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里头潮湿,您遮遮。” 陆砚辞一言不发的将巾帕接过,虚掩在鼻尖继续迈出脚步,此时牢狱里并没有传出惨叫声。 安静的好似一座坟墓。 脚下铺干的杂草是为了去除几分潮湿,待到陆砚辞默然停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才是真正的牢狱。 黢黑的光线让人恍似真的身处于地狱,脚下淋洒叠加着血液红痕,黏腻的粘在地面上。 铁链捆扎在刑架上的犯人耷拉着头颅,脸上头发上污浊黏连像是没有任何意识,寂静中有滚爬着淅淅索索的抓挠声,是耗子,是虫子,是一切潮湿环境能藏存的活物。 而陆砚辞不允许牢狱角落有耗子爬来爬去,这些抓挠爬动的声响,都来自牢笼边上那个空洞稀少的大箱子。 能被陆砚辞放在眼里审讯的人,墙上悬挂的那些血淋淋的刀钩锯钻显得太平淡,除了能入耳几句惨叫哀嚎,并不能抖出几句有用的话。 骨头硬,撑的久。 陆砚辞却没有那么空闲的时辰。 他还要在宫门落钥之前出现在天子面前,回到宫里做他的坤灵监掌监。 脚下的污浊黏腻让他轻微皱了皱眉,陆二没好气的呵斥看守犯人的手下人,顺而踢了踢脚下还算干净的杂草,将污浊些许掩盖了一些。 “义父您别到跟前,忒脏。” 边上狱卒很有眼色的将椅子搬到相对干净的地方,仔仔细细的用袖子擦的干干净净,恭恭敬敬守在两步之外。 “掌监大人请。” 那早就人事不知浑身是血的犯人听见“掌监”二字,似是清醒了过来,想撑起视线,颤颤巍巍却只能支撑到一半。 盯着那玄青华服衣摆,艰难沙哑的吐出两个字。 “人渣……” 对于这种辱骂陆砚辞没有显出任何怒气,落座在旁充耳不闻,冷淡开口。 “审了?” 边上狱卒立即毕恭毕敬的回应道。 “从昨夜到现在,丙都用了一遍,乙动四样,撬齿二颗,脚趾三根,手指四根。” “……什么都没招。” 陆砚辞视线在牢狱污浊的墙面扫过,从高至低整齐悬挂着两排刑具,上头有的还沾染着新鲜的红色,是狱卒方才提及的“丙”“乙”二种。 其中“丙”积攒的血液最多,常年累月几乎都渗满了缝隙,而能撑的过“乙”的犯人并不多,牢狱里也鲜少能动用“甲”。 视线只从刑具上掠而过,陆砚辞盯着那人褴褛衣衫下大幅度颤抖的双腿,思量也撑不过几时,微微启唇吩咐了句。 “乙余下的取来。” 这是陆砚辞迈入牢狱中说的第一句话,声线浅淡到好似此处阴冷的环境,钻的人彻骨。 哗啦啦取刑具的声响在昏暗的空间里极其刺耳,彻底惊醒了被折磨到混沌的人,似乎也是被重刑之苦给吓怕了,突然就变的惊恐。 低哑破碎的嘶吼猛然扬高了声量,与金属磕碰声搅和到一处。 “陆……!狗贼……” “……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任凭那人嘶哑着嗓子辱骂崩溃,陆砚辞眸色淡淡目光里没有任何波动,面对眼前污浊血腥的环境都淡漠到好似在闲适赏景。 狱卒扯出腰后悬挂的鞭子“啪!”“啪!”抽打在那人的脸上,骂声顿时戛然而止。 又是接连几下挥舞,牢房里响起抑制不住的痛哼,陆二面色平静的看着,仿佛对此也早习以为常。 眼看着狱卒将那好似都已经生了斑锈的铁钩刺进犯人手腕的皮肉中,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冷漠斥问。 “招!” “早招早归西。” 哀嚎中那人仿佛呛了口血,整条手臂被按住挣扎不得,生生剜进皮肉的疼痛几乎令人昏厥,汩汩血液淋下顺着手臂滴落在地。 鲜红刺目,为脏污的地面染上了颜色。 牢房里的凄惨嚎叫慢慢消了声,那人瞪大着眼眶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脖子上青筋看似都要爆开般鼓胀着,在快晕厥之前,狱卒拿捏着力度迅速将钩子从皮肉中拔出。 让思维混沌的人疼痛彻底,再次清醒过来,满头满脸的汗水混合着血迹,凄惨到没个人样。 陆二冷淡的抬了抬眼皮,很是敷衍的再次斥问。 “招。” “早招不受罪。”
第13章 掌监府刑罚 没有高声呵斥,没有威胁恐吓,就以那么种观看刑罚的冷血态度,将毫无人性体现的淋漓尽致。 却更让人遍体生寒。 淡漠的看着那人艰难喘了几大口气,还没等缓过痛苦那钩尖便刺破了另一条手臂。 凄厉的喊叫充斥撞击着人的耳膜,陆砚辞闭了闭眼,觉得有些聒噪。 而那受刑之人也即将撑不过去,腿一软整个躯体没了支撑。 陆二略显厌烦的提了口气,偷偷瞄了身旁一眼怒道。 “叫醒。” 说是叫醒,一大桶冰冷的污水迎头泼了过去,陆二挪动脚步半身挡在了陆砚辞面前,以防溅起的脏水沾染到义父衣衫上。 昏厥的人发出如溺水一样痛苦的哼声,被折磨的精神濒临崩溃,眼前视线模糊一片。 但仍将那华服下摆看的清,在陆二再次淡漠的说了句。 “招。” 血淋淋的人犹如疯癫的困兽,有气无力朝着陆砚辞的方向挣扎,用快听不清的声音嘶哑骂道。 “……你个……阉狗……” “……不男不女的东西……” 自从陆砚辞当上这掌监之位,次次在牢狱中便没少听见“阉人”“狗太监”之类的侮辱言辞,但他对此并没多少在意。 就连陆二都以为今日还与往常一样,抬手正要示意狱卒换下一样刑具。 结果陆砚辞脸色即刻趋显出阴沉,平日里对“阉狗”毫无情绪的人,蓦地却想起了江不羡狗爬一样的“漏尿”。 顿时火气疯虐,修长的指节猛然攥的咔咔作响。 乍然的骨节脆响让陆二霎时变的清醒,茫然无措的挥止刑罚。 只听陆砚辞声量沉沉,眼底浮起了几分阴鸷。 “甲等。” 陆二诧异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呵斥狱卒。 “愣什么!掌监吩咐用甲刑!” 心中却也十分不解,这犯人嘴硬可从昨夜到现在已经折磨了七八个时辰,眼看着离断气不远的那废样,怎么可能遭得住甲刑。 想了想陆二试探着轻声询问道。 “义父,不然……断三指……” 陆砚辞的阴沉是显现在脸上的,陆二默默又缩了回去,朝站在甲等刑具的狱卒皱眉,下巴指着墙角催促。 “搬!搬箱子!” 墙角的箱子十分沉重,需要二人也才是勉强搬动。 挪动间里头动静猛然剧烈起来,仿佛是被惊吓到疯狂逃窜到不断传出撞击声,叫声撕咬声。 那活物冲撞的声响,连狱卒有箱壁阻隔都依然感觉寒毛直竖。 箱子被搁置在犯人身前放稳,浑身大汗淋漓的人听见动静撩了撩眼皮。 眼底立即呈现明显的惊恐,大张着嘴看着狱卒解开自己手腕上的捆绑。 “阉狗——” “陆砚辞你——你要干什么——” 狱卒小心解开箱子上方的隔档,攥着方才被钩子剜取过还在淌血的手臂,顺着缝隙迅速塞了进去。 那嘶哑的质问随着箱子内疯狂撞击,顷刻变成尖利崩溃的哀嚎。 “——啊啊——啊——” 漆黑的箱子内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活物像是冲撞中终于寻到了方向。 随着撞击震动,隔着根本看不见的箱壁,狱卒死按着箱子边缘的手都在发抖。 “杀了我——杀——求你让我死吧——” 惨烈的哀嚎简直悚然到了骨子里,陆二绷着脸看了一瞬,再转眸回神时发现陆砚辞已经起了身。 神色寡淡的转身打算离去,只冷漠的撂下句。 “招了给痛快,不招双腿砍下来喂狗。” 陆二跟了几步转回头看了看惨烈的场面,箱体比方才动静小下去了些,顺着边缘缝隙从里头渗出血水。 他半张着嘴攥了攥手指,闭了闭眼吩咐道。 “听见没?招了清理掉。” “不招,换刑具。” 牢狱的大门将里面的动静隔绝在内。 陆言辞迈步在青石路上时,身上没有沾染半分污浊。 但身上隐约散发的血腥味他是绝不能带进宫,趁着天色不晚前,重新沐浴。 热气氤氲中陆砚辞垂眸看向了水中,随着晃动的水面身体线条显现的清晰完整,哪有半点残缺的样子。 站起身时哗啦啦水从身上落进浴桶,他光着身子站在了桌前,对着铜镜发出声嗤笑。 “漏尿,呵。” 取了贴身衣物换上,陆砚辞又是帝王身忠心清冷的掌权太监。 能与权臣江渊抗衡的陆掌监,又怎么可能心计肤浅。 整个朝廷都知道陆砚辞不能惹,只有当面找了不痛快的江不羡还没明白过来,自己究竟惹了个怎样狠辣的人。 反正他今个除了被陆砚辞差点把胳膊卸下来,直接就成了酒楼东家,还及时止损去给陆砚辞送了礼,简直是毫无损失。 江不羡平安回府后嘴里唱着“啷个哩个啷”,吃着他爹派人来三趟送过来的吃食。 这天儿可才不那么冷了,一脚迈进春天这年代谁能吃的上水果啊。 欸江不羡眼前就有三大盘子,舒坦日子美的他都找不着北了快。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大喇喇的享受着天上掉亲爹的好心情,江不羡朝边上下人勾勾手,狗腿子就一溜小碎步到了跟前。 “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就见江不羡扯了扯宽大的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细手腕。 从盘子里取了个果子递到狗腿儿手里,狗腿儿受宠若惊,也就没长个尾巴,要不当场就得摇起来。 “谢公子赏!” 江不羡心情极好的夸了他两句,托着下巴眉清目秀的脸上突然笑的有些痞气。 “我家里这么有钱,欸这么大个府邸,我爹还这么宠我,啧难道……” “难道公子我就有没有个……就没个通房丫鬟啥的吗?” 这么大一个府! 就一个阎王爹!一个儿子吃饱了昏天黑! 这就不合常理啊是吧,谁好人家底子丰厚的,那府里公子不得有十个八个的美人小妾给暖床? 江不羡坐在躺椅上与下人四目相对,眼神里期待的意味极其明显,笑容温和的又问了一遍。 “通房丫鬟,有吗?” 见下人瞪着眼有点犯傻,江不羡啧了声表情有点失望,换了种方式继续问。 “丫鬟没有……好看的小哥儿也行啊。”
第14章 清澜阁见老情人 好看的小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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