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有死鬼活鬼之分,你若愿当活鬼,便有无限的寿命,往来阴阳间,城隍山神见了你都得跪下相见。我正好缺一个侍从,你要抓紧时机。” “等我即位,你水涨船高,当十殿阎罗不在话下。” “可你要是死在四五十岁,我就把你丢去轮回,来世当大官,当杀猪匠,都得挨板子,若不慎翻了错,留了恶果,还要被丢进石磨里磨碎。” “等痛够了,又一块块接回来,又丢进去磨,磨得细细的,拿去喂鬼彘。” 陆离左右看看,眨了眨眼,把她招到面前,小声问:“桃花洲的玄祐,他要吃几板子?” 玄祐?! 玄祐是你能叫的么?我爹见了他都得叫声灵王陛下! 大不敬! 女童眼神一慌,生怕被他拉下水,飘到贞子面前隔远些,这才没好气的问:“你是三爷的人?” “我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 “兄弟个皮球!” 她龇出四颗小獠牙,恨恨的瞪陆离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张飞符抽到脸上,扭着小脸听了一会儿,闷声道:“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回家!马上!” 怏怏不乐的带着鬼飘了。 陆离玩到天黑才依依不舍的下地,下地就要回去。 他瞧了眼河边软泥,使劲糊了一鞋子,连泥带水,湿哒哒的跑上木屋。 踩了一溜泥脚印,来到玄祐面前,叫了声“师父”,状似不经意的甩甩手上的水珠。 一颗颗都落在玄祐脸上。 大孝徒甩完水,弯腰,头发上的水珠就滚到纸上,刚写好的字被水晕开,横生枝节。 陆离眨了眨眼。 搞什么鬼,真是天书啊! 纸上的字,他全认不得! 找了半天,简直眼花缭乱。 这时他看到一个简笔画似的字样,都忘了找茬了,指上去:“这字我认得,猫!” 玄祐:“……” 玄祐一言难尽。 那是“懒”字。 擦掉脸上的水珠,不想搭理这脏球。 逆徒却很有成就感的要继续找字,滴下的水珠把纸晕得一塌糊涂。 玄祐伸出食指,抵住少年额头,一推。 他没用什么力气。 然而这不成气候的脏玩意竟被推得往后一仰,甚至滚了两圈,支楞八叉的爬起来。 笨手笨脚。 这样子,能在三十天内逆袭成学霸? 悬。 逆徒穿着一身湿淋淋的破布,水鬼似的,摸摸鼻子又要过来。 身前那个破布洞,不知怎么弄得更开了,露出隐隐约约的殷红。 玄祐移开视线,隔空招来一件月白袍丢去。 “换了。” 玄祐一愣神的功夫,这小崽子就已经脱光了! “你……”玄祐捏了捏拳,闭眼。 不知羞耻! 陆离表情疑惑:“嗯?” 是不是很糟心?是不是很不爽? 那就对了,我故意的! 玄祐垂眸望着桌面,本待一巴掌将人拍下一楼,好在对方还知道转身背对着他。 及腰的湿发遮遮掩掩,露出纤细腰肢间的腰窝,下面,是饱满雪白的…… 玄祐蓦然把手挡在额间,视线不自觉望向纸面上的猫猫头。 心口鼓胀,不舒服。 但玄祐很快就又镇定了,他心想,这有什么? 这没什么。 师徒俩一个无心无情,一个狼心狗肺。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绝配! 但徒弟有那种暴露的习惯,当师父的怎么着也得提点一下,无他,为眼睛的干净。 玄祐立马翻找万世师表们遇到这种情况时,该如何因势利导,循循善诱,改变那旁若无人的坦诚习惯。 他找啊找,就发现人间的师表们,压根没遇到这么不省心的徒弟! 小崽子慢悠悠的,终于穿好衣裳了。 衣裳大了好多,下摆垂了好大一截在地上,他不甚爱惜的随意拖拽,又凑过来。 神文枯燥乏味,加之尚未编好,陆离就算有心想刻苦学习,也不由得一阵头昏脑涨,没待多久,水边刨泥巴去了。 玄祐放下笔时天色要黑不黑的。 春雷细声细气的喊来一片膘肥体壮的乌云,明天又要阴雨连绵。 陆离光着脚,在赤水边上掏河蚌。 赤水挺烫手。 这高温河流里生长着一种蚌类,运气好些能从蚌壳里找到彩色珍珠。 河边松软的沙滩里也有蚌壳,一铲子下去,硬邦邦的就是了。 陆离只取珍珠,有黑耀在,不消他用力河蚌就屁滚尿流露出软肉,陆离取完就把它埋回去,以后还能刨。 满河滩被陆离挖得都是坑,这些珍珠他要拿去换钱,不勤快不行。 放下铲子,数了数手中的珍珠粒,明天好拿去镇上换钱。
第9章 皮皮蛇,我们走! 大蟒盘踞在旁边,惬意的注视着少年,尾巴轻轻拍地。 陆离心满意足的揣着珍珠,又是一身泥。 泥猴溜溜达达的往木屋去。 玄祐站在楼下,表情不善:“拿来。” 陆离内心嗤之以鼻。 我又不是狗,你叫给就给,那我叫你跪下你跪么? 他眨了眨眼,悄悄把珍珠从背后滚下地,亮出两只泥乎乎的手。 玄祐抬手,屈指。 地上的珍珠全部吸附在他手心,陆离牙痛心更痛。 “这些珍珠也跟人命有关?” 倒也不是…… 玄祐瞧了他一眼:“辛苦费。” 他挖了半天的劳动成果,通通被玄祐收入囊中了! “师父,你做了什么苦活,要辛苦费呐?”陆离牙疼的问。 麻辣隔壁的,抢劫就抢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况且他一个打工的,要辛苦费,也是问鸿钧给好吧! 你可不要颠倒主次,我书读得多,你骗不了我! 玄祐糟心的望着他这一身泥,心想,马上就要干苦活了。 当即提着他衣领子,摁进粉扑扑的河水里使劲搓洗。 那个手法,好像搓抹布似的。 “噗、救命!” “师父!洗干净啦!” “咕噜噜,咕……玄祐杀、杀徒了!” 蟒被玄祐定在原地,眼睛都急红了。 良久,陆离晕乎乎的被拎出水。 玄祐把少年烘干,烘到头发打卷。 陆离虚弱的站在地上,刚想一屁股坐到地上,玄祐立马就拿眼神压他。 大有一种你敢坐下去浪费老子的劳动成果,老子就把你劈了的意思。 他坐也不是,站也站不动,软手软脚的跟在玄祐后面慢腾腾朝木屋走。 扯扯玄祐袖子。 “师父,岛上有存粮么?” 肯定没有! 所以赶紧把珍珠还给我,我好拿去买包子吃! 桃花洲乃是个世外仙境,绝无茅厕厨房之类的阿堵物,玄祐本身也用不着吃东西,是以愣了一下。 灵王陛下嘴唇轻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阴阳怪气:“看你在剑峰河滩两边转,只当你辟谷了呢。” 陆离吸吸鼻子,伸手:“给两颗珍珠吧,我去镇上买食物,明天,后天,都不会问你要了。” 玄祐掏掏储物袋,找出一块不知何时塞进来的铜板丢给他,类似这种奇奇怪怪来历不明的小物件,整个储物戒都是。 一块铜板而已,玄祐不心疼。 陆离有原主的记忆,当然也知道一块铜板,相当于现代的一块钱。 不过这铜板样式古旧,与当下通行的货币款式轻重大不相同。 这是哪里来的古董?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他含泪呼唤黑耀:“幺幺,我们走。” 讨口去! 好在他有三十多个干妈,饼干铺子里还有个干爹,讨口也饿不着的。 黑耀还被定着。 “师父,把它放了吧。” “不行。” 陆离望望宽广的河流,掏出飞符。 飞符被人强行收走。 “没收。” 省得你不好好渡劫,天天想着走后门。 陆离深呼吸,微笑:“那您送我过去?” “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师父,你总说不行,是不是因为你不行?” “……” 玄祐懒得跟他掰扯,把一个瓶子抛给他。 里面是清香的辟谷丹。 陆离连忙倒出一颗丢进嘴里。 啐! 好硬…… 玄祐不会把九转金刚丸掺假骗他吧? 丹药味寡如水,他吐掉一颗,又连续试了两颗,嚼不动,直接吞,又差点被卡窒息,好一阵手忙脚乱,狠狠捶打心口,终于把卡在喉间的药丸撞下去。 吃一颗丹药也是不容易。 好在楼上有茶。 茶水可比这顿晚餐美味多了。 “师父,你这丹怎么硬得跟石丸一样啊,下次炼丹能带带我么?我整点有味儿易嚼的药丸。” 玄祐抬抬眼皮:“你要什么味?” 灵王继承人是这种专注于口腹之欲顽劣不收的德性,灵山是真药丸了。 陆离不知道玄祐内心想法,掰着手指:“奶糖味,甜玉米味,红烧牛肉味,麻辣薯片味……” 说得他想起现代的垃圾食品,馋得差点流眼泪。 玄祐冷冷道:“做梦。” 有石丸给你吃就不错了! 挑三拣四,我都没得吃! 陆离跟他说不通,话不投机,干脆端着灵灯下楼去。 坐在黑暗中的玄祐:“……” 逆徒! 陆离白天忙着玩,都没来得及把木屋巡逻一遍。 一楼共三间屋子,一间他占了,一间是炼丹房,冷秋秋的,另一间空着。 陆离眨了眨眼,关上门。 这房间太大了,杂物间不大不小,正好……才怪! 他咬咬牙。 玄祐不是没地方给他住,是有地方也不愿意让他住,让他跟杂物们挤一块凑合,仿佛他也是个杂物! 叹口气。 哎,罢了,反正是人家的屋子,努力完成任务,以后给自己兴个家就好了。 才开春没多久,晚上气温低,他裹紧衣裳去看黑耀,它身上非常暖和,以至于陆离靠着蟒蛇睡了过去。 玄祐给伤口重新换药,包扎好,缓步来到河边,解了黑耀的定身术。 大蟒对着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无声叫骂完,这才爱怜的碰碰少年额头,陡然化为人形。 它的人形一般维持不了多久,耗费灵力不说,两脚走的感觉也十分不美,便不常化成人。 黑衣青年眉眼间凝着戾气冰霜,看向少年时陡然消融,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来,踩着玄祐的脚过去。 玄祐提起灵灯。 灯上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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