侧目看了魔尊一眼,那张面具仍好好地戴着脸上,然墨寻却墨名感觉到有炙热的呼吸絮绕在颈侧的肌肤,而非幻觉。 他沉下眼,刚要有所动作,说着让他别动的魔尊却仿佛预判了他的行为般,主动抬起了头,又微微撑起身体。 此刻,魔尊便双手撑在了墨寻的脑袋两侧,匍匐在他身体上面,微低下头,如夜漆黑的长发滑落在墨寻身上,眼眸眯起,一丝暗沉的色泽闪过。 心里面,不可谓是有些遗憾的,太过短暂的触碰就好似镜花水月,对魔尊而言,自然是满足不了的。 他想要更多、更多……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修长的手由下而上朝魔尊的面具抓去,在魔尊离开了自己身体的瞬间,墨寻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后者眸色微转,却是一动未动,就这么任由墨寻的手触碰到了脸上的银白面具。 这一刻,面具上诡异的黑色符文犹如被惊动,扭曲攀爬,混沌混乱——魔尊眼一沉,扭曲的符文霎时变得安静。 而墨寻的手,将这张面具缓缓掀开…… 深邃的眉骨,苍白面色,俊美而阴鸷,一双狭长的眼眸黑如深渊,又仿佛带着一缕微不可察的戏谑,令那诡谲墨测的危险气势多了点耐人寻味的意味儿。 这是一张对墨寻而言,有着七分熟悉的面孔。 余下三分,则与久远的记忆之中,有着天壤之别的邪性与戾气。 此刻,那双诡谲戏谑的眼眸,便在墨寻的注视中微微眯了眯,扬唇笑道: “如何,满意您所见到的吗?” 又仿佛带着某种压抑已久扭曲而隐秘的心思,望着身.下好似陷入怔忪的青年,终是发出了喟叹。 “……师尊……” 这俩个犹如禁忌似的字眼,在墨寻耳边轰然炸响,头晕目眩。 - 墨寻松开了手。 原本手中握着的银白面具顿时滑落下来,却在接触到他胸膛的刹那,稍无声息地消融在了空气之中。 这个小插曲并未引来注目,或者说,此时两人的心思都未在除了对方以外的任何事物上。 看着眼前这张愈发熟悉的面孔,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自己,墨寻的猜测亦终于被证实,由之前的百分之八.九十,变成了现在的百分之一百。 墨寻……痛苦面具。 未等他回过神来,撑在他身上的魔尊微垂下眼睑,又好似闪烁着某种蠢蠢欲动,忽而俯下身,再一次埋首在墨寻的颈侧,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的冷香气息令他愉悦的勾唇。 如此动静,让墨寻不想注意都难。 又感受到魔尊那不满足般嗅来嗅去的动作,墨寻:“……”你是狗吗请问? 他下意识伸出手,按住对方的狗头,在魔尊停下来并侧目望向他之际,墨寻顿了顿,面上佯装无辜。 “尊主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无辜的眼神与魔尊对视,就差在脸上写一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啥。 若不是魔尊对他了解至深,差点就相信了。 他低低一笑,暗色的眼眸微眯,便顺势说道:“原来是我认错了吗,既如此,那便留你不得了。” 墨寻:? 接着,耳边又传来魔尊幽幽的嗓音:“难得这张脸长得蛮符合本尊心意,就这么处理掉可惜了,哦对了,死在床上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墨寻:?? 被魔尊突如其来的脑回路弄得有些懵逼的墨寻,下一秒,忽然游弋在脸上的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令他倏然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顾不得稳定魔尊的狗头,墨寻抓住了那只在脸上作怪,且有往下移动趋势的手指,眉目微冷。 只不过,未待他开口,身上便响起了一声轻笑。 “哦?不装了吗?……师尊可真是冷心啊,非要弟子出此下策,才肯正视弟子。” 墨寻蹙了蹙眉,挪开脸上那只手,心里也明白估计是瞒不过对方了。 而望着眼前近在迟尺,充满阴戾与诡谲的面孔,除了相似的容貌外,可与他久远记忆中乖巧听话、又沉稳懂事的徒弟截然不同。 更别说,这个浑身散发着魔气之人,乃幽冥魔域内凶残又暴戾的君王——魔尊。 要知道他当初的徒弟,可是上清派首席大师兄,正大光明,妥妥的正道杰出子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魔域至尊产生关联。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在陈述着真相,无论是魔尊竟然长着他徒弟的面孔,还是将他认了出来,皆是不争的事实。 墨寻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偏移了既定轨迹的异常,很难说不是他这个墨名成了魔尊的徒弟,所造成的因素。 毕竟按照正常剧情,这个当初作为他徒弟的魔尊,也可以称之为此世界的主角,应该好好地待在上清派之中,受修仙界内无数修士的敬仰与追随才对。 而不是摇身一变,成了反派似的存在。 离谱。经过一众魔将的脑补,墨寻便由区区一名凡人,变成了被他们心机深沉的尊主以宠爱的手段缚束在身边,甘愿充当魔尊“良药”的不平凡的凡人。 此凡人或许需要打上了一个双引号。 不管怎么说,能够解决尊主的失控问题,这些個为魔尊操碎了心的下属,终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亦默许了墨寻的存在。 此事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如此这些,墨寻倒暂不得知,他不清楚这些魔族私底下的行动,更不知道险些成了这些魔族心中迷乱尊主的“妖妃”。 不过要是知道的话,也只是嗤笑一声,巴不得他们能够转移魔尊的注意力,别整天到他跟前晃悠。 他是来悠闲玩乐的没错,但每天对着那张黑化的主角面孔,就仿佛时刻在提醒他,以前完美落幕的任务,如今却蹦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墨寻叹气,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忧郁了两秒,祭奠逝去的回忆。 就在此时,一声魅惑的轻笑传入耳中。 “呵~” 墨寻侧头,入目不出所料一道风情万种的身姿,靠坐在凉亭的另一侧,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自从和魔尊摊牌后,墨寻便也不装了,大概是仗着有恃无恐,活动范围并不仅仅局限于之前作为男宠的拘束,如今倒是哪哪皆可去得。 现在所处的这个凉亭、这一处庭院,就明显不是墨寻的那个小院子。 凉亭外水面波光粼粼,几簇暗绿色的水生植物悄然探出头来,开出杂乱无章的猩红色小花,隐约可见水下游弋的身影,略显狰狞的外貌一瞧就不是正常的鱼类。 嗯……这就很幽冥魔域。 暗沉而荒瘠的地域环境造成了魔域不可能像人间界乃至于修仙界一般景色优美,始终阴霾的天空,即便是白日也鲜少有阳光洒落。 此刻,焱姬便注视着眼前那一抹惬意的白衣身影,乌黑的墨发垂落下来,未挽未系,露出的侧颜若冰雪般透彻,便好似不远处倾洒在水面上一缕微不可察的光线,一种不属于魔域的洁净而美好,不禁略微失神。 焱姬忽然有些理解了,尊主对这人愈发纵容的宠溺,抛开那双与玄元尊者有些相似的眼眸,这一副似月光皎洁的风姿,便很难不让人生出喜爱之意。 回过神,焱姬脸上的笑意不由微微加深,生出了一丝挑逗的趣味,揶揄道: “怎独自一人在此,可墨要让尊主担忧了……魔后夫人~” 墨寻:嗯? 魔后——什么夫人?? 墨寻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但看对面焱姬戏谑的神情,就该清楚不仅不是错觉,还是故意这么说的。 “……” 瞬间木着一张脸,回视过去。 “右使大人不要拿在下开玩笑。” 焱姬勾起唇,神色促狭。 “这是不是开玩笑,我可说不准,但依目前的情况来看,玩笑亦可成为真实,也说不定哦。” 虽是随口这么一说,焱姬却是有些乐见其成的,底下人能注意到的事情,她自然也早就有所察觉,原本尊主愈发喜怒无常的情绪,在逐渐变得稳定下来。 而期间唯一的变数就是,尊主身边多了眼前这一名凡人。 便很容易就能够猜测得出,尊主待眼前之人的特殊,以及尊主越发趋于稳定的魔气,如此倒也不错。 焱姬或许推测不到具体缘由,只是有所猜疑,但在她心目中,或者说在所有魔族的心目中,魔尊是当属第一位的尊崇与敬畏,理所当然魔尊身上出现的变故,他们是比谁都要着急。 如今见到墨寻能够稳定魔尊失控的魔气,即便那只是一名凡人,也逐渐接受了。 况且凡人不过短短百年时间,稍纵即逝的弱小生命,他们还怕他撑不到彻底解决魔尊“病情”的那一刻呢。 可以这么说,就算是修仙界的修士,或哪个名门大派中的弟子,有如此能耐,他们亦能够闯进修仙界,将那人抓回来给魔尊充当“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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