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舞剑的事情先不提,单说这次!万言宁醒来之后,他就下了旨意让李四通去把祁疏玉放出来,可他偏不,非说自己戴罪之身,要等有司审理,也要请宗亲们同审。说来说去还不是拿宗亲压他,他越想越生气,倒是要看看祁疏玉这回要闹个什么样子出来。 定王和敦王都是祁疏玉祖母的亲弟弟。祁凰仪是长姐,为大长公主,生子颂嘉,于边境战死,祁颂嘉生儿子祁疏玉,为当朝君后;大弟弟祁令仪生儿子祁清文,即被辽国擒获扣留至死的文功帝,祁清文生儿子祁承佑,为当今皇帝;二弟弟祁道仪,趁长兄被擒太子离国,勾结辽国窃国,后被祁承佑所诛;三弟弟定王祁顺仪,封地燕北,性子桀骜,果敢坚毅;四弟弟敦王祁文仪,封地甘宁,性子温雅,平易近人。 各方人马到齐,共聚太庙,而今日的主角却姗姗来迟。 皇帝是觉难堪,迟迟不想动身,他失了记忆,对这些宗亲根本毫无印象。之前他忌惮宗亲迟迟不肯封赏,后来本想借着大婚补上,可性烈如定王一类,直接拒了赏赐,转身就回了封地。想着这些皇帝更不想去了,还是被万言宁催了几遍才不得不更衣前往,心中对祁疏玉的怨怼也更深了。 祁疏玉这头却是被李四通给绊住了。自万言宁醒来之后,皇帝态度有所缓和,屡次三番派了李四通来请他出去。 可祁疏玉早已下定了决心,事到如今必要为自己讨个说法,今日甚至要身着囚服系着锁链去祠堂。李四通都快急疯了,带着内惩司众人求他换上君后吉服,不然便不让他出门,两方正在僵持。 就见有知带着一位双眼如炬,身姿挺拔的玄色锦衣人过来,李四通眼尖,一眼便从他的服饰认出来是位亲王,却不知是哪位王爷,正准备行礼,就听祁疏玉脆生生叫了句:“三叔公!”,原来是定王。 定王爷根本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李四通,一脚将牢门踢开,扯过有知抱着的火狐洒金芙蓉大氅扔给祁疏玉,看他将自己拢好后,拉着人便走。 李四通捧着华贵的吉服无奈叹气,‘陛下不是老奴不帮您,实在是有心无力,您如今也只能受着了。’
第41章 自请废后 太庙内 众人见皇帝来了,都各自行了礼入座。皇帝也在主位落了座,暗暗扫视了一圈,却没有见到祁疏玉,正准备扭头跟万言宁低语,就听见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陛下莫急,三哥已经去大牢接君后了。”见皇帝的目光看过来,敦王却不紧不慢地将茶碗端起,用盖子熟练地撇去浮沫,轻轻抿了一口,才抬头看向皇帝,露出一个温雅的笑容,此人正是皇帝的四叔公。 皇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又转头向万言宁望去。 众人对他带着万言宁来宗祠十分不满,尤其此人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坐在了另一旁的主位上。要知道,宗祠内的主位要么是皇帝君后,要么是一族之长方可坐。他万言宁有何资格? 正要与皇帝争论两句,却听到吵吵嚷嚷中有人低声说了句,“疏玉来了!”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祁疏玉平日里最是知礼守节,是宗亲们心中的楷模。然而此刻他却披散着长发,拢着一袭火红披风而来,定王在前头牵着他的手,众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模糊听到他行走时有叮当声传来。 及至殿中央,定王爷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两人,冷笑了一声,将祁疏玉的手放开,自己回到位置上去了。 祁疏玉缓缓抬起头,将火红的披风取下,露出里面灰白的囚服,硕大的“囚”字就印在正中央,更不要提他手腕和腰间缠绕的铁链了。 一时间宗亲们都沸腾了,他们只知道皇帝羞辱了祁疏玉,但并不知道是如何羞辱的。只以为又是从前的禁足,谁料是直接将人当做了囚犯。 端王爷作为如今的宗亲之首,负责料理诸事,也是今日的主理人。他见祁疏玉这副样子也是于心不忍,忙叫人来给他将链子松了。 祁疏玉却将腕间的链子攥紧了,又向后退了几步以示拒绝,低着头,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睛早已泛红,耳根子也是红的。将自己的屈辱示于人前并不那么容易,至少对于他而言是这样,可不这样,他根本毫无胜算! 宗亲们看他这样,也很是替他难受,见上首的皇帝只顾着和万言宁低语,根本不看祁疏玉一眼,也有些愤怒了。可他们不敢指责皇帝,只能将怒火撒向万言宁。 “陛下!莫要被奸佞蒙蔽,错把鱼目当珍珠了!您抬眼看看,疏玉有哪点比不上这小人?” “陛下,今日乃是我祁氏族人的宗会,姓万的怎么也来了?” “有些人当真是恬不知耻!” 万言宁见众人辱骂他,立刻红了眼睛,捧着心口跟皇帝哭诉,“承佑哥哥,宁宁心好痛!是宁宁错了,宁宁不该劝您过来。宁宁本想着借此机会和君后修好,日后不让您为难。可君后此番岂不是在指责您偏袒宁宁,苛待于他吗?” 皇帝其实早就在暗中偷偷打量祁疏玉了,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也十分懊恼,怎么把人羞辱成这样?就算真的查出来是他做的,其实也不至于到这地步。更何况,如今仔细想来,那所谓的证据其实也站不住脚。他就是喜欢迁怒祁疏玉罢了,但谁又能想到他会闹这么大个阵仗啊? 当下就有些恼羞成怒:“君后今日是故意要让朕在宗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吗?” 祁疏玉这才抬起头来,冷冷地注视着他,随后缓步来到祁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面,躬身跪下,哽咽道: “不肖子孙祁疏玉,今擅开祠堂不为別事,但求自废君后一位,与皇帝陛下再无瓜葛!望列祖列宗允准!” 言罢,便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方才,他只一眼就看见了爹爹和祖母的牌位,想着此刻或许他们就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心中的委屈怎么也忍不住了,眼泪不断滚落下来。
第42章 枉为人夫 宗亲们听到那重重的磕头声,方才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一下就炸了。 祁承佑和祁疏玉的婚事是大长公主还在时就定下来的,也是整个皇室都最希望促成的。比起与外姓通婚,不断形成更多的外戚给皇权造成威胁,同宗联姻是最安全也是最保险的办法,还能保证宗亲们不被边缘化。 况且他们二人幼时明明那般好,祁疏玉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祁承佑也会搭了梯子去摘的,怎么突然成了这样?有性急的宗亲已经去了万言宁的面前,对着他怒骂,把他吓得直往皇帝怀里躲。 皇帝此刻却有些顾不上他,转身来到祁疏玉面前,怒视着他:“祁疏玉,你给朕演这一出大戏就是为了这个吗?要挟朕?” 祁疏玉背对着他,脊背却弯了下去,整个人都趴在了蒲团上,手里紧紧攥着蒲团上的黄色丝绸,声音也是同样的温软, “陛下,我们之间还有演戏的必要吗?” 说罢又转过身来,用红色的双眸平静的注视着皇帝,仿佛刚才的软弱只是皇帝的错觉,皇帝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捶了一下。 他朗声开口:“陛下,臣为君后这几月,是否失德善妒,令后宫失序?” 皇帝有些愣神,想起他救叶轻衣、他助乌金丸,就是万言宁偷他的曲谱,他也从未羞辱过他,还温声指导…… 祁疏玉又重复了一遍:“是或否?” 皇帝摇摇头。 祁疏玉又道:“臣为君后,是否仗势欺人,嚣张跋扈?” 皇帝无言,只能再次摇头。 “臣为君后,是否擅权自专,祸乱朝纲?” 摇头。 …… 祁疏玉吸了口气,但声音中还是不免带上了哽咽:“既如此,陛下为何要如此羞辱臣?” 他抬起双腕间的锁链递到皇帝眼前,那双原本瓷白的手腕已经红肿化脓了,又指着自己胸前硕大的“囚”字,几乎泣不成声, “那臣又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陛下,请您告诉臣?” 皇帝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默然片刻后,涩声道:“君后很好,只是、只是你不该如此针对宁宁。许多事上,朕也知是宁宁的过错,但你不过略吃些亏,就能让大家都如意。可你不仅不愿,还要将事情闹得沸反盈天,大家都下不来台。你若是在意朕,怎么会不爱屋及乌,也一并爱护宁宁?” 皇帝顿了顿,又道:“君后很好!只是太过爱惜自己了!” 祁疏玉听着他说出这些诛心之言,心都被搅成了碎片,原来皇帝是怪他牺牲的还不够多,奉献的还太少了? 罢罢罢!早知道的,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祁疏玉也回道:“陛下,也许在昭贵君心目中,您是最完美的情人。可是在疏玉心中,您、枉为人夫!” 皇帝被他这句话激得愣在原地,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说“臣”,是“疏玉”,所以或许有没有那么一刻,祁疏玉也是将他作为了夫君来看待的,而非陛下? 难道他在祁疏玉的心目中,真的就是如此差劲的夫君吗?
第43章 朕会亲自送你去刑部大牢 诸位宗亲听着他二人对话,怎么像要断情绝爱似的呢?有心想劝,但又不知从何提起。 端王沉思的目光逐渐投向了万言宁,一切的症结还是在这个巧言佞色的小人身上!遂躬身开口道: “陛下!您与君后之事本为家事,我等身为宗亲,自是希望帝后同心,此亦为万民之福。可如今,君后被羞辱至此,日后又当以何颜面统领后宫呢?臣今日斗胆替君后问一问,殿下究竟是犯了何事,您要如此对他?” 宗亲们也忿忿不平起来: “就是!疏玉平日再循规蹈矩不过!就连当日的反王也挑不到他的错处!如今倒好,被自己的夫君当犯人送进了大牢!” “简直是奇耻大辱!我祁氏皇族宁可一死,也绝不做阶下囚!” “就这种奸佞小人,便是打杀了又如何?” 万言宁看着皇帝怔怔愣神,也顾不上管他,宗亲们又对他怒目而视,恨不得生啖其肉,一时之间也有些慌了。他确实是想要陷害祁疏玉,但把祁疏玉关进大牢又不是他的主意,梗着脖子嘴硬道: “明明是他下毒在先!他的脸面就比我的命重要吗?这是他活该!” 又转头望向了皇帝,简直要哭起来了,“陛下,您说句话呀?” 皇帝被他一叫方才回神,摆了摆手,喝止了这场闹剧,又将头转向了祁疏玉,“你方才对朕有三问,朕也来问问你!其一,你究竟有没有对宁宁下过手?其二,你是不是就这么容不下宁宁?其三,你今日当真要自请废后?” 祁疏玉毫不犹疑就要回答,皇帝又抬了抬头,厉声道:“你最好想清楚再答!祁国从未有哪位废后得以善终的,废了后你便是庶人!你以为还能回长公主府过你的富贵日子,当你的清闲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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