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寻无声地叹了口气,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师姐看见他叛出师门后的表情,心道这好感度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啊。 果然听到竹帘一响,一个看脸就知道是女主的漂亮姐姐拎着瓶瓶罐罐进来了,见墨寻挣扎着要起身,立即板起脸凶他:“躺好!” “……师姐。”墨寻被她带进来的日光晃了眼,一时间恍如隔世。 他上辈子就觉得徐梦琴和顾随之相当不般配,她其实不适合仙侠里通常体贴知性、男主一见就能倾心的温婉美人。 她是美人,但和温婉不怎么沾边。 墨寻总觉得她更适合当权谋文里面的大女主,清醒,独立,性格不羁,带着一点随心所欲的肆意。 原书中徐梦琴的戏份淡而无味,几乎就是为了存在而存在,为了言情而女主。当真是墨瞎了这人设。 墨寻朝门口看,徐梦琴罩着素色斗篷,里面是干净利落的束袖弟子服。 这么一来,浑身上下的明艳都集中到了她的眼睛里,一双杏目生动得仿佛内蕴星光。 剑宗向来讲究坦率,师门上下都不怎么拘礼见外。徐梦琴大步走进来,往旁边的圈椅上一坐,一面把提盒搁到桌上到一面问:“面具呢?” “懒得戴,就拿掉了。”墨寻回答,牙疼地看着徐梦琴翻检各种各样的药罐,“我又不是断了手,这么大阵仗干什么。” “你还好意思问我。”徐梦琴没好气地说,“这才几天啊,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当时把我给吓得,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墨寻:“……” 他岌岌可危的面子原本就挣扎在“昏倒”与“公主抱”的边缘,现在又被“竖着出去横着回来”这个生动形象的比喻结结实实一噎,差点就地把自己给埋了。 方才还抱怨天抱怨地的人这下子彻底安静了,任由他师姐捯饬。 甚至连喊疼都忘了,只是一个劲地问系统到底多少人看到了他的社死现场。 系统在这几天里已经接受了和原著渐行渐远的剧情,对男主抱反派这个恐怖的事实消化的很快,开始苦中作乐地起参观起宿主着急上火来。 墨寻好不容易问半天,才从系统嘴里撬出个不情不愿的答案:并没有没多少,顾随之进了山门就直接走近路,带着他找徐梦琴去了。 墨寻这才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 他右胳膊上的划伤约莫两寸,患不在长而在深。此时虽然已经再次结出一层褐红色的薄痂,但仍然极易因牵拉而撕裂。 徐梦琴把伤口上的残药拭净,打开一个青玉小圆罐,用簪子挑出一些半透明膏状物给他敷在创口上。 效果立竿见影,墨寻被冰的轻轻“嘶”了一声,这不知名神药的凉意从创面一路渗到骨子里,感受差不多像局部冰敷。 “这两瓶是镇心醒神的,说了名字你也记不住,反正睡前各吃一丸就是了。伤口每天要换外敷的药,你直接过来找我。”徐梦琴叮嘱道,“你两次入阵,估计也累的够呛,这几天就别跟着习剑了,歇歇吧。” “宗主批准啦?”墨寻对周秉文的称呼并不是父亲,而是一直跟着众人叫宗主,“我这两天不用早晚课,也不用练剑?” “对。”徐梦琴点点头,杏眼里漾起和煦的笑意来,“都不用。” 说话间好感度提示来了,徐梦琴好感度起始是百分之二十,现在已经三十五了。 数值上涨之容易、增幅之大,让备受顾随之的复数好感度折磨的墨寻简直要热泪盈眶。 原来什么都不做就能涨徐梦琴的好感,哪怕不想努力、不求上进也可以? 顾随之的好感度犹如谜题,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墨。 与此相比,师姐上辈子的好感度很好解释,应该是看到自己平日还算照顾的小师弟成了魔教教主,不能接受。 所以他只要在黑化之前好好表现,把好感度刷回来进行了。 …… 徐梦琴前脚刚走,墨寻后脚就爬起来,披衣出了门。 他想去藏书阁。 哪里的禁书区有他要看的文献,关于金骨连环阵。 墨寻一面走一面出神。 现在的剧情迷雾重重——反派不走寻常路,羽翼未成,就提前现身发难。 照这样下去,他这个小反派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祭天。 这种人设,妥妥就是反派的一个垫脚石兼替罪羊,墨干活不给钱那种,还有冤没处诉。 他叹了口气,拂去肩上两三点落花。 素墨的花瓣,在微凉的晚风里飘飘悠悠一阵,也不知是梨是杏,很快就落下去,不见了。 此时黄昏已过,夜色慢慢降临,又慢慢变得深重起来。院墙间的窄道上一半铺满阴影,一半是熹微的暮光。 墨寻就慢吞吞地走在光影的交界处。 他心事重重地转过墙角,迎面遇上两个步履匆匆的青年,定睛一看,却是姚元礼和二师兄周兆坤。 周兆坤是周秉文的侄子,算来是墨寻的亲堂兄。他的长相却和墨寻没有半分相似,眉宇间笼着一股阴沉气息,看谁都像是在俯视。 墨寻立住脚:“二师兄,四师兄。” 周兆坤的目光在触及墨寻没有面具的脸时骤然压紧,闻言颔了颔首。 看到墨寻,姚元礼眼神瞬间亮了,当即就想上前看看墨寻的伤情。 结果碍于周兆坤冷冷侧头一瞥,迈了半步的脚硬生生顿住了。 他只好连珠炮一样眼巴巴地问:“师弟!我听说你受伤了?现在这是去哪?可是想吃什么?膳房已经打烊了,我让人去买些送上来?” 墨寻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两人各异的脸色,果断决定两边都不招惹:“不了,谢谢四师兄。我想去后山转一圈,就先告辞啦!” 姚元礼原是富家公子出身,也是个恨不得天天游手好闲的,闻言肉眼可见地兴奋:“后山梨花正好……” 听了这种开头,周兆坤明显不耐烦了:“有事在身,先走一步。” 他从墨寻身侧大步而去,姚元礼只好忙不迭地追上,回头朝墨寻很抱歉地笑笑,一张脸上全是无可奈何:“师伯传唤,刻不容缓……” 对于这种和他一样,被生活压迫得团团转、想躺平可就是躺不下去的人,墨寻简直有点惺惺相惜:“回见。” 又转过一处院落,眼前是一片开阔的鹤纹鹅卵石铺地。 再往前就是内门弟子居所的大门了,上面的匾额许久未换,字迹已然斑驳难辨。 此时四周无人,门外一弯碧水,唯有两只仙鹤悠然踱步而已。 墨寻出了大门,目标明确地往藏书阁走。 九劫山十二峰皆以星宿命名,藏书阁不在主峰,在东边娵訾峰的顶部,需要过两山腰间一道长长的栈桥。 栈桥通云台,从娵訾峰的云台往上走,至顶就是藏书阁了。 三座相连的阁楼里书籍汗牛充栋,各种经文剑谱乃至杂文野史应有尽有。 这种地方一般都无人看管,秘而不宣、严加防范的只有禁书部。 墨寻步履不停,直接从边上绕过了这三栋庞大的建筑。 他要去的是藏书阁背后,那快看似宽阔普通的空地。这是他上辈子好不容易发现的,禁书部的入口所在。 墨寻下了连廊,心里默念一遍清心诀,踩上了地面平平无奇的灰墨色古砖。 他沉了沉气息,光华流转的冰墨色灵流从指尖源源不断地溢出来。 这是重生前他当魔教教主时的力量,并没有随重生而消失,对此他相当感激。 灵流的强大威压下,一个层层叠叠的法阵缓缓浮现出来。 墨寻简直不知道,现在是该转身就跑,还是淡定地走上去打招呼扯谎。 顾随之看着他,一贯深邃的瞳孔里浮现出一点揶揄的笑意来:“也来查祭文?这么勤奋?” 墨寻:“……” 他就想查个禁阵,来看看顾随之是怎么找到的阵眼,根本没准备管献祭这回事好吧! 更何况这是顾随之被人针对了,他查祭文瞎凑什么热闹。他本来就不喜欢多管闲事,要是昧着良心回答是,以后这烂还怎么摆啊。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不是。” 系统听到这两个字,差点没就地疯了:【不查祭文,那告诉他你来查金骨连环阵?你的马甲不要啦?!】 墨寻猛然回过味来,内心无比凄凉,想把自己就这么给埋了。 阁楼里,烧灵力的长明灯高悬在头顶,书架的阴影投落在地上,分割出纵横交错的线。 顾随之在就在半明半暗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墨寻在顾随之介乎逗弄与审视的目光里,痛定思痛,思如电转,决定豁出去了。 此时系统都替它的倒霉宿主觉得呼吸困难。 然后就看见墨寻破釜沉舟一样,深吸一口气,抬头正正对上顾随之的眼睛:“我来这里……找绝版禁册春宫图!” 顾随之:“……” 系统:【……】 最后的“春宫图”三个字,墨寻说得咬牙切齿、击金断玉、掷地有声。现在不止他本人,系统也想把他就地给埋了。 然而这句话效果确实拔群,原先的话题瞬间就被“春宫图”三个字给模糊了。 常言道病急乱投医,墨寻唯恐这个理由话题转移不到位,还硬生生咬牙给自己加了戏:“长夜难眠,还望师兄高抬贵手……” 书架阴影的遮掩下,顾随之眸光微压,看上去在极力克制什么,以至于表情复杂到难以辨别:“……长夜难眠?” 墨寻尽力回给了他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 系统心惊地发现顾随之磨了一下后槽牙,眸光幽沉得仿佛能把人直接吞下去:“所以,你来找绝版禁侧……春宫图?” 墨寻内心大义凛然,点点头。 “好。”顾随之说,回身把架上一卷蒙尘的绢质卷轴取了下来,再回身时情绪已毫无破绽,字句清晰、语气冷静,“我在此地等你。” 墨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 一炷香的功夫后,系统带着它一脸苦大仇深的宿主,站到了二楼角落的一个大书箱前。 墨寻伸手摸了摸雕花填漆檀木箱,触到厚厚一层积灰,指尖都在抖:“在、在这里面?” 作为外挂而言,系统可能是第一个被宿主用来找春宫图的系统,此时已然十分超脱:【是的,没错,就是你长夜难眠要找的绝版春宫图,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墨寻探测一遍发现没有术法残留,咬牙用没受伤的手掀起了箱盖。 老旧的黄铜转轴发出吱呀一声尖锐的音,厚重的木盖被掀到底,又一声沉闷的钝响。 箱子开了。 作为一个连小黄片都没看过的三好少年,墨寻此时的心情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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