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只能任由那块糖被墨寻抵着喂到了嘴里。 丝丝缕缕的甜味顺着方绫的舌尖化开。 但下一秒,那甜味竟变成了强烈的酸。 方绫被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呸”地将糖吐到手里,才发现糖粉里包裹着的是一颗青梅。 墨寻拍着手大笑起来:“这是我让阳萝能找到的最酸的梅子,哈哈哈哈,你刚刚脸都皱了哈哈哈!” 看墨寻笑得前仰后合,方绫意识到自己是被整了。 他黑下脸,伸手去抓墨寻。 墨寻见势不妙,转身要跑。 但他的动作哪可能快得过方绫,刚一转身,就被捞住领子。 方绫像拎小鸡一样,把墨寻拎到面前,把那糖袋子打开,拿了一颗塞到墨寻嘴里。 直到看到墨寻被酸的五官都挤在一起,这才满意地松开手。 一抬头,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这边儿。 呵呵笑着:“小殿下和小侯爷真是孩子心性,至善至纯!” 也不知道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真心恭维。 方绫目光从说笑的几人脸上扫过,去看已经被酸得坐倒在地上的墨寻。 他捂着腮帮,吸溜吸溜地抿着嘴里的梅子,也不肯吐出来。 吃的格外有食欲的样子。 要不是刚刚方绫已经尝过味道,看墨寻这样,肯定以为他口里是什么佳肴。 墨寻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来。 方绫突然觉得,自己小臂上,刚刚被墨寻摸过的伤痕有些发热发痒。 他屈膝,半蹲下身,右手朝墨寻伸出去:“起来。” “我不。”墨寻含含糊糊地道:“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一觉,我还没睡觉呢。” 方绫:“……” 他叹口气,捞住墨寻的手臂,直接把人拽了起来。 墨寻嘿嘿笑。 傻死了。 和这样的人面对面,真是有什么气都生不起来。 方绫抿了抿唇,凑近墨寻:“墨寻,你最好一辈子都这样傻着。若是你有一天恢复记忆,我绝对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墨寻眨了眨眼。 一个人忽高忽低地走过来,正是刚和别人讲完话的墨鹤妙。 他一双醉眼看看墨寻又看看方绫:“你们两个聊什么呢?” 墨寻答:“哦,他说他要对我留情。” 方绫:“……???!” 支棱着耳朵偷听的众人:?! 方绫觉得,若说刚刚那颗梅子是把他酸倒了,那他现在就是吃了黄连—— 真是有苦说不出! - 又等了等,有几人从墨澄镜房里离开。 就轮到墨鹤妙和墨寻前去探望。 进入内室前,墨寻频频回头看方绫:“你不和我们一起去看大哥哥吗?” 方绫道:“二位殿下和太子殿下难得兄弟团聚,下官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墨寻仰头看墨鹤妙:“他说啥?是不是嫌我们吵?” 方绫:“……” 墨鹤妙大笑出声,连用扇柄敲墨寻的头:“你呀你呀!” 回想起自己昨夜睁眼时,看到的那两个漆黑扭曲的泥人面庞,和自己惊恐的心情,墨澄镜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隔着衣袖笑着按了一下墨寻的手背:“不是三弟的错,是我太胆小。” 墨寻那叫一个感动。 多好的一个人啊。 都被吓吐血了,还这么善解人意。 墨寻默默把袖子里的两只小泥人揣揣好。 ——今天这两只比昨天的还丑,就不放出来吓唬墨澄镜了。 墨鹤妙注意到墨寻的动作,在后面鼓掌:“好好好,太子哥哥和小傻子兄弟情深,情谊深厚,臣弟好欣慰啊。” 短短一句话让墨鹤妙说得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 墨鹤妙的话还没说完:“唉,看得我这个残废好生羡慕。” 墨澄镜刚恢复了一些红润的脸色蓦地又白了下去:“二弟,不要这样讲。” 墨鹤妙“呵”了一声:“怎么?刺到太子殿下的耳了?” 墨澄镜白着脸色,墨鹤妙则挑衅地看着他。 墨寻左看看,右看看,感受着室内突然凝固住的空气,眨了眨眼,突然一昂头,大哭起来。 他扯着嗓子哭嚎,声音又大又洪亮,把墨澄镜和墨鹤妙都吓了一跳。 墨澄镜咳嗽都忘了,来拍墨寻的后背:“三弟,三弟怎么哭了?” 墨鹤妙脸上闪过犹豫,踟蹰了一会,踉跄着走上前来,捂墨寻的嘴:“小傻子,你哭什么?” 墨寻的眼泪说来就来,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往下滴:“大哥哥和二哥哥吵架,我害怕!” 墨澄镜和墨鹤妙闻言皆是一愣。 两人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没想到墨寻竟能感受到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氛围。 分明已经变傻了…… 看墨寻不停地喊害怕,墨澄镜与墨鹤妙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墨澄镜抚着墨寻的背:“三弟莫哭莫哭……吃不吃点心?我叫他们去拿……” 墨鹤妙也哄:“小傻子,你哪只眼睛看到吵架了?别嚎了,二哥的耳朵都快被你叫聋了,让外面那些人听到丢脸的可是你。” 像是为了配合墨鹤妙的话一样,屋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和关切的问询声。 “殿下,没事吧?” “二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小殿下?小殿下?您怎么了?” 墨澄镜咳嗽着:“……无事,退下吧。” 墨寻丝毫不受干扰,继续哭嚎:“一吵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大哥的大哥叫二哥,二哥的大哥叫大哥,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墨鹤妙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嗡嗡直痛,也不知道是被吵的还是因为一不小心去思考了墨寻在说什么。 他索性去捂墨寻的嘴:“莫哭了莫哭了啊,小傻子。” 话还没说完,手心却被墨寻啃了一口。 墨鹤妙“嘶”的一声收回手,下意识看向墨澄镜。 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无措。 墨鹤妙吸了口气:“小傻子,二哥不和大哥吵架了,你别哭了。” 墨寻的哭声小了一点:“真的?” “当然是真的。”墨澄镜和墨鹤妙齐声道。 有了两人的保证,墨寻的哭声终于一点点小了下来。 墨澄镜和墨鹤妙均是松了口气。 墨澄镜看着墨寻哭花的脸,想用手帕给他擦擦,却被墨寻躲开。 墨寻抽泣两声,左看看墨澄镜,右看看墨鹤妙,问:“你们真的,不吵架了?” “不吵了。” “嗯。” “那你们,和好。”墨寻道:“握手。” 墨澄镜和墨鹤妙都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墨寻见状,扁了扁嘴,眼见眼泪又要流出来。 墨澄镜赶紧伸出手。 墨鹤妙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犹豫了良久,到底也伸出手,和墨鹤妙握了一下,又赶紧松开。 墨鹤妙问墨寻:“够了吧?” “不够,”墨寻说:“大哥哥和二哥哥和我重复——再也不吵架了。” “……” 墨澄镜墨鹤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他是个傻子就让让他吧早点顺着他说完早点结束”的意思。 于是都干巴巴地道:“再也不吵架了。” 墨寻却像是玩上瘾了:“那二哥哥再把大哥哥抱起来转个圈!” “大哥哥蹲下让二哥哥骑大马!” 墨澄镜:“……” 墨鹤妙:“……” 墨鹤妙嘴角抽搐了一下,实在忍不住一折扇打在墨寻头顶:“小傻子你不要太过分!” 墨寻抹了把脸,嘿嘿笑起来。 墨澄镜和墨鹤妙均是满脸无奈。 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同样的想法—— 要不以后, 别生孩子了。 ……哄孩子也太让人心累了! - 等墨寻按着墨澄镜躺下,哄他睡下休息后,和墨鹤妙一起从屋里退了出来。 方绫还背靠着墙壁,看到墨寻,问:“你方才怎么了?被夹尾巴了?哭那么大声?” 墨寻回头转圈:“尾巴?我哪有尾巴?” 方绫:“……” 墨鹤妙伸了个懒腰:“二哥要去喝酒了,小傻子,和二哥一起去么?” 墨寻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吃头孢了不能喝酒。” “头孢?是何物?又在说傻话了。”墨鹤妙笑开,又用折扇拍了拍墨寻头顶,拖着跛足慢悠悠地走远了。 回了毓秀宫后墨寻看到全殿上下都在忙碌。 他问:“怎么了?” 一位宫女答:“过几日便是小公主的百日,皇上要大办宴席,提前让各个宫中都装点起来。” 墨寻“哦”了一声,知道老皇帝大概其实只是又想找个借口设宴。 他闲着无聊,跟着宫人们一起忙碌起来,帮忙挂灯笼、装红绸,累得出了一身的汗。 等吃过了晚饭,墨寻开始洗澡。 在洗澡这方面,墨寻不让人接近不让人看,阳萝担心墨寻出事,磨合了这么一段时间,两人终于达成了一个共识—— 那就是墨寻用屏风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阳萝则远远地站在门口等着。 墨寻坐在浴桶里搓头发,搓得龇牙咧嘴心头火气,恨不得把这又沉又长的头发一剪子全剪了时候,听到阳萝说。 “对了,今日掌印大人差人送来了几块说是从一家很有名的铺子里送来的点心,说是给小殿下的回礼。那点心不太经放,小殿下等下要吃么?还是留着明早吃?” 墨寻“噢”了一声:“要吃,等下我边睡觉边吃。” 阳萝懵了一下:“……啊?” 她正想问问墨寻要怎么边睡觉边吃东西,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阳萝以为是哪个宫人,鼻尖却闻到了一股白梅冷香。 这味道…… 阳萝浑身一震,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顾随之。 顾随之似笑非笑,俊美的面庞在不甚明亮的烛光中摇摇曳曳。 只是不知为何浑身上下冒着一股寒气,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夺命鬼。 阳萝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飞出来,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就要问好。 却见顾随之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又抬了抬手,让阳萝站起身。 阳萝哆哆嗦嗦地站起来,顾随之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阳萝心头满是疑惑,却不敢问,只敢照做。 她叫墨寻:“小、小殿下。” 墨寻含含糊糊的,一听就是又在水里吹泡泡的声音从屏风后响了起来:“咕噜噜……咋了?……咕噜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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